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買到臥鋪,我坐在擁擠的硬座車箱裡苦熬着時間。好像從小到大還沒吃過這樣的苦,鄭希元真是幫着我一次次刷新了生活經歷。
十點多的時候,車廂裡大部分乘客還在聊天打牌,我靠在車窗上看着已經黑沉的天幕,還有從車廂玻璃上反射回來的我的影子。
這是我,又不像我。容貌沒變,眼神卻已滄桑。
手機響,我本以爲是鄭希元,還在猶豫怎麼解釋,卻看到了姬語鋒的名字。
他好像在開車,接通電話後明顯調低了交通廣播的聲音:“剛下班,就想問問你狀況。”
“我在火車上。”
“應該要睡了吧。臥鋪麼?”
“沒有臥鋪了,硬座。”
他沉默了一會兒,對我說:“對不起。”
我突然就笑了,小聲喃喃的問:“你怎麼總喜歡說對不起啊?”
他沒回答。我突然坐正了身子,少女一般捂住了臉,我臉居然紅了!這種帶着撒嬌的語氣,只在我上學的時候對鄭希元有過。我這是空虛寂寞綜合症麼?
他聽我半天沒動靜才說:“明天到了先住賓館,她已經去機場了,到了西安會告訴我她住哪裡,我轉發給你。”
“好,加油。”
“加油。”
我等着他掛電話,他好像和我同樣心思。
許久後,電話還通着,我卻覺得疲倦舒緩了許多。
手機靠在耳邊已經發熱了,我纔開口:“你回去早點休息,明天有消息我就告訴你。”
他低聲的又說了句:“謝謝。”
掛了電話,我原本萬分沉重的心情居然輕鬆許多。只因爲還有個同病相憐,能幫我分擔。
上學的時候唐琳交過一個西安的男朋友,當時屁顛的非要拉着我一起來看看,我其實是想來的,但被鄭希元阻止了,我好像記得他當時答應我,會陪我來一次,吃吃肉夾饃,看看大明宮。
結果,幾年後我終於來到了西安,爲了抓姦。
想來生活有時候確實挺不給人面子的。
下火車一出站我就收到了姬語鋒的短信,是一個賓館名,後面還加了一句,你自己出門在外,注意安全,不要坐黑車。
下一條短信,是去那個地址的公交線路。
我正打算去找他發我的公交車,他電話又打了過來。
我有些好奇的問:“快九點了,你不是要陪客戶?”
“我們公司早上十點上班。”
“哦,這樣。”我笑,順便羨慕他。
“我查了一下,你可以住在附近的另外一家賓館,線路我等下發給你,距離你住的地方不遠有一條小吃街,先去吃點東西吧,據說有家羊肉泡饃很不錯,我一會兒把餐館名字也發給你。”
我沒說話,站在原地聽着他的聲音一下一下通過耳膜擊打在我心上。
“在聽麼?”
我低着聲道:“恩,在聽。”
姬語鋒絕對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他能在第一時間感覺到我的情緒變化,也很善於捕捉這樣的變化。
“是不是讓你誤會什麼了?”他的語氣聽不出來是想讓我誤會還是想要澄清誤會。
“不,謝謝你。”
這次,輪到他說不出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