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就是想跟你談談糰子的教育問題，既然你們幼兒園門檻這麼高，那我們就轉去別的地方。”蔡美雲果斷的轉身，拉着婧虞離開。
“阿姨，其實，我覺得這個幼兒園蠻好。”婧虞跟着蔡曉雲的腳步，心裡還是覺得不甘。
這裡是峽江最好的幼兒園，還有最好的初中部和高中部，基本上讀大學以前的生活，在這裡都是一步搞定，而且當年樂鐵雄給學校捐了一大筆錢。
蔡曉雲也沒解釋，堅持拉着婧虞一起離開，看她們來真的，園長才一跺腳追上來，“蔡女士，我們再談談，我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好嗎？”
“既然園長這麼有誠意，那我就再給你們一個機會。不過，這個老師一定要開除！”蔡曉雲指着孔立珍，一點猶豫都沒有，“如果不行，那我們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這委實是件棘手的事情，園長只好可憐兮兮的婧虞。
婧虞知道她是想求自己幫忙，不過涉及到糰子，誰也不能讓她心軟，“糰子是我兒子，所以在這件事上，我們不會讓步。”
孔家和樂家一樣，從商不從政，在園長眼裡不過都是有幾個臭錢的主兒，但蔡曉雲不一樣，她隨便說一句話，就能讓這個幼兒園蕩然無存。
園長沒辦法，只得諾諾的點頭。
“不用你們開除我，我自己走。”孔立珍當然知道自己已經失敗，跺着高跟鞋揚長而去，“園長，你給我記清楚，從此休想我們孔宴再給你們捐一分錢。”
這件事自然告一段落，連同把園長鎖在辦公室裡的事情，園長都沒吭一聲，婧虞知道這都是蔡曉雲的功勞，所有人都當她無依無靠，誰又能想到樂石兩家的關係依然親密呢？
婧虞禮貌的送蔡曉雲回家，“阿姨，今天真是謝謝你！”
“傻丫頭，這點事算什麼？”蔡曉雲溫柔的笑着，“留下來一起吃飯嗎？”
“不了，糰子這幾天都沒上幼兒園，我要回去陪他，改天吧！”
“也好！”蔡曉雲並沒多做挽留，給婧虞揮揮手，“替我跟你媽咪帶個好。”
車子絕塵而去，石學廣從院子裡出來，“跟誰說話呢？”
“路上碰見婧虞，她送我回來的。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我有點事情跟你商量。”石學廣的手搭在蔡曉雲肩上，兩個人一起進屋，“老領導給謙新介紹了個女孩，我看着不錯，想讓你幫忙拿主意。”
“你覺得我們能做他的主？”蔡曉雲知道石謙新有多喜歡婧虞，更清楚兒子的脾氣，這麼短的時間，他們根本還沒緩過勁，“再說，你覺得換個人結婚，杜純就不會來鬧事了？”
“我確定這次她不敢再來了。”
看石學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蔡曉雲明白幾分，“上次的事情，是你變相授意的？”
他用沉默回答一切，蔡曉雲覺得恐怖，她一直覺得自己的丈夫剛直不阿，沒想到背地裡做起這些事情竟然將所有人的瞞過了。
“你怎麼能這樣？你知不知道爲這事，樂家差點跟我們鬧掰了。你沒看見那段時間，謙新和婧虞的樣子，看着都叫人心疼。”想起石謙新整天窩在家裡抽菸的樣子，蔡曉雲眼眶就溼潤了。
“我也是爲他們好，難道你不知道杜純這次回來是幹什麼的嗎？”作爲父親，又怎麼能不瞭解兒子的心思呢？他之所以這麼做，只是希望能把事情悄無聲息的解決掉，儘可能的減少傷害。
“我知道，她不過是想報仇，當年的事情只是個意外，爲什麼大家不能坐下來好好說清楚呢？”
“所以說你們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石學廣沒耐心瞪她一眼，“這件事我自己跟謙新商量，你去做飯吧，我餓了。”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答案，謙新不會同意的。”蔡曉雲嘴巴上不示弱，但行動上已經表示答應，她轉身去了廚房。
又相安無事的過去一段日子，正在婧虞準備大展拳腳的時候，她接到醫院的電話，樂瑤在外省看地的時候，出了交通意外。
她搭乘最新的航班，第一時間趕過去。病房裡的樂瑤，頭上纏着厚厚的紗布，臉色蒼白，目光呆滯，婧虞在牀邊站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從乾裂的嘴脣裡發出一聲嘶啞的呼喚：虞兒……
婧虞強忍着不讓眼淚落下來，卻發現樂瑤的淚水已經順着眼角流出來，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媽咪，我在，我在呢！”婧虞撲到牀邊，緊握着她的手，“你別哭，安心養病，一切有我，一切有我。”
婧虞已經見過主治醫生和跟樂瑤隨行的人，知道他們去看一塊地，在那裡碰到樂靖晟，不知道說了什麼，樂瑤的情緒就開始失控，她駕着車在路上飛馳，一不小心撞到路邊的岩石，因爲沒系安全帶加上慣性，整個人撞破擋風玻璃，從駕駛室摔了出去。
看見乖女兒，樂瑤的情緒一激動，又昏了過去。嚇得婧虞忙叫醫生進來重新檢查，還好是虛驚一場。但醫生告訴婧虞，樂瑤需要靜養，如果再收到刺激，很可能導致顱內出血，到時候回天乏術。
到底是什麼事？能讓樂瑤激動成這樣呢？婧虞仔細問過那幾個跟樂瑤隨行的人，他們都表示當時站得太遠，沒聽清楚。要知道答案，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等樂瑤說，一個是去問樂靖晟。婧虞不想等，他猜樂靖晟還在這個城市，馬上給他打去電話。
“你是不是還在g市？”
“你怎麼知道？”對婧虞打來電話，樂靖晟並沒有感到意外，只是覺得時間比他的預期提前很多。
“我要見你，就現在。”婧虞抱着一副豁出去的心態，不跟樂靖晟理論清楚，她誓不罷休。
樂靖晟也爽快，“好，不過見面的地方我來訂。”
“膽小鬼！”婧虞罵了一句立刻收線，幾分鐘之後，她收到樂靖晟的短信，是見面的地方。
婧虞去了才知道，那是一間很有情調的西餐廳，而她是從公司趕過來的，穿着古板的職業裝。她知道自己不是來談情說愛的，只是服務生疑惑的眼光讓她多少有點尷尬。
“我猜你來得及，一定沒帶衣服，所以做主給你買了一套，你去廁所換換？”樂靖晟溫文爾雅的笑着，遞上幾個手袋。
“不必了，我不是來跟你約會的，我有事情問你。”婧虞進袋子擋回去，她現在極不喜歡樂靖晟，尤其是他笑的時候，從前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
樂靖晟還不知道樂瑤出車禍，嬉皮笑臉的磨蹭，“我知道你要問我什麼，不過要是你不換衣服，我心情就會很不好，很不好就容易不記得一些事情，你說呢？”
婧虞想也沒想就端起桌上的水杯，照着樂靖晟的腦袋淋下去，“你不想說，我不會勉強你，我來是告訴你，如果你的目的是打垮我們母女，我不妨告訴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休想。”
重重的把被子放在桌上，婧虞轉身就走。
她有點後悔自己這樣急匆匆的來找樂靖晟，因爲不管他跟樂瑤說過什麼，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怎麼爭執都是於事無補。
趕在婧虞離開之前，樂靖晟終於攔住她，他的頭髮還在往下滴水，衣襟也溼了一大片，“你跟我去一個地方，我全都告訴你。”
這絕對是誘惑，婧虞沒有拒絕，看着樂靖晟坐進出租車的後排，她覺得空氣一下變得壓抑。
樂靖晟給司機報了地址之後，車內就陷入沉默。
車子足足開了一個小時，中間還經過了一段比較顛簸的路段，他們終於抵達目的地。那是一個海灣上的一大片空地，起伏的浪花拍在巖崖上，頃刻間隨着粉末。
這是個適合談情說愛的地方，可惜不適合現在的他們。婧虞覺得自己上當了，“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這就是你媽咪預備買下的地，落成樂世的新酒店，你覺得怎麼樣？”樂靖晟站在崖邊，望着一望無際的海，面無表情。
環境是真的很好，就是有點偏遠，不過只要是樂瑤的決定，婧虞都是支持的。她看着樂靖晟的背影，真想給他一腳踹下去，“我不想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也不在乎這塊地到底怎麼樣？我只想知道你今天跟我媽說了什麼？”
“其實沒說什麼，我只跟她說了一句話，告訴了她一個秘密，”樂靖晟回頭看着婧虞，晦暗的夜色下婧虞看不清她的表情，“這個秘密是你們都不想聽，不敢正視的問題。”
婧虞想起樂瑤黯淡的眼神，那樣的眼神並不是因爲身體的手上，而是心靈的枷鎖。她猜了個七八分，還是想樂靖晟確認，“你能不能一次說完？”
“我只是告訴她，你爹地就是從這裡跳下去的。”
好冷，即便是抱緊雙臂，婧虞還是覺得冷，這樣的冷是從心臟出發，然後傳遍四肢的，她覺得心口好疼，疼得想殺人。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殘忍？”婧虞撲上去抓着他的衣襟推攘，這一刻她是真想把他從這裡推下去，或者他們一起，同歸於盡。
“你說過，我最喜歡殺人誅心，你不是也見識過一次嗎？”
婧虞當然見識過，她第一天進公司就見識過了，她現在的辦公室，以前就是姚興田的，樂靖晟故意讓她坐在那裡，每天都可以睹物思人，最好能鬥志全無。
“樂靖晟，你做事這麼歹毒，不怕老天爺懲罰你嗎？”
“難道老天爺對我的懲罰還不夠？你知道我回樂家之前過的是什麼日子嗎？你知道會樂家之後我是怎麼受制於人的？你知道我的兒子只能叫我舅舅是什麼感覺嗎？”樂靖晟無聲的冷笑起來，最後擴大成哈哈大笑，聲音穿破夜空，直達婧虞的心裡。
那是一種自嘲，也是一種怨恨。
“這一切，難道不是你自己選的嗎？”
婧虞沒有再說話，而是轉身往回走，如果不能重逢，他們心裡一定保留着最好的彼此。而現在，他們的所作所爲，只讓彼此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