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在AM集團的頂樓暈過去醒來之後,跟陸暻年商量過,就把讓紀清幫我遞交了辭職信。既然已經答應陸暻年要脫離陸家,獨善其身的過好我們的小日子,我就沒什麼猶豫,很坦然的辭去了工作。
電話裡紀清倒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了我的身體情況,可能在紀清看來我的辭職完全是因爲陸夫人的逼迫吧。
AM集團現在罷工,跟我說這件事情的,不出意外的還是紀清。
這一次,她直接來了家裡。
紀清來的時候,陸暻年正好出門,他最近想要跟我們找到一個新的營生,正在做市場調查。原本我是心疼他身上的傷,想要他在家裡多歇歇,不要時常往外面跑。
可是夏亦寒說過的話,簡直跟興奮劑一樣的,陸暻年是半日都不肯歇息。對我說,是爲了早一點娶到我,這當然是他的目的,但是還有的,我覺得可能也是男人較上勁了,這男人之間一旦較上勁兒,那可就真的不好勸了。
不過想想也是,陸暻年這樣的人,被夏亦寒說了那麼多不看好甚至是難聽的話,想要他徹底的當作沒有聽到,也真是不太可能。
所以紀清來的時候,家裡只有我跟佟伊檬。
佟伊檬先開始的時候,覺得自己蠻像是電燈泡的,也說過要走的話。只不過上次夏亦寒言辭犀利的說過陸暻年之後,佟伊檬反倒安穩了下來。用佟伊檬的話來說,就是我太心軟了,她不能走,她要是走了,我還不定會被陸暻年騙成什麼樣子,所以她一定要守着我,等着把我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
佟伊檬自己原來還不是被邱逸遠耍的團團轉,可能也是那樣的經歷吧,讓她更不放心我。
陸暻年不在的這一年,我上班之後,跟紀清的關係好,所以紀清是來過家裡,跟佟伊檬也是說得上話的。關係一直都不錯,這一次紀清來,就先是跟佟伊檬說了情況。
照着紀清的想法,肯定是希望陸暻年回去的。
畢竟紀清曾經是陸暻年的嫡系,跟我又關係好,陸駒用人的時候,多少會忌憚一些。
紀清說:“自從你在總裁辦公室被陸夫人逼的叫了救護車,集團裡面就炸開了鍋。你這一年多乖啊,哪裡跟陸夫人還有那位袁夫人似的到處作威作福,現在她們竟然逼得你辭職。我們私底下開會都說過了,她們今天能逼你走,明天就能逼我們走,所以我們不做了,除非讓陸boss迴歸,否則這事情絕不能善罷甘休。”
紀清其實並不是很熱血的一個人,她平時甚至有些性冷淡。
但是到了這會兒,她眼睛亮亮,說話間很有些豪氣的樣子。
可見這種看起來類似於造反、逼宮的戲碼,在任何人心裡都是會生出無限的激情來。
佟伊檬是知道陸暻年的打算的,不過她不像我這樣,因爲陸暻年說了想要過安寧平穩的生活,所以我是萬萬不能跟紀清說什麼相關的保證的,不能罵陸駒母子,不能保證陸暻年會真的迴歸。這就是當局者的避嫌了,如果我現在跟紀清說了什麼,這話要是傳回集團內部去,那就成了陸暻年的意思。
這可不行。
所以我先是給紀清倒水,然後就抿着嘴笑,一句話都不說。
實在是不敢輕易開口,陸暻年不在的時候,我儘管胡說八道都可以,但是現在陸暻年回來了,有一羣人正在爲了他跟陸駒劍拔弩張。
我實在不好在這個時候發表什麼意見,以免弄巧成拙。
可佟伊檬沒有這樣的顧忌,她直接跟紀清說:“你們那個陸夫人實在是太過分了,我還以爲顧夏是生病了住院,原來是被她逼的!她到底是個什麼人?爲什麼這麼壞!”
佟伊檬還真的不知道我當時爲什麼進了醫院。
我們給她的說法是我重感冒,住院了。到這會兒紀清纔給她揭開謎底,原來我是被陸夫人在總裁辦公室裡逼的昏倒了。
佟伊檬瞪了我好幾眼。
“就這樣你還忍?大哥沒說要給你報仇什麼的?”
我有些頭疼,一個紀清來了就煽動着陸暻年回集團去還不夠,現在佟伊檬也加入進來,咋咋呼呼的就要陸暻年去報仇。
這種事情哪裡算作仇呢,充其量就是鬧了矛盾。陸暻年要是打算回AM集團倒也罷了,他現在不想回去,那麼這個仇怎麼報呢,跑去把陸夫人打一頓?那明顯是不可能實現的。
還好陸暻年回來的不慢,算是解救我於水火,這麼陪着她們乾笑,實在不是一個美好的經歷。
紀清原本說的熱火朝天的,看到陸暻年露面,那表情說不出的傻,真的就跟小粉絲看到偶像或者是追星族一樣的眼神,那眼珠子看着陸暻年都不帶轉的。
陸暻年身上有傷,而且燒傷這種東西是不能用紗布裹起來的,所以最近他穿的都比較休閒,不是那種貼身的衣服。大概是他這樣閒適的樣子紀清沒有見過吧,而且一年不見,原本大家都以爲是死了的人,現在重新出現在眼前,紀清激動眼眶都紅了。
陸暻年面對家裡客廳裡圍坐的三個女人,微微皺皺眉,他倒是不愛往我們女人堆裡湊,看了下我,之後說:“我先上去換衣服。”
紀清在他徹底上樓之前抓住機會說:“陸總,我們希望您回集團去。我們希望您能重新領導我們。”
這語氣實在是跟小學生作報告一樣的。
陸暻年很禮貌的說:“謝謝,我目前並沒有這個打算。”
等陸暻年上樓,紀清軟軟的坐在沙發上,抱着佟伊檬的手臂上,“他怎麼就不想回來呢,那麼大的公司,他就一點都看不上嗎?”
佟伊檬眼睛睨着我,“可能是有比公司更重要的東西吧。”
我無語。
紀清也看到了佟伊檬的眼神兒,嘟嘟囔囔的說:“我就知道情情愛愛的最煩人。”
好吧好吧,情情愛愛的最煩人。
等紀清走了,我上樓去看陸暻年,他剛洗了澡出來,正在擦頭髮。
這人也是得寸進尺,因爲他一直睡在孩子的房間裡,我還沒有讓他回房來睡,他就拿了所有的洗浴的東西來我房間裡,口口聲聲的都是他沒地方洗澡,所以要回主臥來洗澡。
我也真的是懶得說,那他之前都是怎麼洗的,明明孩子的房間裡面也有洗浴間的。
不過他就是耍這種小無賴,我要說起來,他就說自己身上有傷,在主臥洗,如果有個什麼突發情況,我還能在外面救他不是。
這話說到這個份上,我還能說什麼。
隨他去,不過我還真的無法接受他跟我睡回一個房間就是了,總覺得心裡怪怪的,一年沒有他的陪伴,我其實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當我說出我習慣了一個人的時候,陸暻年就真的不會再跟我表現出那種無賴的樣子,而是很沉默的回到孩子的房間去睡。
我進房間看到他在擦頭髮,微微有些皺眉,“你身上的傷這麼大剌剌的洗澡可以嗎?”
不知道的時候,可以不關心,但是知道了,總歸是要操這份心的。
陸暻年扭頭看着我,很痞氣的說:“怎麼?你要給我洗?我求之不得。”
這男人就是蹬鼻子上臉的典範了。
我不在說這個,說多了,還不知道他能拐倒什麼地方去,就只是問他,“AM員工罷工的事情,你知道嗎?打算怎麼解決?”
說起這個,陸暻年就收起了剛纔的不正經。
表情嚴肅起來說:“這事情哪裡只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想要我跟陸駒徹底翻臉的人不是沒有,我這個時候回去,是最不好的時機。”
“啊?什麼?”我有些犯傻。
陸暻年伸手過來敲敲我的腦門,他剛纔洗完澡,手指冰涼帶着糯糯的溼氣,“你覺得那些員工僅僅是因爲你暈過去了,他們就罷工?未免也把他們看的太仗義了些,不過是藉機發揮而已。我這個時候回去,明晃晃的就是給陸駒下馬威,無論我們內部是什麼樣的關係,但是給外人看,陸家決不會出現這樣的分裂,這是底線。”
我還真的有些想不明白,“你的意思是........?這次罷工是有人策劃的?”
“千人千般樣,你怎麼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當然有真的是爲了你抱不平的人,但是更多的,是在謀劃私利的人,這時候這樣旗幟鮮明的站在我這邊,無非就是兩種心思,要麼就是跟我表忠心,等着我回歸之後重用他們,要麼就是想看着我跟陸駒鬥起來,然後好漁翁得利,要知道AM集團可不只是我跟陸駒兩個股東。”
他這麼一說,我有些茅塞頓開。
對於老闆來說,員工心思浮動並不是什麼可取的事情,誰當執行總裁都一樣,員工要做的事情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爲AM集團服務,而不是爲了某一個人服務。現在這樣的局勢,明顯就是要分化集團內部,這樣的場面,在我這種人看來是有些解氣的,但是站在陸暻年的高度,他希望看到的是集團團結一致。
有時候站的位置不同,高度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也就不一樣了。
我垂眼站在一旁,聽着陸暻年雲淡風輕的分析着這些事情,突然就生出那麼一絲絲的罪惡感來,他是那麼適合做管理的人,他能輕易的看透人心,在執行總裁的位置上做了十年,他並不是浪得虛名的人。
可是現在,他想要放棄一切從頭再來,這樣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
他這樣的人,徹底埋沒在雞毛蒜皮裡,真的好嗎?
我心中生出很多的懷疑。
陸暻年卻並不知道我的想法,他伸手過來拉我坐在牀上,很認真的跟我說:“我看過了,目前我們如果不想開公司創業的話,那就開家小小的實業吧,掙錢是一方面,將來你也有個地方消耗時間不是。要不然就開間咖啡館?或者飯館?嗯,你說說看你的想法,我覺得那種環境不錯的小店不錯。”
我心裡想着事情,嘴裡就那麼自然的說了出來,“你從堂堂大總裁突然變成小咖啡館的老闆,真的不會覺得心有不甘嗎?”
他這樣的商業鉅子,以前每年都會出現在商業論壇以及雜誌封面上的人,現在跟我說要開咖啡館或者飯館,心裡難道就真的能跨過自己的這道坎嗎?
至少在我看來,是很難的。
陸暻年抿抿脣,一時沒有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