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長安大街, 漫無目的在街上走着,這諾大的長安城,此時卻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望着街上那川流不息的人羣, 他終是不屬於這裡的, 這一次到底還是來錯了。
遠遠的有一縷酒香隨風傳送, 撲入鼻內, “好香……”低低地吟着:“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也許酒纔是他此時最好的朋友,聞着酒香而去, 走了不多遠便看見一間裝飾古樸典雅的酒館。
遠遠的便看見那掛在門前的竹刻招牌隨着微風輕輕擺動,上面龍飛鳳舞地書寫的四個大字。
“玲瓏酒館……好特別的名字……”
“客官, 可是想要進來喝一杯嗎?”有玲瓏剔透的小廝正熱情的站在酒館門口招呼着大街上來來往往的客人。
只是站在門口, 就已經能夠聞到那瀰漫在空氣中的淳淳酒香, 讓人忍不住想要進去品嚐品嚐。
這裡沒有華麗的裝飾,位置也不算得很顯眼, 可卻客似雲來,來來往往的客人倒有不少,只是不知道這裡怎麼會有這樣的魔力吸引這麼多人來到這裡?
有正從裡面走出的人,嘴裡還不停地說着:“真是沒有白來,要不是你介紹, 我還不知道長安城裡會有這樣的地方, 真是枉活了幾十年, 這裡的酒果真是名不虛傳, 今天我總算是見識到了, 以後一定要常來。”
“我沒有騙你吧,我就說過保管你來了之後絕不會後悔的, 這裡除了酒以外還有一絕在長安也是讓人津津樂道的。”“哪一絕?你怎麼剛纔也不和我說說。”
“這一絕剛纔你也是見過的,就是那酒館的老闆娘柳依依。”“原來是她,那倒真是配了這一絕,我還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美麗卻不俗豔,讓人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不過我卻不明白她爲什麼不找一個好人家嫁了呢?這小姑獨處必定孤獨,難道她不會寂寞嗎?”“這誰知道,別人的事咱也管不了,只要有好酒給咱吃就行了。”“那道是……”說着說着兩人便已走遠。
看來這裡出名的不止是酒,還有那個執酒的人吧。
“柳依依……”她也叫柳依依麼?
腦海裡慢慢浮現出那個小小的身影,是那樣的嬌俏可愛,記憶中的她總是愛笑,一笑臉上就會出現兩個可愛的酒窩,只要一見到她,任何煩惱都會跑的無影無蹤。
記得她總愛跟在他和凌雪的身後,不停的說着:“表姐夫,我想要那個糖葫蘆……我還要那個風車……”而他總會愛憐地同意她的請求,只是那個小小的身影也只能永遠的停留在記憶中,永遠的停留在她十三歲那一年。
小廝也注意到了正在門口徘徊的唐振南,熱情的上前招呼道:“這位客官,好生面生,是第一次來玲瓏酒館嗎?是不是也想進去嘗一嘗我們這裡的酒藝?”
“酒藝?”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詞,看來這玲瓏酒館還真的是與衆不同,別有一番風味。
“只有在我們這裡你才能品嚐到真正的美酒,我們依依姐可是一個能人,能將各家的酒都調出不同的味道。”眼見他有了興致,小廝又繼續說道:“而且我們這玲瓏酒館在長安可是隻此一處,別無分店的,錯過了就再也找不着像我們這樣的了,我們這裡別的沒有,就是有好酒,只要長安城有的我們這裡都有,長安城裡沒有,我們這裡也有,您要不進去嘗一嘗?”
聽她說的這樣的好,他倒是很想看看能將這間酒館開得如此紅火的柳依依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於是點頭道“好……”便隨着那小廝進入酒館之內。
到了裡面,這纔看到裡面早已坐了很多品酒的人,有文人墨客正討論着詩畫,也有人閉着眼正品嚐着杯中的美酒,卻唯獨沒有人高聲喧譁與狂喝豪飲。
小廝告訴他,這裡的規矩都是柳依依定下的,凡是到玲瓏酒館來的客人只可品酒不可豪飲,只能低低的說話但不準高聲喧譁。若是有誰不小心犯了酒館的規矩馬上就會被逐出酒館,不管你是王孫公子還是達官貴人都是一視同仁,不分貴賤。
這裡的規矩還真是奇怪,仔細地看了一圈卻發現在這裡忙進忙出的小廝全是清一色的女子,就算是着了男裝也掩飾不住她們的嬌俏玲瓏,而這裡的客人對她們也是尊重有加不敢做出任何的輕浮之舉。
據說這也是柳依依定的規矩,他說對女子不尊重的人,人品必定也不會好到什麼地方去,玲瓏酒館不招待這樣的客人,而且若是犯了這條規矩被逐出酒館的,今生不準再踏入酒館一步,所以沒有人敢輕易犯這條規矩。
唐振南選了一處臨窗的座位坐下,對小廝吩咐道:“麻煩給我一壺竹葉青便可。”
“好的,客官你稍等,馬上就來。”小廝一邊退下一邊說着:“依依姐,臨窗這桌的客人點了一壺竹葉青。”
“知道了。”正在櫃檯算賬的柳依依應了一聲,轉身往酒窖而去。
不多久便拿了一壺竹葉青上來,剛要遞給小廝的時候卻一眼瞧見那坐在窗邊的唐振南,嘴角不自覺的往上翹,既然他來了,她又怎麼能不親自去招呼他呢?
衝着對那正準備去送酒的小廝甜甜一笑:“芊芊,你去招呼別的客人吧,那桌的酒我去送。”
“依依姐,你……”芊芊覺得自己怎麼突然搞不清楚狀況了,這平日裡從不招呼客人的依依姐今天卻是要破天荒的去招呼客人,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
雖說那人是長的帥了一點,是比其他的男人耐看一點,但依依姐也不至於爲了他破這個例吧,這若是傳了出去,說依依姐親自招待客人了,以後那些人來喝酒的時候指名要她怎麼辦?
依依姐爲他破例,難道是看上他了,還是依依姐思春了?剛想問:“依依姐……”可擡頭卻發現她早已拿着竹葉青走了過去。
正坐在窗邊看着窗外的風景,卻聽得一聲:“客官,你的竹葉青來了。”“放那吧……”
“那我能坐下來和你喝一杯嗎?”唐振南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而且她的聲音也不像剛纔的小廝那樣的甜美,雖了清脆但卻多了幾分滄桑的感覺,他好奇的望向她卻不禁叫出了她的名字“依依……”
雖然那時她才只有十三歲,但她的模樣卻和小時相差無已,還是能夠輕易的將她認出來,只是她不是……
“依依……你不是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
“就已經死了,對嗎?”
他錯愕的點點頭,當年柳家的滅門慘寒那是轟動了整個江湖,唐振南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可惜的是官府當年匆匆地就了結了案子,並將整個柳家的人就地掩埋,連個墓碑也沒有立,當年的事也就成了一個謎。
“可是……當年官府檢查屍體的時候一共一百零八具,只有幾個下人得以逃生,你是怎麼逃脫生天的?”
“是奶孃,她逼着我和小青互換衣物,讓柳伯帶着我趁亂逃了出去,我才能保住性命,只是奶孃和小青卻……是我對不起她們,要不然她們也是有機會能夠逃出去的……”
說到往事,柳依依忍不住落下淚來,發生在那一年的事是她永遠也忘不了的,剛剛跟着柳伯一起逃離柳府,回頭便已看到火光漫天,曾經的家園就那樣付之一炬,想要回去卻是再也不能,她掙扎着往回跑,可柳伯卻緊緊的抓住她不讓她回去。
“小姐,你這一回去必死無疑呀。”“可是爹孃,小青奶孃都在裡面,我要爹……要娘……要小青……”
“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若是連你也死了,將來又有誰能夠爲老爺夫人討回一個公道,難道你要讓惠娘和小青白死嗎?”
柳伯早已老淚縱橫,她的妻女也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若不是爲了她,他們一家都是可以逃生的,根本不用承受這樣的生離死別,都是她不好。
柳依依暗暗發誓言,她不能讓她們白白的犧牲,她要留得有用之身,將來爲爹孃報此血海深仇。
“原來是這樣,你就一直在這裡開酒館嗎?”
“其實酒館是柳伯開的,柳伯愛酒表姐夫你又不是不知道,十三歲後我們就一直相依爲命,柳伯將所有的釀酒知識都傳授給了我,五年前柳伯仙逝,我接下了酒館,又在酒上做了一點改動,這纔有了今日的規模。”
又像想起了什麼,柳依依問道:“表姐夫,爲什麼只有你一個人來,表姐呢?”
“你表姐她……”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告訴柳依依他和夏凌雪之間發生的事,只是柳依依卻驚呼出聲:“表姐她怎麼了?她會不會……會不會死了?”
“你怎麼會這麼說?”驚訝的望向柳依依,這丫頭怎麼會以爲凌雪已經死了。
“表姐夫?難道你不知道嗎?”“知道什麼?”
“當年柳家慘案發生的時候,表姐也在。”“什麼?你說凌雪也在?”“那年,表姐是一個人來的,她說你事務繁忙,所以……”
的確,那一年唐門事務繁多,而他能夠陪伴她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數,所以在她離開的時候才能說出那樣的話,終究是他將她冷落了。
“可是,柳伯告訴我,表姐被那女人傷了,是表哥救下了她。”“表哥?哪裡來的表哥?”爲什麼凌雪有個哥哥,他卻從沒有聽她說過。
“那個表哥是突然冒出來的,是姑姑的私生子,叫古浩陽。”
聽到這個名字唐振南像是被雷擊中般的失了魂,手裡的酒杯也落在地上跌碎在地上,卻嚇壞了柳依依。
“表姐夫,你怎麼了?”“你剛剛說古浩陽是凌雪的大哥?”“是呀,表姐夫,表姐沒有告訴過你嗎?”
“爲什麼,爲什麼她要騙我,爲什麼?凌雪,你騙的我好苦,我一定要找你問個明白。”說着他直接衝出了酒館,卻不小心和正要回萬紅樓的凌若冰撞了一個滿懷。
“誰呀,這麼莽撞,竟敢衝撞本姑娘。”一擡頭眼見是先前在大街上見過的帥哥,凌若冰喜出望外,伸手將他拉住,嬌媚地說着:“帥哥,我們進去喝一杯可好?”
“對不起,這位小姐,你找錯人了,在下還有要事。”
可凌若冰卻不放手,仍是死死的將他拉住,他只得暗使內力將她彈了開去,可凌若冰卻又上前將他拉住,只是這一次,她的嘴裡喊的卻是:“非禮……非禮呀……”“姑娘,請你自重……”
隨着凌若冰的大聲喊叫,那些圍觀的路人也越來越多,可唐振南此時卻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心中所想所念的只是那一個縈繞心頭的女子,他要去找她問一個明白,至少他要知道她爲什麼要騙他,情急之中,將那纏着他不放的凌若冰推倒在地上,衝出了人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