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斷層再次襲來,每一次經歷斷層都會有一瞬間的恍惚。轉耳便聽到一個十分開心的聲音正在調笑:“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江屏被我擺了一道,小蕭現在應該稱我爲二哥!”是爹!沒錯,是我的父親。
他那個時候年輕得很,雙劍不知被他藏在了哪裡,而他身邊跟着的便是君崇。君崇無奈的搖搖頭:“其實,你應該是第一個登頂的人才對。”
“嘿,大哥,你可不要覺得我這回來找那女人算賬是在意這個。”年輕的爹爹不屑地打量君崇:“你怎麼這麼不瞭解我?我豈是在乎這個的人?”
“對不起,是我心眼兒小了。不過,黎影王人很好,小狐你一會兒萬萬不可……”君崇跟着年輕的爹爹來到黎影王府內,原本緊緊關閉的大殿之門從內打開。一個身着黃衫的曼妙女子走了出來,那女子臉上蒙了層紗,但是不用看她的臉就知道她一定是個美人。
年輕的爹爹見了女子臉瞬間紅了起來:“傾,傾鸞義姐。”
我瞬間呆住了,這個,這個女人竟然是我娘!無論是歷史還是現實,這回都是我第一次見到我的母親,母親……
傾鸞似乎笑了,她穩重的走到爹面前點點頭:“小狐,這麼久沒見你,你又長高了不少。江屏和蕭蕭呢?怎麼不見他們?”
“……我,我是來找,找我的母親的。”爹伸手撓撓頭不敢直視傾鸞的眼:“那個,我現在就進去了,失陪了,義姐。”說着,爹像落荒而逃一樣的跑進了大殿並重重將門關上。
君崇豈會不明白爹是怎麼了,他只好無奈的搖搖頭:“妹妹,今日和黎影王又談了些什麼?你的身子可還好?”
“還能聊些什麼?不過就是些有的沒的。我很好,狸楓的魔氣並沒有對我造成太大影響。況且,還有父王不是?”傾鸞想了想:“不說這個,剛纔我們聽說你們四人已經成功練就神王,父王知道了開心的不得了,你快些回去與他說說經過吧。”
黎影王府大殿。
爹看着背對着自己站立的女人,面上的興奮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輕聲笑笑拱着手:“黎影王,鄙人未經允許便私闖大殿,還請降罪。”
黎影王並沒有回頭,也沒有生氣,她的聲音平靜的不能再平靜:“你既然非要選擇這條路,那就走下去吧,又爲何來找我?”
“當然是來問候您的,畢竟您是我的母親。”爹笑了起來:“母親,您派的人阻我登頂神王塔,很抱歉,他們現在殘的殘,傷的傷……嘖嘖,都是兒臣之錯。”
“我知道了,你是來怪我爲什麼要阻止你尋求更強大的力量是嗎?”黎影這才轉身盯着自己的兒子,她面容憔悴了許多,整張臉都沒了當年的青春與活潑。
“是。”爹從小到大說話一向直白,無論是對誰。
“你愛怎麼猜就怎麼猜吧,我不想解釋。”黎影嘆了口氣:“不過你放心,從今往後,我黎影再也不會阻止你,不會阻止你做任何事!”
“哦?那我還真是榮幸呢。”爹氣急敗壞的攥緊拳頭忽然大喊道:“我還有件事想問你,你必須告訴我實話!”
黎影看着發狂的爹不禁冷笑一聲:“說吧,你想問什麼。”
“我究竟是不是你的親兒子?”爹攤手吼道:“還是說,我是你仇人的兒子,你憎恨我但又出於你的仁慈不得不照顧我,讓我小的時候不會被餓死!”
黎影終於被擊垮了,她的表情不再像剛纔那樣平靜,此刻的她無法剋制地顫抖起來:“小狐,你知道你剛纔在說什麼嗎?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我現在清醒得很!”爹冷笑一聲背過手去:“我甚至羨慕蕭兒,他雖然不是三個孩子中最得寵的,雖然所有人都不願意理他,但是最起碼他還有家,還有人陪着他,願意罵他,願意瞧不起他!我呢?我的家在哪兒?這裡?還是簫狐島?反正都是一樣的,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想找人說說話兒我只能對着花草樹木自言自語。這都是拜誰所賜黎影王?”爹無法控制自己的暴躁,他拍拍自己的胸口繼續發泄自己內心的淒涼:“如此也好,最起碼我還在接受你的恩惠沒有餓死。但是你呢?這回我終於可以,可以證明自己了,我終於可以變成神王了!我死也沒想到會有人來阻止我,而這個阻止我的人她竟然是我的母親!”
“……”黎影瞪着眼睛,眼中的淚水被她強忍着沒有流出:“小狐,沒錯,你應該怪我,畢竟我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
像是發泄夠了,爹這才緩和下來,他拍着自己的胸口在黎影面前踱步:“曾經有一個人跟我說你是有苦衷的,我信,因爲他不會跟我撒謊。但是黎影王我要告訴你,將來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一定會把他放在我的身邊照顧。就算我也有和他不得不分離的苦衷,我也絕不會讓他離開我的身邊,至少在他長大之前我都要每天看着他,因爲沒有爹孃的童年,會讓人變成瘋子,像我一樣的瘋子。”
黎影攥緊了自己的袖子,她低着頭一遍一遍的在腦海裡回想着剛纔爹說過的每一句話。
***
“大哥、二哥,你們好!”鴻蕭蹦蹦跳跳的走向大殿,路上碰到了他的兩位兄長。那兩個人都厭惡的躲到很遠,就像生怕自己被傳染上什麼病症似的。
然而這一切鴻蕭都不在乎,他依然笑着衝那兄弟二人點點頭便跳入大殿:“父王,我回來了!”
鴻頻正負手而立,他似乎原本就是在等待鴻蕭:“嗯,我已經知道了。”
鴻蕭回手將大殿的門關上:“父王,我這回終於成功了……雖然還沒有得到更強的力量,但是我一定會認真努力,刻苦鑽研!”鴻蕭開心的看着鴻頻的臉,他見鴻頻的面色不好便立刻收斂了笑容:“父王您可不要想多了,我想變得很強,不是想繼承您的王位。我也不會和大哥、二哥搶紅緞之巔,還有,還有您的寶物,您放心吧。”
鴻頻冷着臉看着鴻蕭皺皺眉:“那你拼死登頂神王塔是爲了什麼?”
“四大神王!”鴻蕭不假思索的昂起頭:“這個不算是和任何人搶的吧父王?實力會證明一切的,我得到的所有力量都是我自己爭取的,我對得起天地並沒做出任何傷天害理之事,我自認爲……我的力量會給蒼生造福,會保護我手下的一方土地,會殺光所有陰險狡詐之徒!”
“你倒是很直白。”鴻頻點點頭:“我問你那兩個王兄,他們兩個都說自己的願望就是能在紅緞之巔孝敬我終老。”
鴻蕭不理解的撓撓頭:“我從沒覺得這應該是願望,父王。作爲您的兒子,這是必須爲您做的事……如果這個也算願望,那實在太侮辱父子關係了。父王,您是在提點我我的野心很大嗎?但是,就算您再問我一遍,我還是會回答,我只想成爲四大神王。”
鴻頻終於笑了出來,他伸手拍拍鴻蕭的肩膀:“蕭蕭,你一直都是這樣,不管我再怎麼忽視你,不教你任何法術,你都不憎恨我,爲什麼?”
“我有師傅在教我法術啊,爲什麼還要讓父王您親自教我?”鴻蕭更加不解:“父王,您今天問的問題都好奇怪。”
鴻頻從懷中掏出了一隻盒子,他托起鴻蕭的手掌將盒子放上去。鴻蕭下意識的想開啓盒子看看,鴻頻輕笑一聲:“你是我紅緞之巔三個王子中第一個突破神王的,這是我爲你準備的禮物。”
“是什麼呀父王?父王你從小到大隻送過我這麼一份大禮,我一定會好好珍藏的,不管是……”鴻蕭話沒說完,因爲他已經看到了盒子裡的東西,他的臉色忽然變得特別蒼白:“不,父王這禮物太珍貴了,我要不起。”他說着將盒子重新放在鴻頻手裡:“絕對不行,神璃梭是父王你最珍視的寶物,我,我要不起。最起碼,這東西你應該送給大哥或二哥……至少不應該是我。”
鴻頻看着鴻蕭蒼白的臉色有些心疼,他將盒子強硬的揣進鴻蕭的袖子:“有什麼受不起的?蕭蕭,你是我的兒子,我想送給你什麼就送給你什麼,難道還要經過你的允許?”
“不不不,我沒有冒犯父王的意思!”鴻蕭後退一步:“六界誰人不知神璃梭乃是四大神王鴻頻王的無上至寶,您視它如生命,我,我只是您……只是您最不討喜的一個兒子而已。”鴻蕭說着便低下頭去:“我不能收下。”
“你的爺爺把這東西交給我的時候說,我是他最器重的兒子。”鴻頻指着鴻蕭的袖子:“現在我把它給了你,我也要告訴你,你是我鴻頻這輩子最成功的作品。”
鴻蕭震驚的瞪着紅腫的雙目擡起頭,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鴻頻,似乎自己剛纔聽到了什麼笑話。
“所以,這個理應給你。”鴻頻說着伸手抱住鴻蕭:“還有,我最珍貴的寶物不是神璃梭,是你呀,我的兒子。”
鴻蕭的淚水決堤而下,或許他長這麼大都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父王……謝謝您。我一定會,一定會成爲一個出色的煉器師,一定會將神璃梭煉化成人形……我知道您花費畢生精力都未能成功。現在它到了我的手上,我一定會讓他變成人形,一定要叫他喚你一聲爺爺。”
“我相信你,我的兒子。我也很期待那天的來臨……可是我的兒子,你不要總哭哭啼啼的,沒有男子漢氣概,倒像個小公主。對了,你還沒去看看你師傅呢吧?快去快去,他也給你準備了一份很大的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鴻頻欣慰的撫着鴻蕭的背。
鴻蕭這纔想到了什麼似的點頭:“對對對,師傅等我該着急了……我這就去找他!”說着,鴻蕭向鴻頻拜別便匆匆跑遠。
鴻頻看着鴻蕭的背影不禁笑了起來:“我從未後悔把他煉化成人形,風王。”
***
江屏平靜的回到自己的臥房,他與其他三人不一樣,練就了神王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轉變,至少他現在依然拿起了毛筆在不停的畫畫。
魂劫像是在大殿等了很久,久到他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所以,我們現在看到的就是魂劫推開房門無奈的衝畫的正開心的江屏喊道:“屏兒,我等了你很久。”
“咦?”江屏嚇了一跳,他連忙將毛筆扔掉跑過去拜見魂劫:“師傅,您,您怎麼來了?您等我做什麼?”江屏脖子上的江翎符發着光,宣示着自己的力量。
魂劫看着江屏嘆了口氣:“我說了多少遍,叫我父王。”
“……”江屏被魂劫扶起緩緩舒了口氣:“父,父……父……父親師傅。”
魂劫無語的扶額:“算了算了,你真是……是我對不起你,之前受小人迷惑,認錯了兒子。真沒想到,我從小養到大的兒子即使不是親生的也該跟我有感情纔是,他竟然,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師傅您不要生氣了,這話您已經說了無數遍了。”江屏認真的看着魂劫點點頭:“我能理解,少爺一直認爲自己會繼承您的江翎符,可是江翎符竟然認了您最沒用的徒弟也就是我作爲主人,他心裡不舒服很正常。其實我也不太舒服,要是我能改變這個事實我早就改變了。”江屏想了想:“不過師傅您放心,我小的時候就說過,雖然我喜歡畫畫寫字,但是我一定會努力修煉靈法,一定會超越您成爲新一代四大神王,絕不辜負您的栽培!”
魂劫欣慰的笑笑:“嗯,我信你,一直都信你,江屏。”他拍拍江屏的胳膊:“自從知道你纔是我的兒子,我並沒有改變對你的態度,因爲,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前,我本來就把你當做自己的兒子來看待了。”
江屏擡擡頭傻兮兮地說道:“我以前沒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