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下了半個多月的陰寒冷雨,這天太陽終於露出了笑臉重新掛上了天空,昨晚褚晴麗躺在寢室的硬牀板上,牀板上墊着一層厚重的棉被,整個晚上倦縮在被窩裡手腳冰涼得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就連窗外的月光照進來都泛着一股寒意。夜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褚晴麗記得以前每當夜晚躲在被窩裡都覺得冷得受不了的時候第二天推開門窗,外面的田野裡到處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霜晶。腳上的凍瘡像針扎似的又癢又疼,雙腳在被窩裡面揉搓着,連續那麼天的陰雨和南下的寒潮,天氣預報說這兩天會出太陽,只是早晚有霜凍,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在下霜。如若真是降霜的話,那麼明天必定是大晴天。
清晨的起牀零聲響過推開宿舍的門,遠處白茫茫的一片果然是降滿了白霜,同學們陸陸續續地起牀刷牙後下樓做早操。上完早自習後太陽已經是霞光萬道,田野間的白霜已經化去一半,上午的課間十分鐘,教室外面的走㾿上便擠滿了出來曬太陽的學生,一個個跺着腳,將戴着毛線手套的雙手在太陽底下張開似在吸引日之精華般,甚至有的同學還數起了手上的凍瘡數量,一個個在比較着誰的手指腫的更大。褚晴麗只覺得好玩又好笑,她亦是人羣中的一員。站在她旁邊曬太陽的是她們初三分班後新認識的同學方華,一個高個子女生。性格比較內向不愛說話,學習卻極好,每次考試成績總分都是班上第一名。爲此班主任老師讓她當任班長,但方華除了上課前的那聲起立證明她是班長之外,平日在班上基本上是沒什麼存在感的,班裡的班務活動之類的大多是副班長謝富成代勞。褚晴麗在班級裡和方華走的比較近一些。平日兩人基本上都是沉默地一起結伴打飯,方華不愛說話,性子雖看起來冷淡,但卻絕對溫和不傲慢。褚晴麗慢慢地變得也不怎麼說話,卻開始特別喜歡兩人默默無言時的氛圍,這樣的氛圍並不會令她覺得壓抑,相反,她覺得和方華在一起時整個人都特別放鬆,放鬆到乃至於感覺到靈魂都在自由地飛翔,就像是天上的風箏,她在地面上只要牢牢抓住那根線即可。那是曾經任何一個同學朋友都不曾給過的感覺。以前範皊也沉默少語,但她的沉默和方華又是不一樣的,方華就像是汪溫泉,裡面是有力量支持着表面的溫度;而範皊則更像是冰山下面燃着的一團岩漿,隨時都有可能灼傷人;以前她覺得胡婉青也是極平和的,柔柔弱弱的就像是一湯水,她覺得上善若水說的就是她這樣的人,可是兩個學期相處下來她發現,水的至善至柔可謂是在她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她見過她對自己的善,見過她對自己的柔,可是她也見過她對別人的冷。她大概是忘記了水遇到的溫度呈現的狀態也是不一樣的,褚晴麗雖未見過它遇高溫而沸騰時的模樣,但卻見過它遇冰點而薄涼時的狀態,那是一種自骨子裡而散發出來的傲慢與冷漠,讓人不寒而粟。
方華曬了兒會太陽又覺得陽光刺眼煩躁就一個人回去教室座位上翻書看。褚晴麗見她進教室自己在跟隨其後。走㾿裡有男生推推扯扯的嘻笑打渾突然又向一另頭跑去,原來下一節是物理課,副班長兼物理課代表謝成富抱着厚厚的一打試卷從過道走來。立馬有幾個男生圍了上去想要翻看,謝成富撐開胳膊將他們挌開不讓看:“這是等下要考的試卷,不能先給看。”
立即有男生嗤笑道:“誰知道你每次的第一名是不是提前看的?”
“誰看了,你別胡說八道。”謝成富瞥見另一旁浸在陽光下里的女生,滿臉通紅地怒斥,快速地走進教室。
“喲,臉都紅了,還說不是?”男生依舊不依不撓地調笑跟進去。
“龔敏,玩笑歸玩笑,你能不能別每次說話總是這麼冷嘲暗諷的?”
龔敏一臉挑釁道:“怎麼?老子打孃胎裡就這麼說話的,看不慣找我媽去說。”
謝成富回頭微微譏諷道:“等我找你媽時你就得喊我爸了。”怒得周圍同學鬨笑成一團。
龔敏自覺大失顏面,惱怒道:“有種你再說一遍?”
謝成富毫不畏懼:“不是你叫我去找你媽的嗎?”
聞言,龔敏惱羞成怒之下掄起拳頭就往謝成富腦袋上砸去,謝成富當場被一拳砸中面門,踉蹌向後退了幾步,身旁“嘩啦”一聲,是掉落在地上的試卷。身體撞在身後另一個人身上。耳邊只聽得驚呼一聲,撞到的似乎是一個女生身上,謝成富掀起眼皮,看見的是一雙受驚的眼眸。眼見他快要摔倒,一雙手又快速地將他扶了一把,這才穩住身體,有溫熱的液體自鼻間流下,謝成富抹了一把鼻子,手裡是一片鮮紅的血漬。
他沒想到龔敏竟然會動手,這下也顧不得校規班紀,起身就向龔敏撲去。龔敏身材高大,又是體育生,身手自比一般人還要敏捷,他向後退了幾步,立馬抓住謝成富的手肘,兩人一時間扭打在一起。周圍有男生立刻上前將兩人向兩邊拉開。就在拉拉扯扯之間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上課了。衆人這才聽清上課鈴聲響起來了,謝成富眼看自己和龔敏就要被衆人拉開,心下又不甘心就這樣被白白挨一拳,擡起腳就向龔敏大腿根部上重重踢了一腳,他本想直接向龔敏褲檔踢去的,又怕這一腳會將他踢個半殘,硬是踢在他大腿根部上。這一腳踢的有些過重,龔敏臉色明顯扭曲了一下,突然不顧衆人拉着又衝了過來,擡起腳就踢過來,謝成富早有防備,身體往另一邊躲開。就在這時,就在衆人拉拉扯扯之間,兩個火辣辣的耳光迅速向他二人甩了過來,拉住他們的那些手也鬆開了。謝成富懞了,擡頭一看,物理老師不知道什麼進了教室。
“還打架嗎?”物理老師冷着臉道。周圍拉架的那些同學都已經悄悄坐在位置上,臺上就剩下他和龔敏還有物理老師三人。物理老師看了一眼謝成富,他的鼻血還在流着,衣服上面到處都是血跡斑斑,謝成富此時倒是不以爲意地閉上嘴捏住鼻子不讓鮮血往下流,好像在告訴別人誰都不能將他打敗一樣。
物理老師看着臺下:“哪位同學帶了紙巾?”
臺下的學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沒有帶紙巾,褚晴麗怯怯地從課桌裡面拿出一包紙巾,看了看方華,方華會意,從她手裡接過紙巾遞了上去,順便撿起散落在地面上的試卷。
謝成富仰着頭將紙巾拆開,堵住鼻孔。
物理老師又道:“班長帶他去校醫務室看一下嚴不嚴重。”又指了指龔敏:“你去外面站着曬太陽吧,其它同學考試。”說着,將試卷分發給各組長傳下去。
從醫務室出來,方華鬆了口氣,遲幾分鐘考試也不礙事,開始她還有些擔心謝成富被龔敏這一拳打出大問題要耽誤自己考試,沒想到醫生說不是什麼大問題,用棉花將堵住他的鼻孔,見不流鼻血就叫她們回去上課。兩人一前一後地往教學樓走去,方華默默地跟在謝成富後面。
“謝謝你了。”謝成富回過頭謝道。
“不用”方華依舊用她一慣冷淡的口吻道:“作爲班長陪你來醫務室是我的職責所在。”
謝成富搖頭笑了笑:“那謝謝你剛纔衆目睽睽之下遞紙巾給我。”
“那你更是謝錯人了,紙巾是褚晴麗讓我遞的。”
謝成富臉色微微有些複雜看了眼方華,隨即依舊笑道:“那我先謝過你,你再替我謝謝她。”
方華被他逗樂了:“男生的思維邏輯果然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剛上到樓梯口的時候就見走㾿上站着的龔敏。龔敏回頭看見他們過來,微微冷笑:“這麼快就成雙入對了?”
方華仿若沒聽見,在教室門口打了聲報告得到老師允許後徑直進教室,謝成富給了他一個輕蔑的白眼,剛要進教室,物理老師指着他道:“你也不用考了,到外面曬太陽吧。”
由於這次打架事故造成謝成富和龔敏兩人都沒有參加考試,這次考試居然讓褚晴麗僥倖考了個全班第一。褚晴麗雖然物理成績每次在班裡前五,按道理來說在她前面還有一個萬年不變第二名的方華,怎麼說也輪不到自己第一,可是這次方華不知道爲什麼只考了個第八名,雖說方華考試是耽擱了十來分鐘,但怎麼樣也不像是她的平時水準。當褚晴麗詢問她的時候,方華只平淡道:“之前可能都是僥倖,或許這纔是我真實的水準吧。”方華說這話時,或許這話如果在別的成績突出同學口中說出會讓人覺得謙虛的過於虛僞,但褚晴麗在她眼裡看不到一絲的虛假與傲慢,也沒有任何謙虛的成份,只是一慣平靜地,淡漠的沒有參雜一絲情緒。也是在此刻,褚晴麗卻突然感覺到方華的內心世界似乎超乎了這個年齡段該有的強大。而這種強大是孤獨而寂寞的,就像是一座絕世而孤立的山峰,就屹立在那裡,不管眼前滄海桑田如何的變化,它自有它獨特的風景。而面對着眼前這樣的一幅風景,褚晴麗發現自己從未想過真正走進裡面去看看,有的只是讓她內心生出一絲敬佩。
方華正坐在座位上訂正試卷上的錯題,耳邊聽到褚晴麗微微地嘆着氣。她停住手中的筆側過頭淡笑問道:“怎麼了?考第一名還垂頭嘆氣?”
褚晴麗咬着筆頭,微蹙着眉頭,臉上是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
“是遇到什麼事了嗎?”方華再次詢問。
褚晴麗這下才點了點頭:“我媽讓我放假之後去她那邊過年。”
方華有些詫異,在她看來她與褚晴麗之間也不過是萍水之交,並不是很清楚褚晴麗的家庭情況,聽見褚晴麗這樣的語氣,她估摸着是褚晴麗父母離婚了,她不好過多詢問,怕會勾起褚晴麗的一些傷心事,當下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但好像再多的安慰對於當事人來說都是顯得多餘的,她明白有些傷痛,誰都治癒不了,只能自己舔舐。於是她故作輕鬆道:“想去就去嘛,你媽媽應該也很想你在她身邊的。”
褚晴麗語氣懨懨道:“我走了就剩我爸爸一個人在廠裡過年,他是不會離開廠裡半步和我們一起去湖北過年的。”
“你爸爸和你媽媽是不是因爲感情不和纔不願意在一塊?”終於她小心翼翼地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他們纔沒有離婚呢。”褚晴麗有些激動地趕緊分辯:“我媽媽是因爲我哥哥在那邊讀大學,她在那邊做生意纔沒在一起的,每年節假日她都會回家陪我們。”
“如果你爸媽以後真的離婚了你會跟誰呢?”方華第一次用這麼尖銳的語氣跟人說話。
褚晴麗一愣:“怎麼會?他們是不會離婚的。”
“我是說如果。”方華再次問道。
褚晴麗眼中似有淚水在打轉,這個問題在她小學的時候爸爸就曾經問過她,那時小什麼都不懂,連離婚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爸爸告訴她離婚就是爸爸和媽媽不在一起生活,就像你和隔壁家的姐姐鬧矛盾不說話一樣,當時她只知道抓着爸爸的手說如果你們鬧矛盾了還是可以像我和隔壁姐姐一樣和好的,我想和隔壁姐姐玩的時候我就拿零嘴去哄她,她很快就可會和我說話的,你也可以拿東西去哄媽媽,媽媽也會和爸爸你和好的。爸爸只是撫摸她的小腦袋。苦澀地笑問她如果爸爸和媽媽再也和好不了呢?她凝神細想了會兒才說:“如果爸爸和媽媽再也不和好,那我和哥哥就是孤兒了,我情願去跳樓也不要做一個孤兒。”爸爸聽了之後嚴厲地批評了她,說小孩子不可以動不動就說要去死和跳樓之類的,並告訴她爸爸媽媽愛他們永遠不會讓她成爲孤兒。
過了片刻褚晴麗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是啊。”方華嘴角露出一絲自嘲:“世間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讓孩子在父親與母親之間做出選擇,我在四歲的時候就做了這樣的選擇題,只不過做這道題的時候誰也沒有問過我願意不願意做,就給出了答案告訴我該填什麼。”
褚晴麗心頭微微一動,方華臉上依舊帶着淡漠的笑意,像在說一件與她不痛不癢的事情,身旁的少女在眼中漸漸變得模糊,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個人曾經伏在她懷裡久泣之後,擦乾眼角的淚水,用有些浮腫的眼睛看着她,也是帶着這樣令她心疼的笑容跟她說:“她們所有人都說我的出生是個錯誤,在錯的時間,生錯的人。可我還是出生了,似乎就是爲了見證他們所說的所有錯誤。”
“我已經有十年沒見過我媽媽了。”方華嘆息一聲輕聲說,她說的很小聲,就像陽春三月裡的微風拂過耳邊,暖洋洋的,底下卻是一片薄冰。
褚晴麗伸出手緊緊地抓着方華的手想要安慰她,方華將手輕輕抽出:“我說這話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日子也沒別人所說的那麼難熬,過着過着,這不轉眼就十年了,讀完初三,還有三年高中,幸運的話還能夠再讀幾年大學,大學之後應該會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了吧。”
褚晴麗呆呆地看着她久久說不出話來,她之前一直羨幕方華的堅強與沉穩,現在才知道她所羨慕的那些都是用他們不幸的童年所壘就而成的,比起方華不幸的童年和範皊苦厄的命運,或許她纔是最幸運的那一個。
晴了一段時間的太陽在期末考試的那一日又被層層鉛灰色的積雲裹藏了起來,南下的寒潮帶着新一輪的降雨在昨夜偷偷襲來,褚晴麗一個人提着兩個熱水瓶走在校園的水泥地板上,冰冷的雨點夾雜着冰粒子打在臉上生疼。食堂那邊鬧哄哄的,廚房裡面烏泱泱一片排滿了打開水的學生,她排在隊伍的最後面,看着前面的隊伍慢慢地縮短,可是輪到自己的時候,鍋裡的開水也沒了。打水的阿姨面無表情地往大鍋裡舀着冷水叫她中午再過來打。真倒黴,褚晴麗心裡有些無奈,提着兩個開水瓶轉身回去。
“褚晴麗。”身後有人叫住她。
褚晴麗回過身,看見謝成富擠在另一隊隊伍當中正往開水瓶裡舀熱水,剛好打滿一瓶。謝成富向她伸手道:“快拿過開水瓶來,這裡還有熱水。”褚晴麗見狀連忙快速地遞過手中的水瓶。
從熙熙冉冉的食堂出來後,外面的冷風很快將身上的熱氣吹散,褚晴麗將胸前的圍巾又圍着脖子繞了一圈,謝成富提着開水慢步走在她身旁。
“真是太謝謝你了。”
謝成富耳朵有些發紅,羞澀地笑笑:“不用客氣。”
兩人默默地低着頭走路,褚晴麗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這兩天她必須得下決定到底要不要去媽媽那邊過年。謝成富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旁。灰色的天空涌動着層層的烏雲,冷風夾雜着細雨,身後食堂的瓦面上瀰漫着層層白色炊煙被困在屋面上似一團怨氣久久不散。廣播站裡的音樂似這細雨般潤物無聲,甜美的歌聲流水般緩緩淌過校園的每個角落:微風伴着細雨,像我伴着可愛的你,看着我,看着你,看這世界多麼美麗,啊,願我是風你是雨,啊,微風浸在細雨裡,漫步青青草地,小草也在輕輕低語,訴說無盡秘密,讓我們共尋覓。謝成富勾了勾脣角,覺得這歌特別的應景,他側頭偷偷看了眼褚晴麗,只見她的整個腦袋都陷在大衣的帽子裡,帽子的邊沿是一圈白色的絨毛,那絨毛輕拂着她白皙的臉盤,薄薄的嘴脣上是被凍得有些通紅的小巧鼻子,細長而微卷的睫毛似兩隻輕輕顫抖的蝴蝶般靈動。
“你一個人打熱水?”謝成富對自己的偷窺顯然有些心虛,沒話找話說的更是拘謹。
“啊”褚晴麗恍然回過神來才知道他在和自己說話:“是啊,本來和方華一起的,剛纔老師找她有事,就讓我幫她打熱水。”她將其中一隻手上提着的牡丹花圖案的開水瓶給謝成富看。
“你們關係挺好的啊。”說完這話謝成富便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給咬下來,人家關係好不好關你什麼事?嘴笨到連搭訕的話題都顯得那麼拙劣。
褚晴麗禮貌性地微笑道:“和她相處感覺很輕鬆愉快,她是一個特別真誠的人。”
“看得出來你也是一個真誠的人。”謝成富道。
“啊?”褚晴麗一臉懵懂地看向他。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謝成富結結巴巴趕緊解釋,又嫌這句解釋的話太過生硬唐突,一時滿臉漲的通紅。
褚晴麗輕輕跳過地面上的一小灘積水,笑笑沒再說話。擡頭的瞬間笑容隨着看見前面的人後漸漸淡下去。龔敏嘴角噙着一絲譏諷,雙手交叉環抱靠在牆面上,見褚晴麗望過來的眼神,輕蔑地瞥了她們一眼,好像在給她傳達“狗男女”三個字,隨即轉身便走進男生宿舍裡面。褚晴麗心中掠過一絲無奈,還是有些無法理解龔敏對她的仇恨,微微嘆口氣,也只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看到。宿舍樓就在前面,男生的是前三層,女生在四到六樓。褚晴麗和謝成富打聲招呼並再次表達她的感謝後,便蹬蹬蹬地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