儘管婁軼、單雲朝一行人沒有從行程更加簡單,但卻更加容易暴露行蹤的天幕之上前往東域,但以他們一行六位五階高手集體行動的動靜,即便是在靈裕界當中也足夠引人矚目。
正因爲如此,在從西域浮雲州出發的時候,六人除去各自遮掩氣機和行跡之外,還一前一後分成了兩撥,在雙方保持一定距離的情況下一路向東而去。
商夏與黃宇被分開,他與婁轍、單雲朝二人留在後方,與前方的婁軼、費股、黃宇三人始終保持着大約三五十里的距離。
“這也就是如今本界之內的大部分六階真人的注意力,都因爲征伐蒼奇界之事而被吸引到了域外,否則即便是我等已經做了一定的遮掩,在進入東域天湖州的一剎那,恐怕就已經被不知道哪一位真人給盯上了。”
婁轍是個閒不住的,一路上有說不完的話。
相比而言,單雲朝就顯得持重了許多,或許是因爲其身份的緣故,即便是言行舉止略顯輕浮的婁轍,對他也有着幾分尊重。
反倒是商夏這一路上成了婁轍的接話之人,好在他也需要通過婁轍來更多的對靈裕界進行了解,因此,倒也能忍受得住婁轍這一路的絮叨。
在聽得婁轍此言的時候,商夏不免露出好奇之色,道:“在下在星原城就曾聽聞靈裕界的強盛,據說僅六階真人之數便達二十位之多,一個小小的蒼奇界,貴界縱使再小心謹慎又何至於此?”
商夏這倒不是沒話找話,而是真的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總感覺靈裕界此番動作太過小題大做,誇張到了極致。
婁、單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兒,然後仍舊是婁轍笑着問道:“商兄覺得此番征伐蒼奇界,於本界而言最有威脅者在何處?”
商夏疑惑不解道:“威脅?征伐蒼奇界難道還會有什麼威脅不成?”
婁轍與單雲朝相視而笑,見得商夏表情越發愕然,前者才解釋道:“當星原城各方各界對於征伐蒼奇界已然形成共識之際,不要說那位孟源修大陣師的陣道神兵已受損,便是完好無損又能如何?於本界最有威脅者不是此番征伐目標,而是同爲征伐者的其他各界!”
商夏神情愕然而後沉默不語,似在笑話婁轍剛剛所言。
半晌之後才嘆息道:“竟爾虞我詐至此?”
一直不曾言語的單雲朝此時忽然開口道:“諸界競升,諸天競渡,星空之下我等均在爭這一線出頭之機。”
商夏心中一動,單雲朝所言顯然話裡有話,他有心想要進一步詢問,然則對方在說過這一句話之後便不再多言,商夏無奈便只能再次與婁轍一路言談,同時也對這一路上靈裕界的山川地貌、武道形勢有了一個雖然粗淺但卻直觀的認知,自覺見識閱歷提升不少。
就這般,衆人從靈裕界西域穿過中域最終抵達東域天湖州,沿途竟然已經耗去了月餘時光,由此也可見靈裕界之廣袤。
據商夏大致估算,靈裕界之體量廣袤較之靈豐界約超出一倍有餘。
進入天湖州之後,衆人行事越發的謹慎,在約定好了大致的方位和時間之後,一行六人甚至各自分開單獨行事。
如此又過了數日,商夏來到嶽獨天湖山門所在地附近。
因爲嶽獨天湖已然封山,其山門連同山頂五連峰早已經被雲霧隱去,遠遠看去甚至連其山體都不得見。
曾有武者試圖在其舊址找出山門所在,然而待其人轉了一圈過後,卻又原路返回,於是便知曉厲害,等閒武者再不敢輕易接近此地。
作爲東域僅有的兩座洞天聖宗的山門所在之地,嶽獨天湖在封山之前,這裡曾經形成了一座巨大的環繞五連峰的城鎮聚集區,被稱作“天湖城”。
然而如今這裡已然十室九空,變得異常蕭條。
但商夏卻並沒有踏入這片城區當中,甚至在遠遠的望到之後便改道向着其他方向而去。
按照婁軼和黃宇所說,天湖城中的武者雖然已經散去了大半兒,剩下的也多是普通人,但誰又知道這些留下來的人當中又有多少來自於靈裕界各大小勢力的眼線?
再次深深的望了那一片被雲霧遮掩不見其蹤的“五連峰”一眼,商夏按照事先的約定趕往了距離五連峰數十里之外一座高丘下的山林之中。
不過在距離約定的地方尚有二三十里的時候,商夏卻突然停下了身形,目光猛地轉向了數百丈之外的一片亂石當中。
一道身影從中走出,快步向他迎來。
“您怎麼在這裡?”
商夏見到黃宇的時候感到有些意外,看樣子黃宇應當早已經趕到,並且一直都在這裡等他。
黃宇見得商夏從容而來,知曉其一路順遂,便先鬆了一口氣,然後便急切問道:“你且與我說實話,靈裕界的天地本源意志對你壓制程度如何,而今你戰力大約能達幾許?”
商夏訝然道:“就爲這個?出什麼事兒了嗎?”
黃宇輕吁了一口氣,緩解了一下略顯緊張的情緒,道:“沒什麼,或許是我太過緊張了吧,我擔心在進入嶽獨天湖之後,你可能會被他們滅口。”
商夏聞言頓時笑了,道:“這其實並不意外,我們事先也曾有過推算,不是嗎?”
黃宇還是有些不相信道:“你的‘挪移符’當真能讓你在六階真人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寇衝雪當真沒有留給你保命的手段?”
商夏見得黃宇這般嚴肅,不由道:“您與其擔心於我,還不如多考慮一下自己,此番一行六人當中,婁軼、婁轍兄弟自不用說,那單雲朝也是崇山真人徒孫,嚴格來說,除去這三位之外,剩下的我等三人都能看作是外人!而那位費股先生,據你所言乃是婁軼身邊的智囊,且投靠更在你之前,若論信任程度,恐怕你也就只比我強上一籌而已。我本就是由你舉薦而來,若我當真要被滅口而你卻又事先沒有得到提醒,那……對方的意圖就很明顯了。”
“嘿……”
黃宇自嘲般的搖着頭笑了笑,道:“放心,我同樣也有脫身後路,關鍵時刻你只需先行自保便是。”
商夏搖了搖頭,不由分說直接將一隻封靈盒塞進了黃宇的懷中,道:“你這般急切來提醒於我,顯然已經證明此番嶽獨天湖之行的背後定然有六階真人在關注,我而今雖可暫時以自身本源對本命元罡之氣進行僞裝,可一旦全力爆發,五色罡氣渲染,靈豐界的身份必然就會暴露,屆時你自也逃脫不得干係,所以這張‘挪移符’務必要手下。”
說罷,不等黃宇推辭,商夏便再次將一隻封靈盒一亮,道:“我這裡還有一張!”
收好封靈盒後,商夏轉身就走:“在約定的地點匯合之前,你我還是不要先行匯合,以免讓對方忌憚更深,又或者被關注此事的六階真人察覺到端倪。”
看着商夏身形閃爍之際遠去的背影,黃宇忽然想起自己彷彿忽略了什麼:“唉,這小子還沒回答我一開始的問題,真是個滑頭!”
一瞬間,黃宇望着商夏離去的方向目光再次變得幽深……
商夏倒不是對黃宇起了疑心,否則也不會將一張“挪移符”強行塞給他。
只是他剛剛故意岔開黃宇詢問他關於自身修爲所受影響的問題,商夏此時卻是連他自己也有些說不太清楚。
作爲曾經親手參與滅殺獨孤遠山神魂之人,商夏在全然開放自身氣機的時候,靈裕界的天地本源意志對其不僅僅只是排斥和壓制,甚至還懷有深深的敵意。
這種敵意的存在,使得他自身受到的排斥和壓制得以放大,幾乎能夠將他自身的修爲境界一氣壓低兩個小境界。
然則商夏很快卻又發現,他自身的五行本源罡氣似乎在這個時候能夠產生某種異變,這種異變彷彿能夠讓他近乎完美的融入到靈裕界的天地元氣當中。
不僅如此,這種源自於五行本源的異變還能夠將商夏自身的氣機向着趨同於靈裕界武者進行改變。
當然,這種改變並非是改造,而更像是一種本能的僞裝。
不過商夏很快便意識到這麼說似乎也不對,他自身的五行本源並非是在僞裝,確切的說應當是五行之道本就同源!
商夏的五行本源不受靈豐界的天地本源制約!
也就是說五行之道應當是凌駕於位面世界之上,在星空當中不受位面世界隔絕的一種力量!
如果商夏願意,他以自身五行本源溝通不同位面世界的天地本源元氣,那麼便能夠得到所在位面世界天地本源意志的認同。
那麼他自己就既是靈豐界武者,同樣也可以是靈裕界武者,同時也能是靈荼界、靈琅界、靈鈞界等不同世界的武者。
此時的商夏如果願意,他可以馬上便擺脫靈裕界天地本源的限制,不但修爲境界仍舊可以維持五重天大圓滿,甚至就連自身戰力都幾乎不受任何影響。
這說出來別說是黃宇可能會感到不可思議,就連商夏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約定地點的那座小山林很快便被商夏找到了,而在他之前,婁軼和單雲朝已經先行趕到那裡匯合。
過不多時,費股也如同一個老者散佈一般,晃晃悠悠的走進了這片山林當中。
最後趕來的卻是婁轍和黃宇,他們二人聯袂從另外一個方向趕到了這裡。
六人聚齊,費股卻忽然含笑問道:“黃兄,這裡你不是已經來過一次了麼,怎得這次卻是來得最晚?”
不等黃宇回答,與他一同趕來的婁轍已經接過話來,笑道:“是我在途中遇到老黃後放慢了速度,拖了老黃的後退。”
費股笑了笑道:“原來是這樣。”
他卻沒有再問婁轍爲何會放慢了速度。
婁軼見得衆人到齊,便在手腕上的一道銅環上一磕,頓時便有一直竹哨落在了他的手中。
婁轍見到那隻竹哨,臉上嘖嘖稱奇道:“這便是與五連峰上那位內應聯絡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