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眉的樣子，帶着一絲戲謔，像頑皮孩子的惡作劇。樂靖晟感覺那些沉睡在自己心裡的東西，在一點點的復甦，“不好，每一次看到她，我都會覺得骯髒，我們從結婚到現在都是分居的狀態。”
這個答案倒是讓婧虞意外，只聽說他們貌合神離，沒想到已經是這個份上。
“那你倒是是覺得自己髒？還是她髒呢？”婧虞覺得此刻的自己像那些娛樂版的狗仔，等着挖別人的隱私。
侍應生送上香檳，樂靖晟衝婧虞舉起杯子，“我們都髒，所以那些乾淨的歲月，很難回去了。”
“可我不這樣認爲。”婧虞也舉起杯子，脣角的幅度柔和很多。
樂靖晟有些吃驚的看着她，他以爲婧虞已經對自己已經完全死心。
“不是很難回去，是永遠也回不去。”婧虞把半杯香檳一飲而盡，看着樂靖晟，眼中透出恨意，“殺人誅心，你一向操練得十分到位。我要是還有奢望，豈不是辜負你的一番心意。”
衝動之下答應嫁給石謙新那一刻，婧虞真的相信一切都是騙局，可三年的等待付諸東流，她不甘心。她打電話給阿依，阿依告訴她，他們離開之後，樂靖晟去過客棧。阿依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擔心他出事，就讓阿東跟蹤他，誰知道阿東看見他走進一間生意清淡的照相館。那不是一間普通的照相館，老闆有些背景，主要的業務是私人偵探。
後來阿東瞭解到，樂靖晟是來跟他終止合約的。三年前他以南笙的身份離開古城之後，並沒有想過忘記紅豆。當他進入樂世，從孔夢琳手中接到第一筆前之後，他除了安頓林美薇的生活，就第一時間請私家偵探跟着紅豆。不是監視她的生活，查她的過去未來，他只想知道她好不好。
當他第一次在樂家看到婧虞的照片時，他覺得命運跟自己開了個很大的玩笑。他瘋狂的加班、工作，終於得到樂鐵雄的讚許入住樂家。
可他並不開心，客廳那張全家福上，婧虞笑顏如花，每一天都在嘲笑他犯下的錯誤。從此，他不在關心婧虞的生活，他強迫自己刪除對她的記憶，他接受楊子嬌的示愛，努力讓自己扮演好樂靖晟這個角色。
婧虞的話，讓樂靖晟臉上出現灰敗的顏色，氣氛陷入僵局。頭盤還沒上，他們已經將香檳喝了個底朝天。
樂靖晟看着燈火掩映下婧虞的側臉，眼中漸漸有了波瀾，“婧虞，如果你能不這麼滿身是刺該多好？”
頭有點暈，婧虞放下酒杯認真的看他，“如果可以，每個女孩都希望自己永遠被保護，永遠是公主，無憂無慮永遠不必長大。可問題是如果我不選擇堅強，那麼誰來替我堅強？”
“你可以選的。”樂靖晟苦笑，他羨慕婧虞又很多選擇的機會，而他沒有，因爲他只有林美薇，可婧虞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你可以跟石謙新結婚，然後無憂無慮的過少奶奶的生活；你可以回古城，守着那間客棧等我來找你；或者你可以再次離開，去追求你嚮往的自由。問題是，你爲什麼要留在這裡？留在這裡跟我爭樂世？”
婧虞腦子轟的一下，她不知道樂靖晟是真醉還是裝醉，她只覺得這不應該是他說的話。其實，她今天來，真的預備跟他好好吃一頓飯，如果他肯再遷就自己一點。
“什麼叫我跟你爭樂世？明明是你跟我爭好不好？外公的遺囑白紙黑字寫的是我的名字，你還真當你自己是樂家的長子嫡孫？”
這是樂靖晟最大的死穴，樂戰從來沒有當衆承認過他的身份，甚至連婚禮那天，他出席的也是婧虞的婚禮，而不是他這個兒子的婚禮。
“你可以抹殺我的身份，你能抹殺糰子的存在嗎？”樂靖晟同樣知道婧虞的軟肋，婧虞心慈手軟，軟肋有好幾處，偏偏他卻選了最敏感的那一處，“你猜他知道我纔是他爹地，會有什麼反應？”
他曾經答應過婧虞，永遠不爭糰子；他也答應過石謙新，永遠不打擾婧虞的生活。可看着糰子那張天然萌的臉，看着婧虞朝氣蓬勃的樣子，他就會嫉妒，嫉妒自己失敗的婚姻和失敗的人生。
“樂靖晟，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他身上打主意，我會讓你不得好死。”婧虞什麼都可以忍受，哪怕樂靖晟這樣傷害樂瑤，她也硬生生的嚥下去。端上來的頭盤，被她毫不猶豫的潑在樂靖晟身上。
樂靖晟的嘴角明顯的抽搐了兩下，可身體一寸都沒動，“那我就想看看，你能讓我怎麼死！”
好好的一頓飯，變成一場戰爭。侍應生尷尬的站在一旁，“抱歉兩位，請問你們還要繼續用餐嗎？”
婧虞揚了揚眉，“吃，爲什麼不吃，快上菜，我餓死了。”
“好的。”侍應生看着婧虞恢復平靜在位置上落座，才轉身看着樂靖晟，“樂先生，我帶你去洗手間整理一下好嗎？”
樂靖晟扯下餐巾擦了擦，確實太不雅觀，他只好起身跟侍應生去洗手間。
“樂先生，你的女伴脾氣可真特別啊！”侍應生一面旁樂靖晟清理，一面偷笑，“不如我待會兒幫你送點禮物過去好嗎？”
樂靖晟是在這裡的高級會員，每次來都坐同一個位置，而且出手闊綽，這裡的服務生對他印象深刻，最主要是他沒什麼架子。
“你們有什麼？你們這裡連玫瑰都沒有。”樂靖晟並沒有對他的唐突生氣，他的思維還停在婧虞那彪悍的一潑上。他之所以喜歡這裡的西餐，除了好吃的牛排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裡永遠不會出現玫瑰，連客人自帶玫瑰進來都不可以。
“沒有玫瑰，我們有蝴蝶蘭呀！”侍應生神秘的一笑，“讓每個客人滿意而歸，是我們的服務宗旨。如果樂先生放心，不妨把這件事交給我，一定給那位小姐一個永生難忘的夜晚。”
世上從來沒有白吃的午餐，尤其是在這麼高檔的地方，樂靖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裡作祟，從錢包裡抽出一疊錢遞給服務生，“但願如此！”
不知道是剛纔那一下潑爽了，還是這裡的牛排真的很好吃，婧虞吃完自己的那一份還覺得不夠，看樂靖晟一直沒回來，乾脆把他的那一份也一併吃了。
樂靖晟回來的時候，婧虞摸着圓鼓鼓的肚子，打了個特沒形象的嗝，“你的牛排太生，我覺得沒我的好吃。”
樂靖晟瞬間就不知道說什麼好，都說魚纔是三秒的記憶，可她是人，不是魚。
“那我再給你叫一份？”他忽然覺得自己沒脾氣，只因爲她是姚婧虞。
“不了，我吃很飽，我吃了兩份牛排，待會的甜點和湯都歸你，現在日子不好過，就別在浪費錢，咱們都省着點。”
因爲喝過酒，婧虞的臉頰紅紅的，明亮的眼睛裡波光瀲灩，那種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表情，真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你是不是失憶了？”樂靖晟有點搞不清狀況，“你說‘咱們’？”
婧虞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或者你可以說我們也行。”
“你是不是吃飽了心情就特別好？”樂靖晟茫然的看着他，排查了一萬種使她心情變化的原因，這是唯一的答案。
“聰明！”婧虞笑起來，露出臉上那兩個迷人的酒窩，“你也吃，看吃飽了心情會不會好一點。”
石謙新說過，婧虞有超強的自我治癒能力。樂靖晟一直不明白，現在他懂了，說白了就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我吃飽了心情也不會好。”樂靖晟搖搖頭，看看自己還留着印記的衣服，“這件衣服以後都不能穿了。”
“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洗啊！”
婧虞笑得無害，那一霎那讓樂靖晟失神，好像他們又回到過去。可僅僅一秒，婧虞又斂起笑容，“不對，你可以回去讓你老婆洗。”
樂靖晟無語，悶頭吃自己的東西。他吃得極慢，婧虞真的說到做到，再沒有動一下筷子，而是一直看着他。
那種在別人的注視下吃飯的感覺真的不爽，樂靖晟只盼着侍應生所說的禮物快點到來，結束他這漫長的折磨。
“樂先生，你確定你這個速度不會傷胃嗎？”婧虞看看時間，兩碗湯，一點甜點，某人居然吃了一個小時。重要的事情是，這期間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他吃得很專心的樣子！！！
“不會，細嚼慢嚥纔是對胃最好的方式。”樂靖晟擡起頭，臉色極其難看，那道奶油蘑菇湯冷掉之後，味道實在不敢恭維。
幸運的是，那個他期盼已久的侍應生終於來了，“恭喜兩位成爲我們餐廳第1314對情侶，請兩位接受我們爲你們送上的特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