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遙憶當年

“哐……”

巨大的聲響從屋內傳出, 有的人見怪不驚,有的人匆匆離開,有的人好奇留下, 紛紛猜測着屋內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正竊竊私語時, 藺蘭幽從屋內氣極敗壞地衝了出來, 她歇斯底里的朝着她們吼道:“你們還杵在這裡做什麼?沒有事做嗎?滾……滾……通通都給我滾……”

屋內, 凌若冰顫顫驚驚地跪在地上, 臉色煞白,她不知道下一刻迎接自己的是什麼樣的命運……

是生?亦或是死?她竟不能爲自己作主……

就像她的手下,只因爲她說錯了一句話, 便陪上了性命,而她, 依舊替他們做不了主……

可她不敢有半句怨言, 畢竟是主人給了她第二次生命, 是主人救她於水火之中,是主人給了她這一切……

可就在剛纔, 在繡蘭坊,她卻差一點壞了主人的大事,要不是主人及時趕到,也許她已經釀成大禍……

是自己太過得意,以至於得意的忘了形, 纔會在那樣的場合說出了那個驚天動地的秘密……

望着那跪在眼前的凌若冰, 藺蘭幽是氣不打一處來, 枉費自己用了這麼大的心思來□□她, 她卻給她捅出了這樣大的一個婁子……

要不是她得了線報, 要不是她及時趕到了繡蘭坊,後果真的會不堪設想……

氣極的藺蘭幽伸出腳, 狠狠地踢在凌若冰的身上,衝她咆哮着……

“凌若冰,你好大的膽子呀,這樣的口無遮攔,我倒是要問問你,是誰借給你這樣大的膽子的?”

“主人,若冰知道錯了,下次絕不會再犯了。”

“下次?”藺蘭幽臉上露出陰冷的笑容,凌若冰寒意陡生,怕只怕噩運還是會降臨在她的身上,就像她的那些手下一樣,爲她白白的送了命……

慌亂地搖搖頭,冷汗涔涔,心裡的恐慌正一點一點加劇,讓她無法呼吸……

不……她不要……不要……她不想死……她不想死……

“你還想有下次嗎?”

伸手抓起她腦後的頭髮,用力的往後一扯,她便痛苦的仰着頭直視着她,直視着她邪惡的笑容在臉上漸漸擴大……

“我白白將你養了這麼大,你卻這般的沒有腦子,做出這等愚蠢這事,這種事能夠這樣在外面嚷嚷的嗎?如果傳了出去,你讓我以後如何在江湖之上立足?如何在幽蘭居立足?”

“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鬆開手,凌若冰腳一軟,跌坐在地上,不停地求饒道:“主人,若冰知道錯了,主人,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主人,求你了,若冰不想死……不想死……”

“你怕什麼?我若是想要你的命,剛纔在繡蘭坊就可以動手,讓你和你的那羣手下一起去見閻王了,又何必拖到現在,不過……”藺蘭幽話鋒一轉,狠狠地說道:“凌若冰,你給我記着,若還有下次,你便和她們下場的一樣……”

“謝主人不殺之恩,謝主人不殺之恩。”

“留下你,不過是因爲你還有利用的價值,其實,你不過就是我藺蘭幽養的一條狗而已,一條最聽話的狗。”

“哈哈哈……”藺蘭幽狂笑着離開了房間,只留下凌若冰呆呆地坐在地上……

從來不曾知道,眼淚是這樣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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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近正午,街上行人寥寥,那在平日裡熱鬧異常的長安大街竟冷清至此……

行人腳步匆匆,擺攤謀生的人也都早早地收了攤,匆忙的轉回家去了,誰也不願在街上多做停留……

望着人羣稀少的街道,莫離不禁感慨萬千……

“真想不到,我們不過才離開一年光景,長安城竟變成了這般的模樣……”

蕭洛寒點點頭,臉上憂心忡忡:“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雲伯只是說讓我們儘快的趕回長安,卻又不肯告訴我們是因爲什麼……”

凝視前方片刻,繼續說道:“可眼下看來,事情應該沒有這麼簡單纔對,我們還是儘快回府去找子墨他們問問清楚纔是。”

“嗯……”

正準備往莫府方向而去,卻從前方隱約傳來了哭鬧聲,哭聲中還夾雜着三兩句責罵聲,不知發生了何事……

循聲而去,這纔看到有一個年約六七歲的小孩正坐在大街之上哭鬧不休,而那責罵着他的婦人應該便是他的母親了……

“我說,你還聽不聽我話了?你走不走……”“不嘛……我就想要那個……我就想要那個……娘,我就要那個……”

小男孩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向前方不遠處,那裡有一個捏糖人的小攤子,那小男孩大概是看上了糖人,想讓自己的母親買給他,可他的母親卻不願意出這個錢……

“娘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娘身上的錢丟了,等下次上街的時候,娘再買給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尊兒現在就要……”

婦人有些生氣了,甩手說道:“既然你這麼的不聽話,要你來還有什麼用,你自己在這裡哭吧,看有誰會來理你……”

婦人說完作勢要走,那小男孩一見,立即大聲喊道:“娘……娘……不要拋下尊兒……尊兒害怕……”

那小男孩可憐兮兮地看着婦人,小聲地說着:“可是尊兒真的好想要那個……”

這次,婦人是真的生氣了,她起身便走,也不顧身後小男孩的呼喊,只是她還沒有走多遠,卻被莫離拉住了臂膀……

“什麼人?”婦人驚道:“你們是什麼人?”

看到婦人那警戒的眼光,想必是將他們當作壞人了吧……

“你的兒子他哭的好可憐,你爲什麼不要他?”“他不聽話……”

“他不過是想要一個小小的糖人罷了,那東西也管不了幾個銅板,你爲什麼就不能滿足一下他的心願呢?”

“不是我不願意買給他,實在是我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了……”

婦人一副爲難的表情,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就在剛纔,前面的布坊裡發生了命案,大街上一下就混亂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趁亂偷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錢……”

婦人說着,眼裡已有隱隱的淚光:“這些錢,是我婆婆給我上街來買米的本錢,如今這是米也沒有買成,連錢也給弄丟了,回去鐵定要被婆婆給說死的……”

“洛寒,你身上還有銀兩麼?”“有,上次子墨來的時候給的那點還沒怎麼用……”

不用說,蕭洛寒也知道莫離想要做什麼,他從身上掏出一錠銀子,遞到那婦人的手上……

“大嬸,這錠銀子你拿走,去買點米糧,再買點其他的用品,然後再給你的兒子買個糖人吧……”

婦人知道自己是遇見貴人了,可這借人的東西總歸是要還的,可自己以後又要到哪去找這麼多銀子來還……

“可是……可是也用不了這麼多吧,將來我怎麼還給你們呀……”

“大嬸,這點銀子對我們來說並不算什麼,你就收下吧!”

“謝謝……謝謝……謝謝兩位了……尊兒,我們可以去買糖人了……”

可回頭一看,哪裡還有兒子的蹤影,婦人不禁大驚失色,失聲大喊道:“尊兒……尊兒……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莫離和蕭洛寒這才注意到那原本在路邊哭泣的小男孩不見了蹤影……

婦人急的哭了起來,一路哭,一路找,終於在不遠的轉角找到了小男孩,婦人激動的抱着小男孩哭了起來……

眼見婦人和小男孩越走越遠,莫離和蕭洛寒才轉身往莫府而去,只是在轉身的瞬間,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微笑,在嘴角上場,他們的一切,便是在這裡開始……

“洛寒,還記得這裡嗎?”她微笑的看向他,輕輕地問……

“當然記得……”他凝視前方,慢慢地說道:“這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一幕,終身難忘,他和她,緣定三生……

記憶如漫天梨花般撲面而來,蕩起心內層層漣漪……

她忘不了,被荒亂的人羣推倒在地時的驚慌失措,也忘不了,眼看着馬車瘋馳而來,自己即將成爲蹄下亡魂時的驚恐萬分……

她忘不了,那從天而降的翩翩白衣少年,忘不了他俊俏的容顏,忘不了他如春風般的微笑,忘不了他那溫暖的懷抱,那一刻,心已沉淪,此生無悔……

他忘不了,初見時的一眼驚豔,雖然只能遠遠地觀望,卻止不住心動,也忘不了,人羣中荒亂無主的她,牽動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他忘不了,那滿室飄送的梨花香,忘不了,鞦韆架上那美麗翩飛的身影,忘不了,梨花叢中那道最靚麗的風景,那一刻,他只想和她,攜手共度一生……

遠處,一道目光冷冷地注視着他們,在他們轉身的瞬間隱沒於人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