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婉兮舍了二妞,獨自送四爺上路。
花田徑深,晨空碧藍,真是個適合趕路的好天氣。可是不知怎地,婉兮卻只覺那明媚的朝陽有些刺眼,叫她眼睛酸澀。
四爺此去,只帶着毛團兒一個,卻將九爺和那家丁都留了下來。他說是九爺身子弱些,不能這麼冒險趕路,再說若是回去叫家裡人瞧見了,平添擔心。
“那四爺自己呢?這麼急着趕路就不怕傷了身子?”分別在即,她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四爺叫毛團兒牽着馬遠遠地落在後頭,只與婉兮兩個人並肩獨行。
他側首望她:“怎麼,不希望我走?”
婉兮臉上一熱:“只是不放心四爺的傷。那總歸是我的罪愆。”
他低低一笑:“……嘴硬。”
婉兮心下毛毛的,全然不懂那股子陌生的不捨究竟是什麼。
卻聽他說:“不是我自己想走,只是家裡的事多,我一天都脫不開身。本來前兒晚上就該回去了,若不是遇見了你,也不會耽擱到今早上。家裡人怕是早已急得翻了天。”
婉兮咬住嘴脣:“……都怪我,耽擱了四爺的行程。”
他靜靜看她,半晌才說:“值得。”
婉兮的這顆心登時又跳得莫名地亂了。
他幽幽嘆了口氣:“小九留下養傷,他不瞭解這一方風土人情,還需要你多照拂。”
婉兮忙道:“那是自然。”
他又歪頭靜靜看她良久:“九兒……咱們不久自會重逢。”
婉兮卻是不自覺地溼了眼睫:“四爺是回家,江南與此天高地遠,又哪裡那麼容易?再說,我下月就要入宮引見……”
四爺卻笑:“嗯哼,你不是早想好了法子逃出來麼?”
婉兮便也破涕爲笑:“是啊。”
四爺想了想,手指按了按那枚白玉扳指兒,卻又作罷。回頭一甩辮子,將墜在辮梢上的白玉葫蘆墜兒擼下來。伸手抓過婉兮的手,擱進她掌心去,攥緊:“收着。”
“這?”婉兮愣住。
他哼了一聲:“不值什麼。原本扳指兒更好,只是總歸是男人的物件兒,你拿着總不方便。葫蘆倒是無妨,便是你娘瞧見,也不會爲難你。”
“我不要!”雖然葫蘆不大,可是那玉質溫潤無瑕,一看就是上等的羊脂白玉。
四爺覷着她笑:“事到如今,要與不要都已由不得你。我叫你收着,就容不得你說不。”
“四爺霸道!”婉兮咬住脣,妙目揚起,大膽與他對視。
他便笑了:“對你霸道。”
婉兮心下又是微微一晃,急忙垂下頭去:“四爺一路上照拂好自己。”
他忽地又是伸過手來,攥緊了她的小手:“小丫頭,你也好好顧着你臂上的傷。”他說着又解下自己的荷包,又塞給她:“那藥膏子你每日晨昏都用一次。”
婉兮攥緊了荷包,垂下頭去。
四爺又想了想,從自己袖口裡又抽出一條絲帕:“用這個裹傷。你原本那條太粗。”
毛團兒已是忍不住衝上來:“主子咱們快走吧!再不走,主子這一身的物件兒都要解下來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