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格臉上一紅一白,低低垂首大氣都不敢出:“妾身能有今天,都是嫺娘娘舉薦才能蒙聖恩,妾身銘記五內,誓不敢忘!”
“喲,你這稱呼改得倒快。”嫺妃含着半抹笑,一雙細眼瞟住鳳格:“本宮原本還擔心,你在本宮面前‘奴才’、‘奴才’的自稱慣了,倒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卻不成想,你自己這麼快就改成‘妾身’了。”
鳳格暗暗咬住嘴脣,只能深深垂首:“宮裡的規矩不敢亂。”
嫺妃哼了一聲:“說得好。你終究是本宮位下學規矩女子出身,你講規矩,便也都是本宮教出來的。”
嫺妃扭頭吩咐塔娜:“貴人位下該有幾個女子伺候啊?”
塔娜忙道:“回主子,四名。兩名殿內伺候,兩名粗使。”
嫺妃垂首撥了撥指甲套:“粗使的本宮便不管了,叫內務府挑人便罷。給秀貴人身邊使喚的,便叫扎青和費馨過去伺候吧。”
鳳格心下一晃,忙又行禮:“扎青和費馨都是嫺主子身邊伺候的得力的人,妾身豈敢掠去自用?”
嫺妃無聲一笑:“你是想等你瑪父從內務府裡給你挑合用的,還是想等皇后主子再指個長春宮的人給你用?或者你覺着,我手底下的人就比不上長春宮的了?”
“嫺主子切莫多心,妾身怎敢!”鳳格滿心的歡喜都已被衝散了,只可低低垂首哀求:“妾身是嫺主子宮裡出來的人,自然以承乾宮裡的人爲親近。妾身謝嫺主子的恩賞。”
嫺妃這才聳肩微微一笑,吩咐德格:“去,將後院的西配殿拾掇出來,給秀貴人起居。”
鳳格謝恩出來,已是悄然攥緊了指尖。她回頭看月臺上高大的正殿,更明白人在屋檐下的道理。只是身邊伺候的人倒還罷了,卻偏偏連住處都被安排在後院的偏殿!明明前院尚有空着的配殿,嫺妃卻也不肯給她住,這是擺明了不將她放在眼裡。
鳳格封了秀貴人的事,很快便在東西六宮傳開。
婉兮聽見時,手裡打了一半的絨花不知不覺掉在了炕褥上。暖炕燒得太熱,將那做絨花的蠶絲都給烤蜷了。
獻春忍不住看了婉兮一眼:“怎了?”
婉兮努力笑笑:“沒事。”
獻春便也嘆了口氣:“我也明白,你定是替陸小主憂心了。秀貴人這初封就是貴人,陸小主侍寢在先,卻直到現在皇上還沒封個位分。陸小主聽說了,心下怕是要難受。”
婉兮便趕緊下地,朝獻春躬身:“姑姑,我想去看看陸小主。”
獻春點頭:“自然應該。我這就去向主子替你請時辰。”
婉兮沿着長街一路走向儲秀宮,天上已是落了雪。雪珠子和寒風裹在一處,夾在兩列紅牆之間如怪獸一般地呼嘯,直朝她狼奔過來。她身上已是穿了立領棉袍,外頭又加了棉坎肩,卻還是冷。
眼前雪珠子一串串地墜下,她腦海裡不斷浮現起鳳格曾對語琴的種種。
這回鳳格又初封了貴人,若日後陸姐姐再撞見鳳格,鳳格又指不定會說出什麼來。可是這兩人既然已都是皇上的後宮,便每日裡都須去給皇后請安,便註定了必定是低頭不見擡頭見。
她想得出神,冷不防聽前方傳來巴掌聲。“啪啪”,脆聲響徹夾道,穿透刺人的冷風,直撞到她眼前來。她回神,想躲卻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