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學期的貪玩打渾,導致的結果是學習成績的迅速下滑。褚晴麗成績原先由班級的前十名一下子跌到了二十多名,而範皊和卜俐的成績一直處於靈智未開的階段,期末成績下來,被衝在了下游水平。卜俐心氣比較高,平日也多比範皊她們刻苦,面對着試卷上的大紅叉難過地流下了眼淚。褚晴麗比她們兩個更能夠藏住情緒,面對不理想的成績,她暗自咬牙,發誓一定要把成績提上去。範皊很早就懂得了不努力耕耘就沒有收穫的道理,她知道一學期下來自己沒有將心思放在學習上,所以對於這樣的分數她反而能夠坦然地做到無視,除了剛開始對英語的成績偏科的難受,那時之所以難受也是因爲剛開始的幾個月她是確實努力過了,隨着時間一長,毫無起色的分數,她反而習慣了下來,心裡面更在意的卻是隻要能夠和褚晴麗她們在一起每天這麼開心便也足夠了。

經過上一學期期末成績的打擊,褚晴麗和卜俐的玩心收斂了很多。範皊倒是一點都沒受到影響,她再也沒有將心思放在學習上面,每天依然沉浸在課後去哪玩的遐想中。最近她們又找到了一個好去處,是在教學樓後面一片荒廢的草叢裡,草叢裡面有許多巨大的紅色岩石,四周都長滿了雜草,平日裡倒也沒什麼學生去,範皊還是一次班級組織大掃除,清除垃圾紙屑的時候發現這麼一個好去處的。每到課間休息的時分她便拉着褚晴麗和卜俐來此處說話玩耍。

這日範皊吃過早飯早早來到教室沒有看見褚晴麗和卜俐,她在教室裡坐了會,見她們二人還沒有進教室,看了看黑板上面的鐘表,此時離上課時間還早,想到褚晴麗和卜俐大約兩人在教學樓後面的那片雜草叢裡,她立馬起身來到教學後面。褚晴麗一個人坐在一塊岩石上發呆,範皊悄無聲自息地走前去想要嚇她一跳,就在她做好準備大叫時,褚晴麗回過身來看到了她。

她悻悻地放下雙手,在褚晴麗身旁坐了下來:“怎麼一個人呆坐在這?卜俐呢?”

“她沒來。”褚晴麗低低地說了一聲,便沒有再說話。

褚晴麗臉色不是很好,紅紅的眼睛像只小白免一樣,顯然是哭過,就連她一向扎得整齊的馬尾辮此時也似無精打采地蓬鬆着,範皊微微吃驚:“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嗎?”她將濡溼了的粘在她臉上的頭髮拂向一邊:“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褚晴麗抹去眼中的淚水,白晳的臉盤上鼻子紅通通的,甚是可憐,哽咽道:“沒什麼,是我自己太小心眼,看見卜俐扔下我跑去和葉紅梅她們一起拍照,心裡感到難受。”說完眼淚又大顆大顆落下來。

範皊這纔想起今天上早自習前見葉紅梅拿着一個照相機在教室裡顯擺,還揚言等下吃過早飯要給班上的女生拍照,讓全班女生來一個大合影。

“葉紅梅邀請了卜俐?”範皊問道。

褚晴麗點點頭:“那時我們吃過早飯剛進教室,葉紅梅就帶着一夥女生說去操場邊上那塊草坪上拍照,走時特意叫上了卜俐。”

範皊微微冷笑:“這個叛徒。”

“其實也不能怪她。”褚睛麗擦了擦眼淚:“只是當時覺得葉紅梅明明是故意在我面前叫上卜俐,可卜俐還是毫不猶豫地跟去,可能是我自己太玻璃心,總覺得竟然是好朋友不管如何都應該站在對方那邊。”

“這又有什麼。”範皊道:“在這個世界上背信棄義的人多的是,有的人,即使你捧出一顆真心在她面前她也會怪這顆心跳得太快而踐踏在地。”

“阿皊,你怎麼了?”見範皊神色不對,眼神冰冷,褚晴麗微微吃驚,範皊一慣都是溫溫和和的,這是她從來沒有在她臉上見過的表情。

範皊臉色一鬆,微微笑了起來,她跳下岩石,將褚晴麗綁頭髮的皮筋扯下來,張開手指幫她把頭髮梳順後又高高地紮起:“沒事,她拒你千里,你亦離她千里,人與人的關係總是要付出點代價的,要麼拿真心交換,要麼拿假意相處。”

褚晴麗聞言突然緊緊地抱着範皊,在她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範皊微微一愣,嘆了口氣。如果當初那個小小的自己也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可以任由自己哭泣,一切會不會又有很大的不同?她的心境已經開始慢慢出現變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逆來順受的無助小女孩,她已經開始慢慢張開自己的獠牙露出自己的鋒芒。

這時從遠處傳來一陣讀書聲,褚晴麗有些吃驚,她剛纔一心只顧着難過居然沒有發現附近有人,兩人均是擡頭向聲源處望去,在不遠處的一小塊紅色岩石上坐着一個瘦弱的男生,他手中捧着一本英語書,正在小聲地背誦英語單詞。兩人都認出了那個男生是班裡的數學課代表謝成富。他似乎並沒有發現這邊的兩個女生,只是一心專注而小聲地背誦着他的英語單詞。

“真用功。”範皊表情一鬆,面露出一絲譏諷:“生怕別人會和他爭班裡的第一名似的。”

呃?褚晴麗想了想小聲說道:“他想爭奪的應該是全校的第一名吧。”

範皊笑了:“果然只有好學生才知道好學生想的是什麼。”

“你打趣我。”

“沒有。”範皊挑眉道:“我在誇你呢!”

“還說沒有。”褚晴麗微怒地瞪着範皊。

見眼前的紙老虎發威,範皊忍不住笑出了聲,好言安慰了一翻,兩人又坐了一會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才離開。

範平是在一個吃中飯的時間回到家的。那天範皊剛放完學回到家中,還沒進門就見屋裡坐了一個人,她微微一愣,走進去纔看見是自己的父親範平。

“爸,你回來了。”範皊叫了他一聲。

範平斜斜地坐靠在一張靠椅上,他的頭向一旁歪着,嘴脣有些蒼白,滿臉是細密的淚珠,他微微睜開眼,看到是自己的女兒,點了點頭想要起身隨即面露痛苦之色。

“爸,你怎麼了?”範皊連忙上前摻扶才慢慢坐好。

“沒事,身體有些不舒服。”範平揉了揉太陽穴,起身往臥室走去。

範皊在家裡掃視了一圈見沒人在家不禁問道:“我媽呢?她怎麼不在家。”

“她去了給我拿藥。”範平坐在木架牀邊,又慢慢地躺下身去,對範皊擺了擺手:“你去吃飯罷,我睡一下。”

一會範皊端來一杯熱水,見父親臉色依舊蒼白,範皊擔心問道:“爸,要不我們去醫院吧?”

範平只是虛弱地搖搖頭,說睡一覺就好。

到了第二天上午範平臉色依然沒有好轉,腹部反而更加疼痛加劇,好幾次都噁心到嘔吐。範母見他吃過藥依舊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吃過早飯趕緊將他送去市醫院。

範皊中午回來時沒人在家,午飯也沒人做,廚房的八仙桌上還放着早上的飯菜,碗筷也沒來得及收拾。她草草地收拾一翻將早上的飯菜熱一下,吃完便匆匆趕回學校。

這段時間她和褚晴麗總是有些不對頭,褚晴麗自上次哭過之後便開始有點有意無意地不怎麼答理範皊。範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好幾次她正和卜俐說話的時候無意間總能看見褚晴麗看向她們。但她主動和褚晴麗說話的時候她又不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褚晴麗有些時候是喜歡耍些小性子,但以前她每次使完性子的時候只要範皊主動和她說話她馬上又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範皊記得和褚晴麗鬧得最久的一次還是上個學期,那時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事情鬧的彆扭,兩個好幾天都沒有說話,直到有一次自習課鬧哄哄時,褚晴麗從窗戶遠遠望見老師來了,立馬回過頭提醒身後的範皊:“阿皊,別說話了,老師來了。”範皊馬上接住話道:好。然後雙方都是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纔想起她們已經冷戰了好些天。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卜俐忍不住爆發的笑聲,褚晴麗什麼也沒說,不好意思地回過頭去繼續寫作業。

卜俐用手肘捅了捅範皊小聲打趣道:“你們兩個還真是有默契。”

範皊輕輕瞥了卜俐一眼,對她指了指站在教室門口的老師,然後做了個噤聲手勢,便低頭寫作業。等老師走後,褚晴麗扔過來一個紙團,上面寫的是她的一些倒歉的話語。範皊微微笑了起來。課間休息時特意邀她一起去上廁所。

只是這次範皊有些摸不準她的想法。好幾次她主動去和褚晴麗求和她都不答理人。範皊內心也有些氣,特別是最近範平住院的事情讓她有些心力交萃,而褚晴麗看見有同學和她說話竟然主動把別人支開,這讓她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火氣遠處發泄,她便也不再走前她們身旁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和褚晴麗堵這口氣,可是當看見她和別人在一起玩笑的時候,心裡會那麼難過,可她不會把那種難過表現出來。

這次下完課休息時間她一個人在教室走㾿上發着呆,旁邊有幾個女孩子在說話,其中有一個是葉紅梅,她們在討論這次英語考試的成績的名次。

“這次英語測試又是謝成富的全班第一名。”葉紅梅感嘆道。

“聽說這次第二名是褚晴麗,沒想到她一下就飆到了第二名。”

“這個學期她的學習成績一向都排全班前五,考第二名也沒什麼可大驚小怪,再說英語可是她的強項。”另一個女生說道。

“唉,真羨慕她,人美心善,人緣又好,成績還那麼好。”

範皊本不喜歡和女生扎堆聊天,可這次不知是不知那句人緣又好刺激到了她,她不由微微嘲諷地插話道:“不知道你們是哪裡看出了她人美心善,再說成績好有什麼用?我覺得她糟糕透了。”

說的固然是氣話,可當她看見葉紅梅有些吃驚地看着自己時,立馬又後悔,不該讓她知道她與褚晴麗心生嫌隙,範皊輕蔑地瞥了葉紅梅一眼,也不跟她說話,而是直接進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