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才踉踉蹌蹌地進了屋,掃了一眼屋裡頭的人,便一屁股坐在了大竹椅子上。
玲珍緊緊地拽着翠娥的手,緊張地看着徐茂才。
徐茂才又打了一個咯,屋裡頭便是一陣子酒的味道在翻騰着,他晃了晃腦袋,指着翠娥口齒不清地問道:“這是誰啊?”
“是翠娥嬸子。”大紅身子貼在了門上面囁嚅地說道。
這丫頭這回全然沒有剛纔那陣子的機靈勁了,小身板子緊貼在了門上,似乎都要陷了進去似的。
“哦,官生那傻子的媳婦啊!”徐茂才打了個飽嗝說道。
“你!”玲珍氣得臉上都紅了一大塊。
“妹子,你別和他一番見識,他喝醉酒了就這樣!”玲珍忙勸住翠娥。
“你咋挺着個肚子上我屋裡頭來了?過來,讓我摸摸,摸摸!”徐茂才嘴裡竄着酒氣,竟然伸出了一隻手朝翠娥湊了過來。
“徐茂才,你要幹嘛?”翠娥也開始緊張了起來,她驚慌地盯着那隻正伸向自己肚皮上的髒兮兮的手。
“啪!”只聽得一陣如驚雷般清脆的聲響過後,徐茂才臉上已經印上了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兒,他捂着那發燙的半邊天瞪着眼睛,似乎酒也已經醒了一大半。
翠娥心裡頭一塊時候也落了地,只是她覺得驚訝的是,她頭一回見着清香這樣硬氣,她竟然甩開了手給了他男人狠狠的一巴掌。
“你這娘們,竟然還敢打我!”徐茂才瞪着眼睛惡狠狠地說道,說話也比之前利索了許多。
“徐茂才,你還是不是男人啊?你竟然還對翠娥動起了手!”玲珍指着他的鼻子說道。
“我這不是喝醉了酒嗎?”徐茂才連忙辯解道。
見着這情形,翠娥連忙勸解道:“算了,算了。”
“謝了,妹子!”徐茂才說道,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那我回屋裡了,玲珍姐我改天再來看你了。”翠娥說着便起身往外走。
徐茂才也點頭哈腰地對玲珍揮了揮手。大紅見着連忙走了過來,扶着翠娥。
眼見就要到屋裡了,翠娥問大紅:“大紅,你爹經常喝酒嗎?”
“嗯,經常喝酒,一喝醉了,就打我,我妹,還有我娘。”大紅點了點說道。
“那你娘不會又要被你爹打了?”翠娥心裡頭一陣發緊。
“這回不會了,我爹酒醒了,就不會犯混了。嬸子,今天真是好險啊,嘿嘿,我還真沒有想到我娘竟然還敢打我爹!”大紅嘿嘿一笑,竟然有種得意的神色。
“咋呢?”
“這平日裡我娘可從來不敢和我爹頂嘴的,更別說打他了。”
“哦,那這次你娘又生了個妹妹,你爹又生上氣了,是不?”
“嗯呢,可不是呢,我娘只要生了妹妹,我爹準回出去喝酒,然後好幾天都不見人影兒。這次竟然下午就回來了,所以我們才怕的。”
“怕啥啊?”
“怕我爹打我娘啊!”
“哦,你娘真命苦呢,你長大了可要對你娘好哩。”
“嗯呢,我肯定會的,我纔不會讓我娘被人家欺負!”大紅堅定地說道,她沉吟了一會說道:“嬸,這嶺裡頭就你是好人!”
“傻丫頭,咋個就我是好人哩?”翠娥聽着心裡頭一樂。
“就你對我娘好啊!那些來看我孃的都沒有個安好心的,故意在我娘面前說生兒子的事情,讓我娘難受。”大紅氣憤地說道。
翠娥摸着大紅的小腦瓜子,心裡頭想:其實我翠娥心裡頭又何嘗不是想生兒子哩,在這點上面,她翠娥其實和那些女人都是一樣的,面對着大紅對她的信任,翠娥心裡頭很不是滋味:“妮子,以後你娘就靠你們了,你可要好好待你娘哩。”這話剛出最,翠娥便覺得似乎有些多餘了,這話之前她都已經和大丫說過了,但是她想想,現在除了說這話,還真沒有別的話能讓她覺得更爲合適的。
“嗯呢。”
“妮子,中午在嬸屋裡吃,成麼?”
“不了,我還得回屋裡照顧我娘和妹妹哩。”
“那成,那你回去吧,嬸自個兒回去就可以了。”
“那好咧,嬸,我回去了啊。”大紅說着便往回走。
路過自家茅房的時候,翠娥覺得有些內急。她連忙解着褲子朝茅房裡頭走去。
茅房是用青石板搭建的土製露天茅坑,翠娥解了褲子便蹲了下去。翠娥解着手,想着剛纔大紅說的那些話兒,心裡頭總覺得彆扭,她覺得她欺騙了大紅哩,靈水嶺裡頭誰不知道有這麼個說話“頭髮長的不如把子長的”,女娃子再怎麼出息能頂得破天麼?說老了靠閨女那也只不過是一番客套話罷了,可是這些話大紅可是全信了。
茅房外面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翠娥趕緊咳嗽了一聲,她想許是那個人內急,要上茅坑了。
然而那陣聲音突然在翠娥的身後不見了,翠娥回頭瞅了瞅茅房後頭。她這一瞅可是吃驚不小,茅房上面正擱着一個腦袋瞅着她直樂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