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忍不住想問,可到底話到嘴邊忍住了。
陸暻年說的對,我應該給他信任,面對賀蓮城,我相信他會有很好的應對策略,看他雲淡風輕的樣子,就知道他其實是已經成竹在胸的,那麼我又何必去問那麼多呢。
在飛機上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從前我都不滿於陸暻年對我的隱瞞,他什麼事情都喜歡自己扛着,並不願意跟我說。可是現在他什麼都願意跟我說了,反思想想,我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問題呢,追問太多,恨不能他是個小孩子,每件事情,每一個細節都要告訴我。
如果是別人大概是有可能的,可是陸暻年,他真的不是這樣的人。
真要逼着他這麼做,估計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我,都是件特別難受的事情吧。
我在慢慢調節着自己的心態,讓自己不那麼的招人討厭,婚姻是需要兩人去維持的事情。女人嘮嘮叨叨,雖然是出於關心,但是確實也招人煩。
這樣的心思,我是沒有讓陸暻年知道的,反而是我這麼想通了,之後,心情開朗了許多。
回國的時候,陸暻年果然如他之前所說的,將護照改簽,我們在迪拜又停留了三天,玩玩逛逛。
跟非洲的簡陋與粗曠相比,迪拜簡直就是個精緻的高級的,甚至是奢靡的地方,前後的反差太大,我有點醒不過神來,反而是孩子們對這地方也很喜歡。
停留三天,我們回國。
回到本市,一切都像是上了快車道,陸暻年開始忙的腳不沾地,我也同樣如是,給女兒辦了轉學的手續,從此女兒跟兒子就要在完全不同的環境下成長。
我其實心裡並不是完全沒有顧慮的,但是陸暻年說這是孩子的決定,我們就應該尊重。
我說他這是美式教育,在國內,哪裡有什麼孩子的決定,父母的決定就是決定了!
不過我還是聽了陸暻年的話,總歸是信任他能教的好孩子。
女兒去了原來的那家幼兒園,真的很開心,在那裡她有很多的小夥伴,都不是會巴結奉承她的,是真的純粹的好朋友。
這一點她很開心。
我也就放了心。
然後就是我的咖啡館,幾個月過去了,內部的裝修已經完成,爲了能讓裡面的空氣更加好,我特地找了專門清理甲醛的公司來做了全套。然後就是內部的佈置,一切都按照我想要的樣子,弄的充滿暖意又溫馨。
從前對這家咖啡館的想法在這樣慢慢的積累中,發生了變化。
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沒有找到自己真的喜歡的事情,在AM集團的工作,說白了就是爲了工作而工作,並不是因爲喜歡,或者興趣。
要真的論起來,我真的喜歡的事情,恐怕就是做個家庭主婦,我喜歡佈置家裡,喜歡下廚烹飪,喜歡我所處的環境每一處都精緻美好。
這些說出去,只會讓那些職業女性嬉笑。
說我是個沒有女權意識的人。
在我心裡,女權的意義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活成男人的樣子,而是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興趣所在,去做,去完成。
佈置着不大的咖啡館,我慢慢的覺得,這就是我喜歡的事情,喜歡在店裡放上我最愛的布藝,舒適的靠墊還有沙發,播放清雅的音樂,一切都像是我自己的個人空間,卻又能遇人分享。
很快,我的咖啡館開張。
知道這家咖啡館老闆是誰的人並不多,我並不想借着陸暻年的身份讓這家咖啡館變的不同。試想想,如果這家咖啡館每天都變成了要巴結討好陸暻年的人的聚集地,我想我是不會覺得開心的。
儘管知道的人少,但是開業的當天還是來了很多恭賀的人。
陸暻年避嫌沒有來,兩個孩子在幼兒園的小朋友還有他們的父母,倒是來了不少。
兒子說:“我就是要讓他們看看,我媽媽特別厲害。”
女兒說:“媽媽做的餅乾最好吃,我想分給小朋友。”
孩子總是喜歡在同學面前誇耀自己的父母的,我這個媽媽不是很有用,能讓他們拿出來誇嘴的事情,實在不多,好容易有一件事情能廣而告之,我自然是開心的,也願意去爲孩子做些什麼。
兒子的這家幼兒園不用說,其實這些家長都是知道我跟陸暻年的身份的,畢竟在這裡,家長的身份幾乎是透明的。
女兒的這家倒是還好,所以今天來的女兒的朋友的父母,是真的滿心爲了自家的寶貝兒來捧場的。
先開始我還跟陸暻年說,不希望來的人太多,可是看到自己的店裡坐滿顧客的樣子,我是真的生出很大的滿足了。
可見心裡想的,跟實際所見到的,還是會有很大的不同。
送走了這一波人,下午的時候,佟伊檬來了,到這時候我跟佟伊檬已經分開了快六個月。
再見到她,我心情真的是激動。
兩個孩子大呼小叫的就要往佟伊檬身上撲,被邱逸遠一手一個抱起來。
佟伊檬已經不再坐輪椅,人看起來氣色也是不錯,終於有點她當年那樣小麥色的膚色了,不是從前養病時候的蒼白。
“你怎麼回來了?這麼趕來趕去的多累。”
咖啡館要開張,我當然會跟佟伊檬說,但是我是萬萬沒想到她會這麼跑回來。
佟伊檬抱住我,少見的撒嬌,“我就是太想你了。”
邱逸遠就在旁邊,目光炯炯的看過來,我知道這男人恐怕都得不來佟伊檬這樣的一句話,心裡好笑。
拍拍佟伊檬,“餓了沒有,我去給你做好吃的。”
“嗯。”
新點開張的第一頓開火,就是給佟伊檬做了一桌菜。
時間短熬老湯已經來不及,就用新鮮的蛤蜊熬了清爽的湯,放入黃瓜片,看起來清淡,喝起來鮮甜。海蜇切絲跟胡蘿蔔絲一起低溫鍋裡滾一遍,淋上檸檬汁拌點海鹽,吃起來也是酸酸脆脆的。
用了最後的珍珠雞手撕,拌上川菜裡特有的麻辣醬汁,做到麻辣雞絲。然後就是熱鍋快炒了菠蘿咕佬肉,還有蝦仁炒蛋。
四菜一湯,爽口又下飯。
四個菜都是簡單快速的,上桌也好看。
佟伊檬吃了一口海蜇絲,特別遺憾的跟邱逸遠說:“你說我怎麼就學不會她這一手的廚藝呢,要是每天都能吃上這樣的飯菜,讓我幹什麼都行啊。”
邱逸遠對桌上的菜看起來也喜歡,不過他總是顧着佟伊檬多一點,自己吃的倒不多。
看着佟伊檬的樣子,他好笑的說:“沒關係,你要是喜歡就讓人過來跟這大嫂學,回去給你做。”
佟伊檬不依不饒的,“哎呀,學菜當然是容易,可是你看看她,這一桌子菜,哪裡只是廚藝那麼簡單的。”
現在是一年中本市最熱的季節,房間裡是有空調,可是要在外面,不出三分鐘就能汗流浹背。而且佟伊檬他們剛纔新加坡趕過來,一路上少不得受熱,食慾自然是不高的。
這個時候要做飯,自然要做爽口又清淡的,要不然大肉大魚的端上來,誰也吃不下。
佟伊檬顯然是明白的我的用心的。
邱逸遠順着佟伊檬的話往下說:“那就把大嫂搶回新加坡去,讓她給你做飯。”
兩個埋頭猛吃的孩子先不幹,一人一邊抱住我的腰說:“不準搶走我媽媽,二叔,壞!”
佟伊檬倒在邱逸遠身上笑,“你要是敢搶人,你大哥第一個不放過你。”
邱逸遠煞有其事的點頭,“這倒也是。”
我拍拍兩個孩子,告訴他們二叔的跟他們開玩笑的,可是兒子還是不放心,給陸暻年打電話說我要被二叔搶走了。
佟伊檬對着手機唯恐天下不亂的說,“你要是再不來,我就真的把顧夏帶走了。”
兒子氣呼呼的掛了電話。
我無奈的很。
不過看着佟伊檬這麼鬧,我一顆懸着的心漸漸放下了,她能活潑開朗,能鬧起來,說明日子是真的過的不錯的,看邱逸遠處處小心的照顧着她的樣子,我真的老大欣慰的。
就跟自己的女兒嫁出去了一樣。
佟伊檬跟我住了一年多,我看着她從生死線上掙扎,看着她在對邱逸遠的愛恨裡徘徊,看到現在,她漸漸釋然,放下過去那些不開心的,傷痛的事情,跟邱逸遠好好的在一起,一切似乎都變的好起來。
我們才說了一陣,一頓飯都還沒吃完,陸暻年就來了。
他還是穿着板正的西裝,我看着他都覺得熱,不過AM集團裡面的空調是非常強力的,就是爲了讓員工都能穿的周正一些,畢竟金融機構,穿背心短褲實在是看不過去。
我看着陸暻年額頭上都是汗,想他這一路也真是熱壞了。
孩子們看到陸暻年,頓時就有一種‘我爸爸來了,我媽媽你們帶不走了’的榮耀感。陸暻年哄了兩句,就去一旁的小角落去看書了。
這裡面我放了很多的兒童讀物,就是爲了孩子來的時候有個打發時間的東西。
陸暻年脫了西裝的外套,坐在我身邊,我給他擦汗,“你這是何苦來的,不是說讓你別過來了嗎?”
現在的天氣,他這一身衣服穿着,走在太陽下真的是遭罪。
陸暻年伸手抓住我的,只是笑。
佟伊檬在桌子對面哈哈笑,“他這是這怕我把你拐跑了啊。”
陸暻年沒說話。
不過看這個架勢應該就是這麼回事。
我覺得他真是........,他在這裡,孩子在這裡,我怎麼可能跟着佟伊檬走。
“你瞎想什麼呢?”我給陸暻年倒杯水,然後說:“就算是去了,也就是呆幾天又不是不回來了。”
要是佟伊檬真的特別需要我過去,我當然是會去的,到底不放心不是。
不過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邱逸遠跟陸暻年的關係好,我去了新加坡也不會出事不是。
沒想到陸暻年直接了當的說:“幾天也不行,我沒你吃不下飯。”
我愣住。
佟伊檬跟邱逸遠徹底哈哈大笑,佟伊檬說,“什麼時候顧夏成你下飯用的了。”
“反正哪裡都不準去。”陸暻年就是這個話。
我被他說的,都有些無地自容,當然別人的面這樣說話,真的可以嗎?
不過看他認真的樣子,像是真的怕我走,我安慰他說:“別擔心,我不去。”
陸暻年這才點點頭,算是放心了。
佟伊檬笑的不行,順口說:“你們三個好兄弟,可真是都一個樣。”
兄弟三個?
那彭震就不得不提。
陸暻年問邱逸遠,“老三怎麼樣?”
邱逸遠的臉色有些難看,“別提了,人徹底的頹了。”
佟伊檬說起這個,倒是有精神了,跟我繪聲繪色的說:“原來咱們都覺得彭震對林枷,也就那樣,現在看他那樣子,估計是真的愛的深了,我都形容不出來。我的中文不太好,就是特別的難受,眼睛都凹下去的那一種。”
我點點頭,能想象的出來。
林枷這一走就是渺無音信,要是按照日子算,這時候林枷肚子裡的孩子都快要生了,她一個女人挺個那麼大的肚子,在外面實在是不安全的很。
想想都揪心。
我是不願意想孩子早早就沒了的,那麼想,人心裡更是不忍。
一人在外,沒了孩子,更慘。
“我原本想着,找不到更好,讓彭震好好的反省下。對林枷,其實我覺得她能離開彭震,日子也算不得差,可是現在看看彭震那個樣子,我是真的覺得還是找回林枷的好。”佟伊檬是這樣說的。
她現在說話利落的多了,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慢吞吞的。
哎。
彭震跟林枷,可真是一筆糊塗帳。
誰對誰錯,根本就說不清了。
佟伊檬甚至還說:“我當時昏迷的時候,他肯定不是彭震那樣的,他要是跟彭震一樣,我估計我早醒了。”
什麼叫恃寵而驕。
這就是了。
佟伊檬這話簡直就是給邱逸遠插刀。
這我就要說句公道話了,“你那時候,他沒少哭。”
“哈?”佟伊檬驚訝狀,“就他這樣的人,還有眼淚啊。”
邱逸遠半點都沒有被佟伊檬的樣子氣到,反倒側首過來親親佟伊檬瞪圓的眼睛。
邱逸遠跟佟伊檬歲數差的也多,從前他們怎麼相處的我不知道,不過看目前這個樣子,是佟伊檬說什麼幹什麼,邱逸遠都是縱着的。
真當成了小孩子寵。
我指指佟伊檬,“你就是適可而止吧。”
邱逸遠跟陸暻年倒是沒有糾結彭震的問題,而是說起了另外的事情。
“哥,你讓我查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最近三個月,他的確是飛了三趟美國,見的人,你該猜到的。”
陸暻年一手抓着我的手,一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邱逸遠的意思是,“那小子竟然敢這樣明目張膽的背叛你,找我說,就直接給掃地出門就完了。你要是顧着家裡的事情,我去給你出面,保管他小子在非洲沒好日子過。”
шшш⊕ ttka n⊕ C〇 陸暻年搖搖頭,“不用你。”
邱逸遠有些急,“哥,你可別心軟。我之前就是吃了這個虧,要不然檬檬也不能遭那麼大的罪,現在想想我都後悔的想捶牆,你現在比我要顧及的人還要多,孩子,大嫂,你總要顧。”
陸暻年笑笑,“不是心軟,是我真是厭煩了這些人死而不僵,總要有個瞭解。”
這話倒是對,邱逸遠點點頭,“你打算怎麼做?”他的手在脖子上劃了劃,“這個事情,要做還是要謹慎些,做不乾淨,到時候惹你一身腥。”
我跟佟伊檬對視一眼。
眼裡都有驚訝的光。
這兩個男人準備要殺人啊。
陸暻年還是一副泰山崩於前不改面色的樣子,對着邱逸遠說:“不必那麼暴力,再者說,這些人的身份,真要是出了那樣的時候,我們都丟不開手,我心裡有計劃,到時候你幫着照顧照顧他們就行。”
這話說的。
我先不同意,“你這是又打算去單打獨鬥?”
陸暻年搖搖頭,“我要是還那樣,你絕對不要我。”
“哼,知道就好。”
“到時候還要你配合我,不過孩子,總歸是要有人照顧的。”陸暻年這樣說。
佟伊檬馬上舉手說:“這事情你們別擔心,我隨叫隨到,孩子我會好好的帶好。”
我還真的就放心佟伊檬了,她跟孩子們感情好是一方面,再者這樣託付孩子的事情,總歸是要信得過的人。
邱逸遠雖然對佟伊檬的熱情很懊惱,似乎在佟伊檬的心裡,這裡的這個家一點都不比新加坡的弱。
不過到這時候,也就顧不上吃醋了。
“嗯,到時候我跟檬檬要不就過來,要不就把孩子接走,總歸是不會讓孩子出事情的。”
陸暻年點點頭,“這樣就好。”
佟伊檬他們也只是呆了一天,就又回去了。
晚上陸暻年大概跟我說了計劃,我心裡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動,我終於要跟陸暻年一起,面對未來的,風浪了。
我怕自己做不好。
陸暻年的計劃如此的完美,我真的怕我給他演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