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不接受湖畔的邀請,
老馬很失望,但也不好說什麼。
畢竟大專畢業,確確實實是硬傷,他不禁問:“陸總難道就不想去提升一下?”
“去哪?明州嗎?”陸良笑眯着眼睛。
老馬一愣,突然也笑了:“國內也是有不少商界人士參與的研學項目。”
東大某富商在美被捕的消息,雖然在網上徹底銷聲匿跡,但不代表就沒發生過。
華清大學發起的博士項目,東子自從回國以後,就再也沒有去參加。
應該是對這個項目心生不滿,連參加的學生安全都無法保證,有個屁用。
陸良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華清大學純屬背鍋俠,畢竟東子要臉,被人陷害,總比精蟲上腦被仙人跳好聽。
兩人閒聊到了五點多,老馬看了一眼時間:“陸總,時候差不多了。”
“那走吧。”陸良點點頭,乘車跟着老馬一起來到浦江的入海口。
國慶已至,市區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就像鄭曉璇說的,哪哪都是人,哪哪都是車,讓人頭皮發麻,望而生畏。
寶山有傢俬房菜,陸良吃幾次,感覺味道很不錯,所以相約老柳頭在這裡見面。
兩人剛到沒多久,老柳頭匆匆趕來,七十三歲的高齡,幾次宣佈退休。
但就跟索羅斯一個吊樣,退了,又沒有完全退,時不時就出來蹦躂幾下,刷存在。
“陸總,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
老柳頭面露笑容,突然感慨道:“聽聞最近幾年,魔都出現位了不起的後生,果然是人中龍鳳。”
陸良面露微笑:“柳總,您言重了,從小就是聽着您的故事長大,今天總算如願以償見到本尊了。”
“二位,都入座吧,吃點什麼?”老馬笑着說道,他深知自己在這場飯局的身份。
純粹氣氛組,他們聊他們的,他做他的,兩人不吵起來,他的任務就算完成。
“我沒有忌口,柳總您呢?”
雖然是被邀請一方,陸良主人家的態度十足,因爲這是魔都,而不是京城。
老柳頭笑道:“清淡口就可以,年輕的時候酒喝太多,現在不怎麼碰葷腥了。”
老馬笑着說:“我也差不多,每個月都有固定幾天的齋日。”
“二位,你們這麼說,顯得我好像罪孽深重。”
陸良笑着調侃,他是純粹的食肉動物,可以說無肉不歡。
雖然腸胃的消化能力比不上年輕那會,現在需要搭配點主食,蔬菜,還有湯水,不然第二天的肚子會很難受,但還是愛吃。
老馬苦笑:“陸總,沒有別的意思,我是60後,柳總40後的,你纔多大?”
“陸總是80後,85年。”老柳頭感嘆:“每人相差20歲,剛好是三代人。”
“比小晴還要小七歲,時間果然殘酷,這些年,見到了太多人傑的起起伏伏。”
陸良眯着眼睛,輕笑道:“浮起來的,纔是人傑,沉下去的,只是被淘汰的人。”
“陸總這麼說,未免也太片面了吧?”老柳頭虎目一瞪,不怒自威。
“哦?那柳總有何指教?”陸良臉上笑容不減,淡然喝着茶水。
他發展起來,期間除了孟常坤,沒有收到任何人的幫助。
更沒受到老柳頭的恩惠,想倚老賣老,在他這裡不管用。
說好聽的是業界前輩,說句難聽的,不過是舊時代的殘黨。
柳氏三傑,就像古時門閥演變的縮影。
一代目是全國第二號律師證的持有者,知識產權的創始人兼完善者。
國內產權法是他所創,但也是因爲他而逐漸完善,自己創造,自己留個後門。
最出名莫過於維奶,金利,以及迪士尼等案件,通過法律層面,施壓相關部門,打壓內地企業,爲這些品牌,排除商標侵權的麻煩,美其名曰讓外國人對專利法的實施開始有了信心。
二代目趕上國企改制的時代,利用父親的影響獲得大批的貸款,把屬於把中科院的股份獨吞,從一個管家變成了主人。
三代目出世,碰上互聯網浪潮,集一二代目之力,迅速讓滴滴變成估值高達500億美元的龐然大物。
一門三傑,吃盡建國至今的所有時代紅利,只是時代的風向,不會一成不變。
滴滴遞交上市審覈的時候,老柳頭不可能沒幫忙,肯定是幫了,但是沒用。
所以某種意義來說,陸良也算是受命於天,自然是不怵他柳家。
“指教不敢當,只是一點過來人的經驗之談,希望陸總凡事能夠三思。”
老柳頭也不想再拿腔作調,幾乎直言告訴陸良,滴滴的事少摻和。
陸良笑呵呵回覆:“柳總的告誡,我會銘記於心的。”
老柳頭眯着眼睛,嘆息一聲:“時代終究還是變了。”
他在商界浸淫幾十年,哪能看不出是真當回事,還是假當回事。
或許是他太久沒有出來活動,竟然連後生小輩都不把他的話當回事。
陸良意有所指:“時代一直在變,如果人不變,就會成爲沉下去的那批人。”
“口舌之快,多說無益。”老柳頭臉色漸冷,怎能聽不出陸良的夾槍帶棒。
陸良啞然失笑,搖頭晃腦。
都說人老成精,但他怎麼感覺,老柳頭越老越拎不清。
明明是他倚老賣老,逞口舌之快,現在反倒怪他的不是。
老馬頓感不妙,停止吃瓜:“陸總,這傢俬房菜,味道真不錯,您怎麼挖掘的?”
“之前有個朋友帶過來的,吃過幾次,感覺很不錯。”
話不投機,陸良也不想久留,以茶代酒敬兩人一杯,喝完杯中茶水,他說:“柳總馬總很抱歉,我待會有事,就先走一步。”
老柳頭冷哼一聲,老馬欲言又止,話到嘴邊還是嚥了回去:“陸總,我送送您吧。”
顯然,這次談話已經不能用破裂形容,說是糟糕,一點都不爲過。
陸良不懂尊老,老柳頭在倚老,兩人碰面堪稱火星撞地球。
“馬總,留步吧。”
陸良都懶再看老柳頭一眼,一把年紀,還耍脾氣,真以爲他會慣着他。
陸良走了,走的很乾脆。
老馬嘆息一聲,早知道,他就不摻和這件破事,費力不討好,裡外不是人。
老柳頭譏諷:“現在的年輕人吶。”
老馬苦笑,陸良不在,他也只能附和:“陸總太順了,年少得志,難免輕狂。”
“也是時候,讓他栽個跟斗了。”
“……”
老馬語塞,也不好說話。
想讓陸良栽跟斗,哪有那麼容易,要是能讓他栽跟斗,估計早就栽了,又怎麼可能等到現在。
不過他也沒勸,欠了柳家不少人情,如果能通過這件事,償還一些也是不錯。
畢竟他自認跟陸良的關係還不錯。
走出私房菜館,陸良也憋了一肚子火,稍稍平復下心情,給程偉打去電話。
他沉聲道:“剛剛阿狸的馬總牽線,讓我跟老柳頭見了一面。”
程偉一時愣住,突然有種不好預感,陸良該不會縮回去了吧,那不是要他命嗎?
在董事會公開發難柳晴,對他來說,就已經沒有回頭路,如果不能一舉把柳晴的權力削空,那麼他以後大概會徹底成爲擺設。
“沒事,我拒絕了,就是跟你說一聲,計劃照舊。”
自從跟老柳頭見過面,陸良心裡已經默默把這個計劃的優先級提到最高。
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
但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是程偉,所以還是要跟他說一聲,這一切都是爲了他。
就像有些長輩,明明家裡又不是窮得揭不開鍋,蒸雞蛋,或者煎蛋,總是給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家庭成員都做了一個。
本質就像讓其他人對她有虧欠感。
同理,雖然陸良被老柳頭氣的一肚子火,現在進場滴滴的主觀能動性極強。
但也要讓程偉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又放棄了多少,好讓他有很多的虧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