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覆雨翻雲

江湖總是多事之秋, 平靜的日子來的快,去的也快……

眼下,江湖早已一片腥風血雨, 人人自危……

一入江湖是非多, 常在江湖上打滾的人自然也都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有的人努力地想要維持着江湖的寧靜, 可總有那些不安分的人, 想要在這寧靜的江湖之上掀起驚天駭浪, 妄圖稱霸江湖,以證明自己的實力,藺蘭幽便屬於後者……

她一面高調的對外宣佈着自己的復出, 一面又將江湖攪了一個天翻地覆,腥風血雨, 不得安寧……

黑白兩道不少頂尖高手, 竟都相繼離奇的死於非命……

而且死狀極其慘烈,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

仔細檢查過他們的屍體後,發現他們竟都是被人一招斃命的, 他們甚至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江湖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

在死前,他們像是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臉上都露出了極具驚恐的表情,瞳孔放大, 死的極其痛苦……

現場留下的痕跡和證據全都指向了藺蘭幽一人, 曾有那脾氣急躁的人不顧同門師兄的阻止, 跑到幽蘭居去找藺蘭幽興師問罪, 卻再也不曾在江湖上出現過……

誰也不知道藺蘭幽到底有多厲害, 也沒有人敢再輕舉妄動了……

黑白兩道的人都義憤填膺,誓要殺了藺蘭幽爲那些死去的兄弟報仇雪恨, 連那些平日裡刀劍相向的正派和邪魔外道也都一個鼻孔出氣了,只是因爲現在他們有了一個共同的敵人……

這些話自然也傳到了藺蘭幽的耳朵裡,不過卻換得她的嗤之一笑……

她根本就不把他們放在眼裡,有了九轉流縈,有了九落玄河,放眼天下,還有誰能夠是她的對手……

午後,藺蘭幽悠閒地坐在湖邊品茗,遠遠地便看到了凌若冰急步而來的身影……

“都下去吧。”揮揮手,朝站在一邊服侍的侍女說道。

“是……”侍女魚貫退下。

“主人。”

凌若冰畢恭畢敬地喚了一聲,也只有在藺蘭幽的面前,她才能收起自己的張揚和傲氣……

不是因爲藺蘭幽有多麼的讓人害怕,也不是因爲藺蘭幽有多麼的厲害,而是因爲藺蘭幽纔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讓她凌若冰真心服從的人……

對於旁人,凌若冰從不曾放在心上,因爲她,從不曾相信過任何人……

若不是當年長安大街上的一飯之恩,若不是她有幸遇見了正急急辦事的藺蘭幽,若不是她緊緊地拉着她的衣角不放,若不是她好心地收留了彼時快要餓死的她,若不是……

想必,她也是活不到今天的……

又或許現在的她還在大街上跟那些飢餓的乞丐們一起爭搶一份食物,還過着那種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日子,又哪裡有現在這般的錦衣玉食可以享受,又怎麼會練就這一身的武藝,不輸男子……

“你站在那裡發什麼呆?”藺蘭幽見她久久不說話,微露不悅:“發生什麼事了嗎?”

“回主人的話,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只不過屬下得到線報,眼下那些江湖上的門派都已經在悄悄聚焦,商量着要怎麼樣來對付主人了,不知主人可有什麼對策?”

藺蘭幽也不說話,只是端起手裡的茶杯,輕輕地啜了一口杯中已近涼意的茶,復又“呸……”的一聲吐了出來……

緩緩站起身來,不作聲色,只聽得“哐……”的一聲,茶杯已然隨着她衣袖的動作跌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冷笑出聲,滿臉的不屑:“他們鬧與不鬧,我都不放在眼裡,我只怕他們鬧的不夠大……”

“主人,你……”“怎麼?”藺蘭幽眼中寒光乍現:“你膽敢懷疑我的能力?”

“不是……”眼見藺蘭幽生氣,凌若冰急忙下跪,暗暗懊悔自己剛纔說錯了話,主人既然這麼的有把握,她又怎能懷疑,也難怪主人會生氣了……

不見藺蘭幽說話,凌若冰也不敢起身,就這樣一直跪在那裡,良久,藺蘭幽的聲音再度響起:“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下去吧……”

聽到她說話,凌若冰這才鬆了一口氣,慢慢地退了出去。

負手而立,望向眼前那片碧綠的湖泊,她的眼神是那樣的深邃,沒有人猜得出她此時的心思……

的確,她之所以這麼做,就是想讓他們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她,否則以她心思之縝密,又怎會在現場留下痕跡,讓他們知道是她所爲,她只怕他們鬧的不夠大,不夠讓她實現她的野心……

不過依眼下的情形看來,她的目的算是已經達到了,現在江湖上的人大概都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吧……

到時,她便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那時,江湖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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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暗潮正涌,幽蘭居那些可怕的事蹟也從坊間流傳了出來,鬧的滿城人心惶惶,避之唯恐不及……

繡蘭坊

“把這些布料都擺上去……”“這個,放在這……”

“好了……好了……這塊就放在那吧……”張秀蘭不停地張羅着佈置着新進回來的一批布料,忙的是不亦樂乎。

“張大娘,這塊布料可真好看。”

張秀蘭聽到店內有人說話,急忙回頭,看到是經常來買布料的李員外的掌上明珠李月婷,連忙放下手裡的活,熱情地招呼着她……

“李小姐,您來的可真是時候……”

張秀蘭指着李月婷手裡拿着的那塊布料說道:“這塊布可是剛剛纔到的新貨,還是我託相熟的人從杭州專門拿回來的,在這長安城裡,可是隻有我們繡蘭坊纔有,別家可是萬萬沒有的。而且想買它的人可多了……李小姐,您若要,十兩銀子,我給您包好……”

“好……”李月婷回頭看向自己的丫鬟翠蘭:“小蘭,付錢。”“是,小姐。”

“慢着……”門外突然想起一聲喝叫,話音未落,凌若冰緩緩步入繡蘭坊,身後跟着她的手下和與她一同前來的南宮琴。

用手輕輕地在李月婷手中的那塊布料上摸了又摸,一抹邪惡的笑容劃過眼角……

凌若冰迅速地擡頭看向張秀蘭:“張大娘,你這塊布料我摸着手感着實不錯,我甚是喜歡,這塊布料我要了,張大娘,你還不快點給我包好。”

“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塊布剛剛已經賣給這位李小姐了。”

“我不管你賣給誰了,我要定了它。”

凌若冰伸手就在張秀蘭的臉上狠狠地摑了一個五掌印,恨恨地說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張秀蘭險些站立不穩,好半天才穩住了身形,凌若冰迅速地將臉湊到她的眼前,冷冷地說道:“睜大你這雙狗眼,好好看看,姑奶奶我是誰?”

那張秀蘭聞言一怔,仔細地看了看眼前的女子,覺得有些面熟,卻又想不起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只是慢慢地又想了起來,想起了她是長安城中最大的青樓萬紅樓裡最紅的花魁冰姬……

而她也曾聽說現在的萬紅樓早已成了那江湖上人人懼怕的幽蘭居,而這冰姬也轉身成了在幽蘭居里能夠呼風喚雨的人,到哪也有一幫人跟着,耀武揚威,趾高氣揚的,百姓見了她也是躲的遠遠的。

想起坊間的人曾說過幽蘭居的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張秀蘭心裡砰砰直跳,想着這種人還是不宜得罪爲妙……

她的臉上堆出笑容,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着:“既然冰姬小姐看上了這塊料子,那……那……自然便先給你了……”

“張大娘,明明這塊布是我們家小姐先看上的,而且錢也已經給你了,你怎麼能又把她賣給別人?”

“李小姐,這……這不是我不給你……”

張繡蘭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說了,她將李月婷拉至一旁,低聲說道:“李小姐,這幽蘭居的人,咱小老百姓可惹不起,若你真的喜歡那塊布料,過幾天我再幫你進一塊回來,這樣可好?”

李月婷一想,這張大娘平時爲人也還算不錯,便應了她的要求,答應過幾日再來取貨。

李月婷一走,藺蘭幽便爽快的付了錢,還買下了繡蘭坊所有的布料,李秀蘭只當是來了大買家,卻不料危險也正一步步地向她逼近。

“這些布的確不錯,不過……”話鋒一轉,凌若冰冷冷地說道:“我並不喜歡它們……”

“現在該你們出手了。”

凌若冰笑着看向她的手下,示意她們做下一步的舉動,只一會,繡蘭坊裡能打能砸的東西都被凌若冰的的手下砸了一個稀爛……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張秀蘭不禁看的傻了眼,想阻止卻根本動彈不得……

還沒等她回過神,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生疼,這凌若冰不知何時又到了她的面前,再度給了她一個耳光……

還沒等她說話,凌若冰便挽起衣袖,指着右臂一道深深的燙傷的痕跡對她說道:“張大娘,不知道你可還記得這個?”

張秀蘭一臉迷惑,不明她所指,只是迷茫地搖搖頭。

“看來,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凌若冰冷笑出聲:“那不知,你是否還記得十五年前,就在這裡,有一個小女孩,被你用燒開的水,燙傷了手臂的事?”

“你不記得,便讓我來告訴你,那個小女孩她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吃過東西了,她不過是餓的有些昏昏沉沉,不過是不小心用手弄髒了你放在門口的布,你卻用那滾燙的開水向她潑去,當時你可有想過那個小女孩的感受嗎?”

“啪……”的一聲,又一個耳光甩了過去:“現在,那個小女孩她回來了,她發過誓,要把當年所受的屈辱一一的討回來,張大娘,你到是說說,你應該怎麼賠?”

張秀蘭這才慢慢想起,當年的確有過這樣的事發生,只不過這事在她看來也不過是小事一樁,事後便將它拋在了腦後,忘的乾乾淨淨,卻不料,當年的小女孩竟找上了門。

看她來勢洶洶的模樣,只怕是不能善了……

“那……那……你想怎麼樣?”

“想怎麼樣?”凌若冰邪惡的一笑:“你說呢?”

門外聚焦的人羣越來越多,南宮琴拉了拉凌若冰的手,說道:“若冰,我看還是算了吧,這麼多人看着,咱們先回去吧。”

“南宮琴,我說你這膽子怎麼越來越小了,難怪主人說你是越來越不爭氣了,以你這點本事能成什麼大事,你要回去便自己回去當你的膽小鬼,我凌若冰今日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定要百倍的把當時所受的屈辱討回來。”

甩開南宮琴的手,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便只聽得“嗤啦……”一聲,再看時,那張秀蘭的胸前便開了一個大洞……

而凌若冰的手上也多了一塊血淋淋的東西,往外騰騰的冒着熱氣,“撲撲……”的跳動着……

那張秀蘭站在那裡,雙眼瞪的鼓圓,已然氣絕,從胸口的大洞冒出的血流了滿地……

那些原本站着看熱鬧的人也被這樣的場景給嚇呆了,過了好一會兒,人羣裡才發了驚叫聲……

人們驚聲尖叫着:“殺人了,殺人了……”

不一會兒,人羣四散而去,原本熱鬧的大街上立時冷清了下來……

凌若冰在笑,只是這陰冷的笑容卻讓南宮琴毛骨悚然……

她以爲自己已經夠狠夠絕,可如果和眼前的凌若冰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南宮琴轉身離開,卻從身後傳來了凌若冰嘲笑的聲音……

“南宮琴,你知道主人爲什麼不重用你嗎?”

南宮琴腳步一滯,冷冷地回道:“那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來操心。”

“主人說過,你錯就錯在你壞的還不夠徹底,所以,你這一生都成不了什麼氣候,如果你能像主人當年那樣,殺了那辜負你母親的人,那你就能做到真正的絕情絕義……”

後面凌若冰還說了些什麼藍宮琴已經聽不到了,但那句“如果你能像主人當年那樣,殺了那辜負你母親的人……”不斷地在腦海裡徘徊……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姨娘究竟有多絕情,她竟能親手殺了她的親生父親,還能做到這樣的若無其事?換了她,無論如何,也是下不了手的。

雖然他害死了娘,雖然她恨他,可她真的下不了手……

凌若冰的嘲笑聲充斥在腦海,她不是不知道,姨娘對她的信任大不如前,她也不是不知道,姨娘若要她死,她是絕活不了的,現在的她不過像是一隻偷生的螻蟻,可她又能怎樣,路是自己選的,不管是怎樣的結果,她南宮琴絕不後悔……

只是那顆跳動的心不斷地出現在眼前,南宮琴幾欲作嘔,只得靠在路邊稍作休息,卻被人撞了一下。

剛要發作,卻發現眼前一個小男孩正可憐兮兮地望着她,雙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聲音也是小小的:“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若在平時,她肯定早就發火了,今天也不知是怎麼的,竟提不起精神……

“你走吧……”

聽到她這樣說,那小男孩欣喜若望,不停地鞠躬:“謝謝……謝謝……謝謝姐姐……”

男孩歡快的跑走了,南宮琴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因爲他從男孩的頸間看到了那枚再熟悉不過的玉牌……

難道……難道他竟然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