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日,皇帝在齋戒三天之後,以平定回部,告功太廟。皇帝親詣太廟行禮。
十一月十七日,皇帝再赴壽康宮給皇太后請安。
皇帝是以告祭太廟的事稟告皇太后,皇太后聽完,卻也是高高擡着頭,卻嘆了口氣。
“皇帝,你可真夠着急的!”
皇帝跪在地下不肯起身,“兒子求皇額娘成全。”
皇太后輕輕閉上了眼。
“還有八天,就是我六十八歲的生辰。人到了這個歲數,生辰便變得越發金貴,誰都不知道自己這個生辰過完了,還有沒有下一個。”
“故此人老了之後,便在生辰前後格外不願意遇見不吉利的事兒。便是有些事兒其實我自己心下不願意,可是爲了圖個吉利,有時候兒也不得不妥協。”
皇太后說罷停頓,眯起眼來,緩緩垂下頭來,凝視皇帝。
“皇帝!你不要以爲我是在乎上尊號的事,我甚至也不怕自己的生辰不吉利——祖宗規矩不可變,爲了這個,我什麼都能豁得出去!”
皇太后說完狠話,終究還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啊,只不過是心疼那個已經成了形兒,卻沒能落地兒的孩子……令妃的身份再不配,那孩子終究是我的小皇孫!”
“我這個當皇祖母的,都沒能親手抱抱他,沒能跟他說上一聲兒話去,就這麼眼睜睜瞧着他沒了——我啊,如何能忍得下這份兒心。”
皇太后說罷,也是老淚垂下。
她舉袖擦了擦眼睛,又是長嘆一聲兒,“我既然已經來不及對那孩子好,心裡也想着這輩子也不能白白祖孫一場,叫那孩兒就那麼可憐見兒地去了……罷了,就將我對那孩子的心,補償在令妃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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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心下終於呼啦一聲,風吹雲散。
皇帝歡喜得叩頭在地,“兒子謝皇額娘恩典,兒子也替令妃、替那未能出世的孩子,謝皇太后、皇祖母恩典……”
皇太后閉上了眼,輕輕搖了搖頭。
“皇帝啊,我不想看見你爲了她這麼高興的模樣兒……你給我記住,我這不是跟你妥協,更不是從此便接受了令妃那漢姓女在後宮的平步青雲去——我只是心疼我那個孫兒,心疼我愛新覺羅家的血脈罷了。”
“至於我的尊號,至於我能不能做到孝莊文皇后的地步,我都不在乎,你愛給不給!”
“總之,我要你記着,這大清的江山,是我滿人的江山;漢姓女在後宮裡,可以爲寵妃——但是,也只能爲寵妃!貴妃位分,好歹依舊是嬪御,看在那皇嗣的面兒上,我便容了你去。”
“只是,皇帝,你要記住四個字:到此爲止!”
“我愛新覺羅家的江山,絕不準一個漢姓女變妾爲妻去!貴妃再往上,皇后、皇貴妃,那可已是妻,不是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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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霍地擡頭,脣角微東,卻終究還是暫且忍住了。
皇太后有些疲憊,垂眸盯了皇帝一眼。
終究是親生的兒子,便是他極力隱忍,她也還是知道他這會子的神情,代表了什麼去。
她眼角微微抽了抽,“皇帝,你在我面前屢次提及孝莊文皇后,我知道你心下也並非沒有想起,順治爺對那孝獻皇后董鄂氏的故事去。可是董鄂氏是什麼家世?她出身滿洲世家大族,她父親是三等伯鄂碩,她弟弟是將軍費揚古,她家早就有世職……這是令妃能比的麼?”
“況且順治爺時,後宮典制尚未完善。順治爺還想效仿元代後宮,原本準備並立數位皇后,以第一皇后、第二皇后、第三皇后來定封號呢!——故此那董鄂氏只封個皇貴妃,又有什麼稀罕的?”
“唯有你這個令妃啊——辛者庫下的漢姓人,這纔是大清入關以來,最最違反祖宗規矩的!”
皇太后眯眼凝視皇帝。
“孝獻皇后董鄂氏,出身滿洲世家大族,孝莊文皇后尚且不準順治爺立她爲後;你眼前這個令妃,我怎麼可能準你一再違制了去?!”
“又或者你要說,孝莊文皇后不準順治爺立董鄂氏爲後,是因爲要將皇后之位留給她博爾濟吉特氏的本家侄女兒,就是要蒙古女來當這個皇后,以保證滿蒙聯姻,穩定朝廷的大後方去——可是我卻並無這個私心!”
“這宮裡,是有一個蘭貴人,出自我本家兒。我便是有所迴護,也都是人之常情,並未做什麼過格兒的去。皇帝,這一點,我敢面對列祖列宗去。你埋怨不着我!”
皇太后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我維護的,是我大清天下,是我愛新覺羅家的血脈綿延。”
“這些年來,令妃的爲人我不是不知道,我也不是私心裡討厭她這個人去;可是她終究是辛者庫下的漢姓人,我便得維護後宮的規矩,容不得她走得更高、更遠去。否則,你我將來又如何向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交待,啊?”
“我大清天下,主母只能是滿洲世家的格格;我大清的江山,唯有我滿洲血統或者滿蒙聯姻下的皇子,方可承繼!”
皇太后眯眼凝視皇帝。
“皇帝,我對你的讓步,只能到今天如此;便再沒有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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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一日,丁卯日。
皇帝諭旨:“來年爲朕五十誕辰,又來年即恭值聖母皇太后七旬萬壽。欽奉懿旨:彤闈集福,盛典駢臻,令妃、慶嬪、頴嬪、貴人博爾濟錦氏,俱淑慎敬恭,允勷內職,宜加冊禮,以宏嘉禧。”(請注意哈,所有事關後宮進封的諭旨裡,必定有“奉懿旨”的字樣兒,所以皇太后這一關,必須得過。)
“令妃著晉封貴妃,慶嬪、穎嬪著晉封爲妃。貴人博爾濟錦氏,著晉封爲嬪。欽此。”
“所有應行典禮各該衙門敬謹察例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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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來,闔宮大驚。
這是大清入關、後宮典儀完備以來,第一個出身辛者庫,且爲漢姓人的大清貴妃!(是空前,也是絕後,後頭也再沒有了。雍正爺的年氏、慧賢皇貴妃高氏,雖說也是漢姓包衣出身,但她們不是辛者庫下的;且父兄那都是什麼身份了~~)
這個消息,皇帝竟然將婉兮也瞞着。當這諭旨忽然傳下,婉兮自己也是驚住。
是宮殿監大總管高玉親自來給婉兮傳旨,高玉都傳完旨了,婉兮還呆呆跪在地下。
高玉將聖旨雙手擎着,自己忙已是雙膝跪倒在婉兮面前,“奴才給令貴妃主子道喜了……”
婉兮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倒是陪着婉兮一同跪接聖旨的玉蕤忙起身來張羅,“令姐姐這是歡喜得呆住了,怠慢高爺了。這兒是兩個荷包,高爺先收着,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回頭等令姐姐回過神兒來,必定另有答謝。”
高玉忙叩頭,“哎喲瑞小主,可折煞老奴了。老奴萬萬不敢吶。”
玉蟬等人忙扶起婉兮來,婉兮才緩緩回神,也是點頭微笑,“高爺,多謝你了。”
婉兮吩咐玉蟬忙開庫房,取了兩匹宮緞出來,謝過了高玉去。
高玉走了,一時永壽宮上下所有人全都跪倒在地,個個兒眼底都噙了淚花兒。
“貴妃主子,奴才們給貴妃主子賀喜……”
婉兮含淚點頭,“雖說是喜,可是這喜後頭必定跟着不少的麻煩。你們跟着我一起,這些年福沒享過多少,罪卻沒少遭過。”
“此時我進封貴妃,這前朝後宮必定又是一片議論如沸。八成你們還得跟着我受牽連,我這兒便提前與你們道一聲‘委屈了’……”
玉蟬和劉柱兒爲首,忙都道,“主子待奴才們,情同家人。奴才們斗膽說一聲兒:既是一家人,奴才們便爲主子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哪裡有‘委屈’二字?”
婉兮含淚點頭,“還是你們說得對,咱們就是一家人。總歸這宮裡的日子長,咱們相依爲命就是。你們爲我,我亦爲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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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心下是歡喜還是嫉恨,總歸聖旨傳諭六宮之後,六宮上下都來給四位晉位的主位道賀。
首宗,自然是都到了永壽宮來。
語琴和穎嬪、多貴人接了旨意之後,也都趕了過來。
玉蟬忙都迎上去行大禮,“奴才們這回可要改口了:奴才們給慶妃主、穎妃主、豫嬪主子賀喜了!”
這三人也都同婉兮一樣兒,滿懷驚喜,眼窩都是紅的。
豫嬪還好,因之前添炭已是按着嬪位給添,故此她自己心下也明白,封嬪是遲早的事;只是這回封嬪,皇上也同時賜給她封號“豫”。
而語琴和穎妃就壓根兒沒敢想自己今生還有封妃之日,又是這麼年輕就封了,且與婉兮是在同一天得了恩旨。
語琴一說話就掉淚,捉着婉兮的手,好半晌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倒是穎妃更快冷靜下來,抱着語琴就笑,“還記着當年我與陸姐姐還爭過位分來着麼?這回倒好,咱們封嬪是一起,封妃還是一起了。倒分不出伯仲來,陸姐姐還不樂呵,怎麼還哭個沒完?莫非,是遺憾又沒能贏過我去?”
語琴這才破涕爲笑,揚手便打穎妃,“呸,虧你還好意思說這個,我真想打死你!”
婉兮這才笑着抱住兩人。
雖說婉兮是在救場,可是與語琴四眸相對之間,還是兩人齊齊又落下淚來。
穎妃倒還罷了,終究家世封妃是足夠的;反倒是婉兮和語琴,一路走到今天,在這大清的後宮裡,該有多不容易。
語琴抱住婉兮,終是泣不成聲,“婉兮,我從未想過,我還有這樣兒一天。我尋不着理由,我的出身不夠,也沒有生養,按理我是怎麼都不可能封妃的;若非說有個理由,我怕那理由就是咱們小鹿兒……”
語琴擡眼凝望婉兮,“我這會子偏不說是因爲你,就說是因爲小鹿兒,也省得你太得意了去——是因爲皇上在乎小鹿兒,知道我在嬪位,便不能名正言順照顧小鹿兒,這才賞給我這個妃位的。”
“我啊,纔不謝你,我把我的這份情都還給小鹿兒。總歸,我下半輩子都只爲了這個孩子活着,我會比你這個當親孃的更疼咱們小鹿兒去。”
婉兮便也笑了,抱住語琴,“什麼因爲小鹿兒啊,依我看,是皇上對姐姐的情。姐姐在宮裡伺候這些年,皇上心下都有數兒。”
語琴便又跺腳,指着自己的耳朵眼兒,“呸!你當年給我扎的三個耳朵眼兒,終究另外兩個又長死了。皇上怕是連我有幾個耳眼兒,早就都忘了!”
婉兮便笑,故意指着語琴的耳蝸道:“姐姐三個耳眼兒麼?分明是四個啊,這兒還有個大的呢。若長死了,怎麼聽見聲兒呢?”
幾個人說說笑笑,終是一場驚喜。
這會子外頭來賀喜的人不斷到了。婉兮請語琴和穎妃先到外間幫着招呼着,這才迎上豫嬪去。
兩人互相見禮,婉兮主動含笑點頭,“豫嬪,也給你道喜了。”
豫嬪倒是淡淡的,“與令妃囊囊這天大的喜比起來,妾身這個倒是沒什麼意外的。”
婉兮眸光輕轉,“《爾雅》說,‘豫,樂也’;《珠叢》記,‘心中和悅謂之豫’。豫嬪,皇上賜給你這個字爲封號,是心有喜悅所致,是個好封號。”
豫嬪倒是笑得淡淡,“妾身出身蒙古,雖漢學算不得精深,但是好歹在宮裡寂寞之時,也翻過不少漢家典籍。尤其拉旺阿哥此時進學,妾身便是要爲了陪着拉旺阿哥唸書,也跟着唸了不少去。”
愉嬪靜靜擡眸,望住婉兮,“妾身也讀到過‘豫附’二字,意味‘心悅誠服而來歸附’,這說的不就是妾身之所以進宮的緣故麼?”
“還有,張衡《東京賦》裡說,‘度秋豫以收成’。此處‘豫’字又特指皇上秋日出巡——這便又正合皇上秋獮,以合蒙古各部之舉。”
豫嬪幽幽地笑,“便是這個封號,也是皇上叫妾身記住自己的身份,記住自己此時這位分的來歷。這是朝廷的對厄魯特蒙古的施恩,是朝廷平定準噶爾的歡喜,倒不是皇上私心裡對妾身有何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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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嬪的話,說得婉兮心下也有些悽楚。
原本以爲憑豫嬪蒙古格格的出身,興許對這漢字沒有太多的體會。卻沒成想豫嬪本是用心之人,竟早已將這個字看透了。
婉兮努力一笑,“多謝豫嬪那般盡心盡力陪着拉旺一起唸書。他的功課反倒比在我宮裡時,更進步了。前兒師父還說漢學進益頗快,這便都是豫嬪你的功勞。”
豫嬪垂首笑笑,“我其實從進宮的第一天,就知道皇上對我究竟是什麼樣兒的情分。他對我的一切,都只關朝廷罷了。”
“我終究已是這個年歲才進宮,我便也沒什麼看不明白的,故此我自己心下也對皇上,並無半點的奢望。”
“從前那會子說想爭寵,也同樣不是我自己有多喜歡皇上了,不過是爲了母家。不過孩子沒了,我那份兒心便也跟着一起遠去了——如今想來,那孩子是帶着我那樣的心願才得來的,便也註定那孩子留不住吧?”
“故此我心下雖說恨那算計我的人,但是卻沒有因爲這孩子本身的離去而太過悲傷。反倒,彷彿鬆了一口氣。”
“如今朝廷西北用兵已然大捷,我肩上的擔子便也可以卸下來了。如今得了皇上這樣的封號去,我心下便更知道從此在宮裡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
婉兮聽得輕輕蹙眉,“別說傻話……皇上必定不會薄待了你去。”
豫嬪含笑點頭,“我信。皇上會對我不錯,該給我的位分會給我,卻也明明白白用這個封號告訴了我,他對我心下其實是個什麼情分。”
豫嬪說着深吸一口氣,“我的綠頭牌已經被皇上收起來了,我心下非但沒有半點的遺憾,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令妃囊囊我不瞞你,我從十三歲起嫁給了那個男人,我的什麼都是那個男人教的;叫我二十年後又要去伺候另外一個男人——那滋味,實在彆扭。沒有半點歡悅不說,反倒沉沉的都是負罪感。”
“這個孩子沒了之後,皇上自覺虧欠我,便應諾了我,從此會善待我母家人去……我也相信,皇上便不是爲了我,也會爲了那個孩子,記着那日對我的承諾去。”
“我若從此免了那事兒去,於我來說,便再沒什麼遺憾,反倒盡是解脫了。”
婉兮擡眸凝住豫嬪,想要安慰她,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一個女人,夾在朝廷和叛臣中間兒,也許大義與鍾情終究是兩回事兒。爲了大義,她選擇了跟隨母家舉家內遷,可是她的心裡——怕依舊還是放不下那個從十三歲起就與她在一起的男子吧?
便如豫嬪自己所說,她在男女之情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男人教的;所有的親密舉動,百年都帶着那個男人的烙印。
一旦換成另外一個男人,怎麼都覺着無法接受。
婉兮深吸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豫嬪的手,“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到了咱們這個年歲,除了男女之情之外,這世上還有更重要的事。你與皇上之間,便是不容易抹掉舊情的影子,但是終究,尚可彼此陪伴。”
豫嬪便也含笑點了點頭,“他既然給我這樣一個封號,那我將來陪他在木蘭一起哨鹿行圍,憑我的功夫,還是足夠的。”
難得豫嬪自己已然豁達如此,婉兮便也輕笑,“可不?我最羨慕你們滿蒙格格這馬上的功夫,我啊,從前騎驢還總掉下來;後來在木蘭好容易騎了一回馬,就遇着個熊瞎子。我心下都有陰影兒了,怎麼都不敢再騎了。”
旁邊玉蟬忽地撲哧兒笑了一聲。
婉兮忙瞪玉蟬一眼,紅了臉瞟着豫嬪去。
豫嬪便也知趣地行禮,“妾身相與令妃囊囊說的話,已是都說完了。外頭已是好些人了,囊囊該出去見見,別再爲了我一個兒這麼耽擱着了。”
婉兮含笑說“好”,豫嬪這才先扭身出去了。
婉兮急忙一把抓住玉蟬,“小蹄子,你偷笑什麼呢?”
玉蟬忙跪下,紅臉笑着道,“……奴才該死。奴才也不知道怎麼着,一聽主子說從此不騎馬了,反倒想起來咱們七公主騎着皇上滿地爬。”
婉兮臉騰地燃燒起來,一跺腳,這便趕緊跑出去了。
——婉兮明白,玉蟬這是想說,“主子雖說不騎馬了,可是後來皇上自願給主子當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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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拍了拍臉,這才走出門來,到對面明窗間,與一衆道賀的主位相見。
貴妃位分不同旁的,便是皇后和純貴妃原本不必親自來的,這二位卻也還是來了。
婉兮上前先給那拉氏和純貴妃見禮。
那拉氏面色微微有些不自在,極力擠出笑來點點頭,“令妃——哦不,是令貴妃,當真是大喜了。皇上的旨意來得真是驚喜,連我事先都半點動靜都不知道。”
婉兮忙道,“皇上諭旨中說得明白,妾身能有這突來的福分,都是因爲明年便是皇上的五十大壽,後年又是皇太后的七十萬壽。妾身是託了皇上和皇太后的福氣纔是。”
那拉氏輕嘆口氣,“你啊,也是託你那剛失去的孩子的福。那孩子啊,也可放心地走了。”
話雖不算錯,只是聽起來有些涼,有些扎心。婉兮盡力笑笑,這便轉向純貴妃去,不想與那拉氏多說。
純貴妃更見憔悴,這會子能堅持着親自來道賀,實在是因爲婉兮,也因爲婉兮進封的是與她相同的貴妃位分。
純貴妃握住婉兮的手,輕輕點頭,“婉兮,我便知道遲早都有這一天。你還這樣年輕,你的福分啊,終究是我和淑嘉都比不上的。”
那拉氏輕輕一笑,“淑嘉如今是皇貴妃,安眠在皇上百年之後的身畔。她的福分啊,倒是連我都羨慕的。”
純貴妃微微一皺眉,忙欠身,“妾身失言了。淑嘉皇貴妃是皇貴妃,妾身不該直呼‘淑嘉’二字。”
婉兮忙道,“純姐姐當年與淑嘉皇貴妃前後封妃,又同在貴妃位上,情誼深厚。故此純姐姐心下自是隻當淑嘉皇貴妃依舊在世時一樣,那會子純姐姐與淑嘉皇貴妃同居貴妃位分,說話便也自可親近些。”
那拉氏眯眼望住婉兮,“令貴妃如今也是貴妃,這便情分上更與淑嘉和純貴妃親近了。”
婉兮含笑行禮,“主子娘娘當年也曾爲嫺貴妃。若以此來說,妾身與主子娘娘一樣兒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