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虞回到公路上,看見那輛出租車還等在原地,“師傅,麻煩你送我會市區。”
“那個小夥子呢?”司機掐滅菸蒂才發現只有婧虞一個人,他之所以等在這裡,就是因爲晚上這裡根本打不到車。
“他想留在這裡過夜,我們走吧!”
“這荒郊野外的,有什麼好過夜的。”司機不解。
“他的親人曾經在這裡去世,他想在這裡守一下。”
婧虞的聲音聽上去就很憂傷,而且又說有死人,那司機自然不敢耽誤,立刻就啓動車子離開。
婧虞回到醫院,樂瑤睡得正香,眉頭完全舒展開,大概只有這個時候的樂瑤,纔是唯一不用揹負壓力的時候。
“姚小姐,是給你安排一個陪牀的牀位,還是你先行離開,明天再來?”晚上醫院是不讓人隨意走動的,護士看見她回來,立刻幫她安排。
“不必了,我明早的飛機走。”婧虞跟護士交代了一下樂瑤的事情,安排好一切,就直接打車到機場,她反正是睡不着。
她想把樂瑤轉回峽江,不過醫生說她的現狀不適宜挪動,更不適宜長途飛機。
她送完糰子去幼兒園,又去了那間蛋糕房。這裡跟之前沒有兩樣,只是門口的百合有點焉,似乎跟她一樣狀態不好。
“一塊黑森林,一杯熱巧克力奶。”婧虞連餐牌都沒看就打發了服務員。
她選了個能看見後廚的位置,吃得很慢,很仔細,真的跟她記憶中的味道完全重合,她希望可以有萬分之一的機會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可惜只有失望,她招來服務生,“能不能麻煩你們的阿杰師傅幫我做個大點的黑森林,我想外帶?”
“你稍等一下,我進去幫你說一聲。”服務生很快從廚房出來,“抱歉,小姐,要不我幫你多拿幾塊小的包起來,味道也是一樣的。”
“好,謝謝你。”婧虞並不強求,她現在不想耐心都不行,她怕狗急跳牆,她也相信是狐狸總要露出尾巴。
她把蛋糕交給柳媽,帶去g市給樂瑤,並且留在那邊照顧樂瑤的起居,直到樂瑤可以出院爲止。
然後打了個電話給朱徵兵,請他幫忙,朱徵兵滿口答應,婧虞才安心的會公司上班。
樂靖晟下午纔回公司,看他神情倦怠,婧虞心裡暗笑,猜測他可能昨晚沿着那條路走了一夜纔回到市區。
樂瑤的住院無疑是給婧虞的工作增加很多負擔,好在佟爾佳很幫忙,陪她不分白晝的熬了半個月。這段時間孔夢琳安靜得異常,等婧虞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樂靖晟如願以償的拍到麟州那塊地,項目啓動的時候,樂世的資金鍊卻出現問題,不但新酒店停工,連樂世大本營也岌岌可危。
生意越大的時候,風險也越大,婧虞一連幾個晚上都沒睡好,白天忙着找銀行貸款,晚上忙着查公司內部的問題。
“婧虞,你別這樣,你再這麼熬,身體會吃不消的。”已經是凌晨一點,佟爾佳給婧虞買了湯圓當夜宵。
婧虞是真餓了,她從文件堆裡擡起頭,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碗湯圓吃了個底朝天。
“我沒事,爾佳,你先回去吧,明天的董事會很重要,我們一定要全力以赴。”
“我就是怕你明天沒精神開會。”佟爾佳當然知道重要,這次出這麼大的簍子,樂靖晟和孔夢琳都氣定神閒,連半點擔心都沒有,明顯是已經想好對策,甚至極有可能是他們搞出來的陰謀。
外面已經開始有風言風語,說樂瑤和婧虞母女倆無能,導致樂世經營不善,可能會被銀行追債,甚至可能清盤。各大有實力的商家都緊盯着樂世這塊肥肉,都想分一杯羹。
“婧虞,你已經盡力了,一切等明天的結果出來再說好嗎?”佟爾佳實在看不下去,把婧虞從椅子上拖起來,“走,我送你回家休息。”
婧虞不肯,兩個人拉扯起來。
“夠了,你以爲你是誰?你憑什麼管我,你有什麼資格管我,你知不知道我壓力有多大?”婧虞猛然推了佟爾佳一把。
佟爾佳踉蹌了幾步,打翻了桌上的水晶擺臺,差點摔倒,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婧虞。
婧虞推完也嚇了一跳,僵在那裡好一會兒才惴惴的說了聲對不起,然後蹲在地上嗚咽起來。
“婧虞,沒事,我沒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佟爾佳又是氣惱,又是心疼,好一會兒才蹲下去抱着婧虞,“沒事,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放心吧!”
婧虞將頭放在佟爾佳的肩上,緊緊的抱着她,好不容易纔讓情緒平復下來,“其實,我早就知道來不及了。”
“可我希望有奇蹟出現,我知道唯有奇蹟出現,纔可以保住樂世,孔家這次是有備而來的。”婧虞哽咽着,擡手拂去眼角的淚,“我只想更努力一點,讓老天爺看到我的誠意,給我一個奇蹟。”
“會的,會的,婧虞,我們一定會有辦法的。”以往婧虞受到傷害,只會把自己藏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佟爾佳是第一次看見這樣脆弱的婧虞,她努力的收羅詞彙,希望可以安慰,“我去找岑家棟問問,或者找大夕,你別怕,你還有石謙新,我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佟爾佳的提議,婧虞早就想到,並且已經付諸實踐,得到的迴應無一例外的都是必須要等覈查結束才行。
這次是因爲樂世集團的其中一個合作單位的負責人,忽然人間蒸發。因爲被人舉報涉嫌偷稅和洗黑錢,警方介入後調查後發現,該單位的負責人利用職權之便,進行虛假招投標黑幕,絕大部分交易都跟樂世掛鉤。
巨大的商業罪案浮出水面,對於婧虞這個樂世的新任接班人,她簡直百口莫辯。公司需要接受全面的審查,賬上的錢一分都不能動,恰好是在新酒店啓動的時候,所有計劃全部擱淺。
這一切都像是個精心布好的局,每一個環節都完美得不可思議,讓婧虞無力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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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虞聽爾佳的話回樂家,可回到那個冰冷的大宅,她更睡不着,看着客廳裡那些多年來的照片,她第一次淚流滿面。
“外公,你爲什麼走得那麼急?你爲什麼要把公司留給我?你明明知道舅媽居心叵測,爲什麼不把他們趕出公司?”
天快亮,婧虞才迷迷糊糊過去,好像沒過多久,她就聽見有人敲門,她習慣性的喊了幾聲柳媽,纔想起柳媽去g市照顧樂瑤,還沒回來。
樂家別的傭人都不在樂宅留宿,早上時間過來,晚飯之後離開。她只好自己撐着沉重的眼皮去開門,石謙新揹着個大袋子,風塵僕僕的站在門外。
“你怎麼回來了?”婧虞洗了個冷水臉,徹底讓自己清醒過來,“休假還是?”
“邱東已經把樂世遇到的麻煩跟我說了,我回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石謙新一點也沒避諱,大喇喇的躺在沙發上,像擺地攤似的從包裡往外掏東西,“我回來之前順利去看了看咱媽,她讓我帶封信給你。”
因爲不想樂瑤操心,而且這件事發生得太倉促,婧虞還沒來得及告訴樂瑤。她狐疑的看着石謙新,有點不敢接,“你告訴她了?”
“我還來得及跟她說,我一到醫院,她就直接給我這封信了。”石謙新把信往婧虞手裡一塞,“你慢慢看,我先去洗個澡。”
這次他執行了一個極其艱苦的任務,剛完成任務就接到邱東的電話,只好馬不停蹄的趕回峽江。
信的內容很平淡,都是樂瑤念好或者寬心的話,只有末尾告訴婧虞,如果到不得已的時候,就什麼都不必顧忌,直接公開樂鐵雄的遺囑。
如果只是這樣,她爲什麼不直接打電話呢?還要兜這麼大個圈子寫信?
婧虞百思不解,看看時間已經不早,就起身到廚房下了兩碗麪,正好石謙新洗完澡出來,婧虞就把信遞給他,並且提出心中的疑惑。
“你去的時候,有沒有發現我媽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石謙新搖搖頭,看樂瑤的字跡很工整,不像八點檔的電視劇裡面那些通風報信的密信,寥寥數字,字跡潦草。
“真的沒有一點異常?一點也沒有?”婧虞不信,她總覺得有個地方不對,但一時又說不上來。
“沒有,咱媽精神很好,看着我還是像以前那樣溫和的笑。”
“笑?”石謙新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來,“她的話似乎變少,總是嗯啊的聽我說,一個問題也沒問過。”
婧虞聯想起這幾天打電話過去,多數時候都是柳媽接電話,樂瑤長期在睡覺。婧虞心裡也怕樂瑤東問西問不好解釋,根本沒在意這件事。
“你說,我媽是不是因爲車禍,聲帶出現問題,不能說話了?”婧虞整個人籠罩在不安中,如果真是這樣,她一定會殺了樂靖晟。
“應該不是,我看她說話不吃力,反倒像故意不說話。咱媽那麼謹慎的人,怎麼會自己把自己撞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