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坐在一旁靜靜聽着。
待得皇帝的諭旨塵埃落定,這才擡眸輕聲喚,“皇上……”
皇帝忙迴轉來,握住婉兮的手,“你可好些?”
婉兮輕輕點頭,“今兒也都怪妾身不小心,好好兒的上元佳節,倒因爲妾身的事兒鬧得大家都不樂呵。”
皇帝不由得冷笑,“哪裡是你鬧得大家樂呵!分明是有人自己心下不痛快,這便巴不得所有人都跟着一起不痛快!”
“何必如此呢?”婉兮轉向忻嬪,眸光靜靜,“忻嬪妹妹便是誕育下的是公主,又有何不痛快呢?試看這後宮裡,還有多少姐妹尚未誕育過子嗣,她們原本有多羨慕你呢!”
“再說,妹妹年輕,比我還小着十歲去呢。便如妹妹說——來日方長啊。妹妹急什麼,妹妹又不是再沒機會了;更何況妹妹在宮裡‘獨寵’這麼些年,便是每三年便會有新進來的小妹妹們,妹妹卻也還有自己獨特的品格,固着皇上的恩寵的。”
“不說旁人,妹妹剛誕下的八公主,便是皇上這會子最放在心尖兒上的小公主纔是——便是爲了八公主,皇上也一定時常去看望妹妹的。”
忻嬪霍地擡眸,狠狠盯着婉兮,只是不敢說話。
婉兮輕笑,朝皇帝道,“皇上,妾身與忻嬪妹妹情同姐妹,這會子鬧得不愉快,妾身和忻嬪妹妹自己心下也是難受。妾身瞧得出,忻嬪妹妹這會子有話想跟妾身說……求皇上給個恩典,就叫忻嬪妹妹來與我說吧。”
皇帝長眉輕揚,“那便說吧。”
皇帝說着,自己退後一步。
見皇帝退後,便連太監女子等,也都跟着退到幾步之外去。
便是當着衆人的面兒,婉兮含笑朝忻嬪伸出手去,“忻嬪妹妹,過來。”
忻嬪終於不再一口一聲“令姐姐”地叫了,可是這會子婉兮偏要一字一句地“忻嬪妹妹”地叫着。
忻嬪聽得刺耳,拎袍上前,湊近婉兮耳畔。
藉着今晚那天上不絕於耳的花炮盒子爆裂聲,壓低聲音低吼,“令妃,你故意害我!”
婉兮笑了,伸手溫柔地在忻嬪肩頭拂掉一片被夜風送來的花炮紅紙,“說得對啊,我就是故意害你……忻嬪妹妹,這一招我曾經教過你的啊,你便是不屑於跟我學,可是你好歹也記着防備着些啊。”
“我便是與你鬥,我的招數也都明明白白擺在你面前了。你卻防備不住,這會子吃了虧,還有臉反倒來跟我吼叫麼?忻嬪,這後宮的日子還長,你該好好學着的,還多了。”
“我呢,進宮十七年,吃過的虧全都變成今天的經驗。”
“不光是我,便是陸姐姐、穎嬪,甚至是咱們的皇后娘娘,誰不是從一開始進宮就先學着吃虧,才走過來的?你呀,自以爲聰明,想從一開始就不吃虧,進來就先算計旁人,踩着旁人往上爬——那你註定眼高手低,到頭來摔得比誰都慘。”
忻嬪一雙眼在焰火的背景裡,瞪圓。
“你別得意!這個仇,我早晚必報!”
婉兮卻笑得明媚柔軟,“……什麼?哦,我聽清了。皇上,忻嬪妹妹是說,她今兒只是埋怨皇上,誕下八公主,卻無格外封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