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萬物相侵】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對於這件事情,有這麼大的牴觸。”
白玉堂回過身來,在狹小的廊道里,向着中心看臺前進。
長羽楓和橘純一慢慢的跟在他的後面,這狹小的廊道內燈火通明,像是建城時就留下來的逃生密道。
“沒事……”長羽楓看着輕紗裡白玉堂返身,白公子的歉意自然是真誠的,這沒啥好懷疑的,從月牙灣相處下來,雖然白玉堂的目的性很強,但是不至於讓人討厭。
“真的很抱歉。”
白玉堂又道歉,他的扇子輕輕的排在自己的右側腿,像是自責,他沒有停下,這條路也不需要看路,一直走便是到了,沒有任何彎路可走。
“你不必自責,我只是覺得這樣子太過兒戲,我並不認爲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帶隊誅滅第一天大魔王。”
長羽楓對於五大家族帶着自己的謀士來進行秘密的誅滅比賽這樣子荒唐的事情表明了絕對的厭惡,這也是白玉堂道歉的原因,因爲白玉堂有點拉人入渾水的感覺。
“陳王李寧白,五大家族的人,也只派了重要的人員到這裡,他們雖然說是受邀的,但是實際上是自發前來的,五大家族人的耳目遍佈整個帝國,這也是公認的事情了,我們白家得到的消息是第一天大魔王會出現在隆中城,因爲隆中城出現了她在上古時期遺落的心石。”白玉堂又回過身,快速的走在廊道內。
“那……坊間流傳的是真的咯?”橘純一看着長羽楓的背,完全看不到白玉堂的背影。
“不,只對了一半……”白玉堂打開了自己的扇子。
“在那個流傳的故事裡,徐佳卿發揮的作用很大,甚至是直接與第一天大魔王進行交易興致的承諾,這是不對的,第一天大魔王根本就沒有把徐佳卿放在眼裡,徐佳卿也僅僅是因爲一樣東西在手而牽制住了第一天大魔王將整個隆中城毀滅。”白玉堂紫色的眼睛如此的明亮。
“心石?徐佳卿擁有第一天大魔王的心石!那,他簡直可以一步登天了!”橘純一大爲震驚。
“理論上講是這樣,但是實際上我並沒有得到真正確切的細節,我只能告訴你,這次五大家族聯合在一起誅殺第一天大魔王跟徐佳卿一點關係也沒有……或者說,只存在表面上的邀請關係。”
白玉堂走的很快,兩人也跟的很緊。
“也就是說,徐佳卿召開羣英之宴,是真的想要集結相信這件事情的人,來到這裡,幫助他?”長羽楓依然看着白玉堂的背影,長羽楓自己穿一身黑,光好像亮在白玉堂的身上在反到他的身上,讓他依然亮堂許多。
“這……我無法揣測他的意思……因爲他馬上就要死了,作爲一個將死之人,他做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認爲是真的……因爲他們已經來不及騙人了。”白玉堂並沒有直接回答長羽楓,對於徐佳卿這個從未見過的人,長羽楓也只是到了隆中城才知道他的事情,如果沒有這件事情,或許根本就不會知道徐佳卿是誰。
“我有一個問題……”橘純一像是想要發言一樣舉起了右手,但是她走在後面,是沒人看得見的,她也不在乎,直接說了出來:“爲什麼你選擇了我們兩個作爲你的謀士?”
“因爲……我覺得,你們很特別……”白玉堂的聲音很輕,這個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嗯,很特別。”
“什麼意思?”橘純一眯着一隻眼睛,卻只能看到長羽楓寬大的背影。
“哎呀,就是直覺……我當時想的是,我只需要找一個人應付一下我家老爺子就好了……這種送命的東西,就算我們白家不誅殺第一天大魔王,也根本不會動搖我們家族在【南攸】的地位。白家派我來,就是來交個差的,不讓他們落了笑話就可以了。”白玉堂說的自在,長羽楓聽的仔細。
【南攸震骨森】,是白家掌管的地方,聽名字也要讓人忌憚上三分的地方,就是其他家族想要去壓白家的威風,也很難得到真正的把柄,因爲白家所守的地方,就是靠近精靈王國的【南攸】,這裡本是兩片森林,由一條綿延彎曲的【尋骨江】劃界,在精靈王國這條江被稱爲【呼蘭莎河】,意爲不能跨越的河流。
所以,按照白玉堂的意思,自己只是去裝個樣子,在白玉堂的指揮下到蘭洛面前轉一圈就可以跑了。 шшш★ тт kΛn★ CO
雖然他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但是長羽楓也只能看做是某個人的某種安排。
早知道,自己穿的衣服,還帶有白靈山的印記,因爲走的急,也沒有想過要多添置幾件衣裳,現在的衣服雖然看不出是白靈少主的衣服,但是也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來,穿着白靈山的衣服。
機敏的白玉堂僅僅依靠這個理由也可以說的過去,他反而回避了這個問題。
上了賊船,倒不至於翻臉,沒有白玉堂,他可能真的進不去。先不說自身的問題會被認爲是公國的間諜,就是月牙灣的封鎖,不撕破臉根本就出不去,五大家族的驚天密謀正在城裡悄無聲息的進行。
就像是風暴中心,如果不感謝白玉堂,也說不過去。哪裡還能怪的了他呢。
長羽楓越發的能感覺到自己從以前與所有明確的敵人進行鬥爭,變爲了模糊的,與根本無法明確的敵人進行鬥爭。
蘭洛在他心裡的好壞好像是一次又一次的轉換,變着法讓他知道了某些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如履薄冰,由不得他不去跟進。
誠然,他可以去睡呼呼大覺,脫離了尋荒影,一切的步伐看似真的是自己在手,但是實際上他的每一步都沒有辦法爲自己而走。
他當然可以半路上放棄,最多就是丟個人而已,依靠着身世,他就是白靈山下一位主人,那多威風,又何必以自己的意志來吃這麼多苦。
他沒有辦法接上白玉堂對於自己家族勢力分析的話語,他只覺得口中乾澀,半天也沒有說話。
但是白玉堂爲了打破尷尬自顧自的講了起來:“怎麼說呢……其實,我們白家有一點算命理的本事,我覺得你們能夠幫我,那也一定是算過的,我本身並不願意和你們講這些,因爲這種東西會讓你們覺得我在忽悠你們。”白玉堂停了一下,又右腳邁開,繼續走下去:“你們兩個,如果真能誅滅第一天大魔王,我覺得也沒有問題啊,對吧,如果不能,就走個過場就好了。”
橘純一猛的搖頭。
“嗯……還是不明白。”
“那麼,什麼時候開始呢?”長羽楓打斷了接下來的對話,他並不需要聽白玉堂繼續說另外的理由。
“你是說誅滅第一天大魔王嗎?”
“嗯。是現在已經開始了,還是像真正的比賽一樣有順序出場。”
“哦,這個呀……五大家族肯定是要師出有名啦,誅滅大魔王並不能嚴格按比賽來對待,所以,他們在隆中城的地下布了一個較大的法陣,法陣覆蓋隆中城的整個中清城,我們類似的觀戰看臺,就是上隆街。”
“這幾天宵禁,你們就是去做了這個?”橘純一也不求相反的回答,反正白玉堂說出來,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白家就派了我一個來,所以肯定不是我乾的,是其他家族乾的咯,也可以這樣說,是李家李廬升率領撫鎮司乾的。李廬升一上任就以通敵叛國抄了徐佳卿的家,現在上隆街已經劃到李家名下了。哦,對了,到時候你們作爲我的謀士,什麼人問你們都不需要回答,像這樣程度的五大家族聚首,內鬥也很厲害,我們雖然心向帝國,但是我們依然很像是小怨婦們爭寵,你們見了其他家族的謀士,也不必驚慌,更不需要降低身份唯唯諾諾,你們是我的人,根本不需要理會他們的命令。當然,我相信你們不會給我惹麻煩。”
白玉堂還想要說下去,但是突然密道里轟隆一聲,地面猛烈的震顫了一下。
三人扶着牆,牆屑落在他們的身上。
“上面發生了什麼?”橘純一拍了拍長羽楓背後的牆屑。
“這是法陣佈置的聲音,估計我們到了,就要開始進行第一家的誅滅了,第一家就是李家,由李如月李小姐帶隊,在法陣裡,第一天大魔王會被法陣無條件的限制在中清城,那個時候,李廬升就基本上做好了準備了。”
“不是,我很想問一下,如果五大家族都共同出力的話,不就有更大的把握打敗第一天大魔王了嗎?那樣還可以儘可能的減少傷亡啊……這樣子,讓我覺得很蠢……我不是說你們五大家族怎麼樣怎麼樣啊,我也惹不起,我只是覺得……不太好吧……大家一起出力不就好了。第一天大魔王那麼危險,是吧。”
橘純一拍了一下長羽楓的肩膀,幫他拍掉了落下的牆灰。
“嗯……要是事情有這麼簡單就好了……”白玉堂一直盯着出口的光亮,快到達上隆街的密道出口了。
“你以爲在徐佳卿召集了所有人來誅滅第一天大魔王,現在在月牙灣的所有人,爲的都是第一天大魔王,她身上的血也好,肉也好,他們都是要搶來吃的,你要是明白這一點,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白玉堂娓娓道來,橘純一好像說了一句什麼,沒有聽清。
長羽楓咳嗽了一聲,被牆屑嗆着了,沒有說話。
“所以啊……對於我們來說,第一天大魔王的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死在誰的手上,五大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是在關鍵問題上,絕對不會有半點模糊。”白玉堂看着密道里的裂痕,裂痕開在出口的位置,這讓他皺了下眉:“五大家族是不可以嫁娶和更多聯繫的,但是陳家的關係就不一樣,陳家的小姐嫁到哪裡,說明哪裡就勢微了,就在百年前與寧家訂了駙馬婚約一個道理,這說明,五大家族任何一個家族都不可以出現絕對弱勢的一方,不然他就會想要聯合其他家族,這是聖上不願意看到的,和所有的家族歷史一樣,隆中城聚首的五大家族,都是以和代爭的。”
“不對……你說了這麼多……寧家不是還是勢微了嗎?他們派了誰來?”橘純一看着不做聲的長羽楓,心裡倒是爲他着急起來,這個男人好像並不想要進入這種爭端,甚至是瞭解此中的爭端。
“寧家……派了旁系……說真的,除了白靈山的正統少主以外,已經沒有已知的正統血脈了,所以,如果可能的話,長公主與白靈少主的婚事會提前,無論她們相差多少歲,我記得長公主現在才十八歲,而白靈少主早就在一百年前就出生了,只是由華洲封印起來了,真要算起來,也就……八歲的樣子。”
白玉堂回答了橘純一的問題。
“封印?”長羽楓狐疑的皺眉,這時才說了話,他看着白玉堂的後腦勺,白玉堂的玉簪如此的明亮,和他全身上下發出來的光一模一樣。
“嗯……這個其實不好說,寧家就一個正統血脈了……聽說他三四年,還是五六面前就回白靈山了,不是八歲的模樣,而是一個青年模樣,現在想來,也就和長公主的婚事相襯了,人算不如天算,誰也不知道聖上怎麼處理的。”白玉堂出了密道,密道通往一個很亮的地方。
按照這幾日的宵禁,上隆街已經不應該這麼明亮了,但是此時卻燈光明媚,所有人本應該都撤到月牙灣了的,看來確實是如白玉堂所說,五大家族的人,都在這裡了。
三人緩緩的通過階梯走上光亮處,白玉堂拍了拍身上,一揮手,紫色的靈力就像是洗滌着三人的衣裳,將它們潔淨一番。
“哈……那就有意思了……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成婚。要是長公主遠嫁白靈山,那這個白靈山少主不得高興的花枝亂顫?對吧?寧楓?”橘純一拍了一下長羽楓的腰,長羽楓搖頭,便跟着白玉堂上了臺階。。
“你的名字和白靈少主很像,只不過白靈少主隨了母性,名爲長羽楓,頗有講究。”白玉堂拍了拍衣袖,馬上將右手背在身後,放在腰背之後。
他儀表堂堂,挺胸,往上走去,頗爲正式,他看着前面紅燈籠發出的光亮,眼裡的紫光變得更盛。
長羽楓也雙手放在背後,一步一個臺階。
作爲這荒唐之下的見證,長羽楓複雜的心情,已經難以表達,這場荒唐事的開場如此的讓人難以釋懷。
他想要嘆息,卻只能聽着白玉堂所說的一切,無奈之感就像是逼虎下山,難以想象。
這個隆中城……也沒有讓自己心裡哪怕一點點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