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童低低的說:“壞了,她感應到我們了。”
我啊了一聲:“這小瞎子這麼厲害呢?”
小女孩衝我們這個方向陰陰的一笑,剛纔還在瘋狂撕咬林南風的紅白亡靈們突然一起躍起,如一團烏雲衝我們壓了過來。
我都看見它們獠牙的反光了。
“壞了,我們被發現了。”夜童拖起我就跑。
“你不是說它們看不見我們麼?”我問。
“我們中計了。”夜童說。
“那你快念個咒語我們飛回去啊。”我以爲夜童忘記了,剛纔飛的那麼自如。
夜童道:“我的法力沒有宋思玉大,我們飛不起來了。”
我心說可是完蛋了:“那我們怎麼辦?”
夜童拖着我還在狂奔:“還能這麼辦,跑吧,你不想和林南風一樣下場吧?”
我無語了,跟着夜童在叢林裡穿梭起來。
身後那些亡靈們窮追不捨,似乎剛纔林南風那點骨肉都不夠它們塞牙縫。
如果要給它們追上,老天,我突然想到了鼠哥的白骨。
我偷眼向後看了看,亡靈們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全部都化作了碩大的黑貓,叢林裡到處都是閃爍的紅眼睛和喵嗚喵嗚的淒厲叫聲。
咒怨貓,莫非我們兩個也要變成咒怨貓了麼?
無路可逃
有兩隻貓已經跑到了我們前面,從前面的樹枝上急速撲下。
好大的黑貓,爪子比我的手還大。
夜童說了聲低頭,我急忙低頭,就見夜童伸手在空中劃了幾下,空中出現一個金黃的圓圈:“五行借道,土木通行,去!”
轟的一下,兩隻黑貓被光圈彈飛。
這個光圈越來越大,最後把我們兩個圍在了當中,就好像我們兩個一邊跑一邊晃一個閃亮的呼啦圈。
時不時的有黑貓發起進攻,但全被光圈阻擋。
遺憾的是黑貓越來越多,而樹林也快到盡頭了,周圍似乎已經沒有了樹,全是一層又一層的咒怨貓了,白森森的牙齒滿目皆是。
樹林的盡頭是什麼呢?
是懸崖。
我們走上了絕路。
懸崖一望都看不到底,霧濛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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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就彷佛掛在懸崖上,跟我們如此的接近。
我們周圍的護身光圈也消失了。
咒怨貓扇形把我們兩個圍在了當中。
前有懸崖,後有兇獸,這可如何是好?
這些咒怨貓一步步的在逼近,目露兇光,血紅血紅的。
我看看夜童,夜童嘆口氣:“餘陽,你要好好的回去。”
我沒有明白她的意思:“我怎麼回去啊,我還能回去麼?”
夜童衝我笑了笑:“看你那點膽量,剛纔在天上飛的不挺好麼?”
我帶着哭的腔調說:“那不是你帶着我麼?”
夜童盤腿坐下,捏了個手訣:“餘陽,如果你能活着離開幽村,麻煩你把我的身體也帶出去,拜託了。”
“你想要幹什麼啊?”我預感到夜童想做困獸之鬥了。
“以我法力,想我們兩個安然離開是不可能了,我只能把你送走,走一個總好過都把靈魂丟在這強。”夜童手指一揮,隱約一道青瑩的光芒,咒怨貓們弓起了身子嘶嘶的怪叫卻不敢向前了。
我遲疑了。
看夜童的神情並不是和我開玩笑,我覺得以她的法力貌似應該能把我送走。
我又不是陰陽師,我把命送在這裡且不是太不值得了。
我還沒有女朋友呢,來幽村之前,我女朋友剛跟我分手。
可是,就這麼丟下夜童我自己一個人走,是不是太有點,那個了。
哪個啊,我跟夜童又沒有關係。
她的死活用不着我負責。
她男人不是韓信麼,那個老禿子?誰知道他們兩個已經在一起睡了多久?
美女?美女如何,也不是我的。
能活着出去還怕沒有美女看麼?
真要是死在幽村,別說美女了,芙蓉姐姐那樣的可怕也見不着了。
我把手放在夜童肩膀上:“你,你行麼?你不是學了十幾年法術麼,這麼到了緊要的關頭就露怯呢,我看,你使勁使勁,咱兩個人一起走。”
夜童苦笑:“宋思玉的法力比我高,我感應的出他分解了我的法力,趁現在我還有本事把你送走,你來我身後,我教你旋空咒,你趕緊去找韓信和蝌蚪。”
我急忙站在了夜童背後。
夜童擡頭看了看我:“一路順風,跟着我念咒語。”
我和夜童的目光交錯間,突然我想到了剛纔林南風的慘狀。
那些亡靈對林南風發指的吞噬,血肉橫飛的場景歷歷在目。
我又看着這些躍躍欲試口水都留了滿地的咒怨貓。
它們也會像撕碎鼠哥,吞吃了林南風一樣把夜童大卸八塊的。
夜童……,多好的一個姑娘,人又漂亮,還會法術,在幽村不是她在照顧我麼?
夜童喃喃的念道:“輕盈動,雲飄雨散,飛落兮,一片凌亂。”
我下意識的跟着念道,輕盈動,雲飄雨散,飛落兮,一片凌亂……。
我竟然又能飛起來了,我感覺自己在緩緩的上升。
“夜童,我……。”我突然油生了對夜童無比的愧疚。
我爲什麼來幽村呢?不是爲了夜童麼?
她如此美麗的容顏,難道就這麼被撕碎在鬼魅亡靈的手裡了?
我就這麼走了,我還是個男人麼?
夜童衝我笑了笑,對着我擺擺手。
在這一剎那,我看見了夜童異樣堅強的臉上卻是滿眼的淚水。
我突然想哭了。
她只是一個女孩子,就算她學法術,是陰陽師,那又如何?
她不是還流着淚說想回家麼?
我在不經意間走進了夜童的世界,正如王熊所言,這是因果的註定。
王熊,他在臨死的時候不是爲了救我把最後一道救命符給了我?
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好兄弟。
就算夜童是別人的,我們也該還是好朋友吧。
難道夜童不能自己走把我留下麼?
她還有理想,她還有自己成爲一個一流陰陽師的奮鬥目標。
我什麼也沒有,我活着只能給世間添亂。
她卻寧願把唯一的希望給了我。
我這一走,和夜童不就陰陽兩相隔了?
不能,我不能就這麼走。
我使勁的一掙扎,我牽住了夜童的手,我使勁的拉她。
夜童焦急的說:“你快放手,你再糾纏,我們誰也走不了的。”
我已經拿定了主意。
就算是魂飛魄散,我也要跟夜童在一起。
能跟這樣一個美女死在一起,我餘陽這輩子也值得了。
我重重的摔在了夜童身後。
我爬起來時,夜童已經是淚流滿面了:“餘陽,你這麼做不值得。”
我狠狠的說:“去他爺爺的不值得吧,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對得起自己的事,只覺得人世間的人都對不起我,剛纔在樹林裡要不是你,我已經被咒怨貓給吃了,現在讓我丟下你一個人回去,活着也沒多大意思。你閃開,我跟這丫挺們拼了。”
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也許是滿腔的憤懣化作的力量。
你們本來就是冤魂了,爲什麼還要老子我也變成冤魂?
相煎何太急?
這些話這些咒怨貓是聽不懂了,眼看着我們面前的青光越來越淡,我知道,那是夜童的法力在漸漸的消失。
咒怨貓們又蠢蠢欲動了。
夜童把頭緩緩的靠在了我背上,我感覺到暖暖的什麼東西流了下去。
就在青光瞬間消失的時候,咒怨貓們卷着冷風撲了上來。
好多啊,我就感激眼前所有的光芒瞬間被遮擋,那些銳箭般的獠牙雨一樣落下。
我把夜童的手緊緊的握住。
如果我的宿命就該是成爲千年孤寂的冤魂,那就來吧。
王熊,等着兄弟我,我就來了。
我第一次感覺到了視死如歸的豪邁。
可惜豪邁的快感轉瞬即逝,所遺留的全變成了膽怯。
爲什麼腿還是在發抖呢?
唉,我也只是個小人物啊,喝醉了也吐,捱打也疼啊。
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我還有勇氣回來陪着夜童一起死麼?
黑雲一樣的咒怨貓壓下來,我就感覺透骨的冷,比零下幾十度去裸奔還要冷。
莫非死亡就是這樣的感受?
莫非死亡就是這樣的感受?
我睜開眼,眼前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
宋思玉穿着新郎服正安靜的靠在嬋兒的胸口,那模樣,竟似睡着了。
旁邊紅燭閃閃。
咒怨貓呢?這裡是?
這裡不是那天宋思玉背嬋兒回來的木房子麼?
那場人鬼殊途的婚禮就是在這裡舉行的。
我怎麼又回到這裡來了?
我想起了夜童,扭臉看時,夜童正默默的站在我背後。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問:“你還活着?還是我們都死了?”
夜童的表情告訴我,我們沒有魂飛魄散。
我說:“我來過這,這是宋思玉和嬋兒的婚房,你看他們兩個,睡的多安靜。”
夜童說:“是宋思玉把我們送到這的。”
這傢伙又想讓我們看什麼戲呢?
牀上的嬋兒雖然已經是死屍,但容貌俊美,加之宋思玉曾經給她擦洗,這會兒在幽幽的紅燭之下,更是顯得嬌豔可人。
夜童道:“你說的沒有錯,新娘真是個美人,可惜香消玉損,紅顏薄命啊。”
我說:“很奇怪,林南風是嬋兒的爹,父女間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仇呢?”
夜童嘆道:“看這人鬼情緣,真教人寸肝腸呢。”
一個癡情的男人摟着一具死屍卻滿面的幸福,這得是多麼的一種堅強。
到底要有多堅強,才能愛的如此念念不忘?
“要是有一個人對我這樣,我也寧願安靜的死在他懷裡。”夜童說,“在心愛的人身邊死去,是世間最好的死法。”
我翻個白眼,看來韓信對她也好不到哪裡去。
夜童抹了抹眼淚:“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一生一死間,最能考驗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了,宋思玉,好男人。”
我正盤算着自己能不能做到,忽然,外面人聲鼎沸,火光沖天。
一幫人吵吵嚷嚷的舉着火把圍攏過來。
爲首的,正是嬋兒的父親,林南風。
這會兒的林南風,還是那一副不怒自威的樣子,身邊的幽村族人也一個個的橫眉立目。
看來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