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80、自己給自己挖的坑兒(八千字畢)

郭嬪薨逝的消息,也是在九月才傳回京師的。

不幾日,便又遞迴皇后那拉氏的懿旨,吩咐在京中爲首的愉妃,著提前安排擷芳殿人手,預備迎候永璇和慶藻回京。

心願達成,愉妃和忻嬪兩個都是暗喜在心。

只是,慶藻的受傷,對於愉妃來說,倒彷彿更像是“意外之喜”了。終究忻嬪與她設計時,只是說料理當時的郭貴人,倒沒提到說具體怎麼牽連到慶藻去。

愉妃接了那拉氏的懿旨,不敢怠慢,這便強按下歡喜,先從圓明園返回宮裡去,親自調度擷芳殿裡的人手,安排接候慶藻之事;又兼先知會太醫院預備下。

擷芳殿那邊兒預備好了,愉妃這才興沖沖回了圓明園。趁着暮色,趕忙着去了忻嬪所住的院子去。

忻嬪親自到門口迎接,愉妃也不等忻嬪行禮,忙一把將忻嬪給拉起來,“可憋死我了。你快與我說說,這事兒是怎麼將慶藻也牽連進來的?”

“雖說圍場那邊兒給的消息,只說是慶藻‘意外’墜馬;可是我忖着,這兩宗事兒怎麼就這麼寸,趕到一塊兒去了呢!”

愉妃有些按捺不住讚賞之意,仔仔細細端詳忻嬪的神色。

“我料定這必定是你在幫我!可你偏偏不事先與我說下,等到一切都辦妥了,這便給了我一個這樣兒大的驚喜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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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叫愉妃這般抑制不住讚賞之情,忻嬪心下自得意;只是面兒上,卻只是謙虛地垂首,只淡淡一笑罷了。

“愉姐姐謬讚了,倒叫小妹我受之有愧。終究那郭貴人和八福晉比起來,哪個在愉姐姐心中更爲重要,小妹我心下自是清楚的。只是,在事兒沒做成之前,我倒不好意思在愉姐姐面前,將話個說得太滿了去;要不,倘若我辦不成,豈不是叫愉姐姐失望了去?”

“故此啊,我彼時自然只能是退一步,先說幫姐姐料理了郭貴人這顆被令貴妃安在姐姐身邊兒的釘子去。只是小妹我彼時心下已經篤定了,此事既然要做,就不能只幫愉姐姐拔掉郭貴人這樣一個分量不夠的釘子去,我便得再給愉姐姐奉上一個更有分量的。”

“此事我便暗暗安排下,一切也都看天時地利人和。可是合該姐姐的福氣,都能得天襄助,這便叫姐姐花開並蒂,心想事成了去呢!”

愉妃自驚喜得一拍手,“哎喲,原來你果然從一開始就是朝着永璇那福晉去的啊!忻妹妹,你可當真下得一手好棋,如今當真幫我同時解了心下兩個憂患去。”

忻嬪含笑擡眸,凝住愉妃,“我之所以這麼用盡了全力去幫愉姐姐,自是心下相信,憑愉姐姐的爲人,也必定會同樣幫襯小妹我的。”

愉妃略有些尷尬,上前攥住忻嬪的手,連忙點頭應承,“那是必定的!忻妹妹,但凡我能幫襯得上你的,你儘管開口!”

不過愉妃又猶豫了下來,“只是……若你的心事是在江南,我倒怕我自己沒這個本事。你也知道,我母家也是卑微,還是我誕下永琪之後,皇上才賞給我阿瑪一個內務府六品員外郎的職銜……”

“況且我家祖上在科爾沁草原,我這一家人便是能辦得些事兒,也都在北邊兒罷了。那江南終究山迢水遠,我着實是有些夠不着。”

忻嬪眼簾輕垂,“愉姐姐這般與我推心置腹,我又如何不能體諒愉姐姐的難處?只是愉姐姐倒不必擔心,我雖然有心幫襯我姐夫在江南成事,可是我好歹家裡還有旁人可用。”

愉妃微微黯然,“可不,你兄長是多羅額駙;你二姐夫是侍郎,三姐夫是內閣中書……便連你母親,也是老怡親王的表妹、敬敏皇貴妃的侄女兒。滿洲鑲黃旗的你家,若有事兒要辦,又哪兒有辦不成的?”

說起母家的滿門富貴來,忻嬪在出身卑微的愉妃面前,自是有些自豪的。

忻嬪滿足地輕嘆一聲兒,垂首一笑,“滿洲名門世家,自是都世代通婚,彼此盤根錯節。愉姐姐提到我額娘是老怡親王的表妹,愉姐姐便自是知曉,我額娘也是出自章佳氏了。”

“尹繼善也是章佳氏,若往祖宗們那再推算幾代,我額娘跟如今的伊犁辦事大臣、紫光閣圖影第十七位的功臣阿桂,還有尹繼善,都是系出同宗。”

愉妃也是張了張嘴,“這樣說來,你豈不……?”

忻嬪瞟一眼愉妃,嫣然而笑,“可不,我算是爲了愉姐姐豁出了一切去,連我額娘同宗的親戚都給害了!也不知道若是我額娘知道了,會不會掐死我去,或者要不認我這個女兒了。”

“總歸啊,我爲了愉姐姐可是傾盡了我的所有去,毫無保留了。”

愉妃面上轟地一紅,忙握緊了忻嬪的手,“我知道你母親是出自章佳氏,尹繼善也是出自章佳氏,可是我終究是蒙古八旗的,倒不甚瞭解你們滿洲世家的淵源;終究章佳氏有這麼多人呢,又不是都同宗同祖;連旗份都是不同的。”

“忻妹妹你倒容我說句不敬的:敬敏皇貴妃母家、亦你外祖家,原本在康熙爺年間,還是內務府鑲黃旗包衣,故此敬敏皇貴妃當年還是以官女子身份進宮……而尹繼善家,卻是鑲黃旗滿洲那一支。”

“以這旗份之分而論,我還以爲他們是不相干的兩家人。倒不知道原來幾代人之前,還是同宗同門的。我的好妹妹,我可當真不是想故意不認你對我的真心實意去。”

忻嬪揚眸,便也只是淡淡一笑,“我自然明白愉姐姐的心意。要不,我這會子又何必向愉姐姐提及,難不成是成心想叫愉姐姐不自在,倒叫咱們姐妹兩個生分去了不成?”

愉妃這才“哎喲”一聲而笑,“忻妹妹自然不是那樣的人!那我可就安了心了,要不我心下可當真過意不去了。”

兩人說說笑笑了好一會子,愉妃方壯士斷腕一般橫了橫心道:“我也明白,此時忻妹妹心下是兩樁事兒:其一是江南之事,其二就是妹妹復寵之事。”

“既然江南的事兒,我實在夠不着;那妹妹復寵之事,那我必定盡心盡力去!我在宮裡這幾十年啊,雖說自己從未爭過寵,可是這回爲了忻妹妹你,我便也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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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嬪終於滿意而去,小轎已然走出去良久,回眸望過去,依舊可見愉妃殷殷在門口目送的模樣。

樂容這便收回目光,勾起一抹笑,附在轎窗處輕聲道,“難得愉妃主子這回這麼賭咒發誓的。主子,可奴才倒有一絲擔心,便是主子爲了愉妃主子已是傾盡了心力去,愉妃主子卻當真能以相同的心意回報主子麼?”

忻嬪坐在轎內,身子走隨着轎子悠然起伏,聽了樂容的話,卻半點兒沒被樂容的擔心給影響着。她悠哉地輕笑一聲兒,“你怎麼忘了,愉妃今年都多大年歲了?她不幫襯着我,難道還能她自己爭寵去不成?”

樂容怔了怔,便也垂首笑了,“可不嘛!愉妃眼見兒着後年就也五十了……內廷主位們,五十歲就要撤掉綠頭牌,再不侍寢的了。她如果這會子還替她自己爭寵,那倒成什麼了?”

忻嬪微微勾起脣角,“只不過距離她撤掉綠頭牌的日子,終究還有兩年,故此她這會子幫我,還能算幫襯我去,還給我這個絕大的人情去。”

“我也只是不願再等這兩年了,要不然,等兩年之後,我倒不稀罕與她用這個做交換了。”

聽得忻嬪這話兒,樂容心下也是悄然嘆息一聲兒。

主子可不是連這兩年都不願意再等了麼?兩年,聽起來是不長,可是一個女人的青春,終究又還有多少個兩年呢?

她家主子雖說比令貴妃是年輕了十歲去,可是終究是生養過兩個孩子的母親了;又失寵受冷落了這幾年去……沒有皇寵滋養着的後宮女人,這便越發看着更顯憔悴了去。

明年就是皇上第三回南巡,主子藉着在江南舉足輕重的安寧大人的力,正好兒可以趁機復寵;終究皇上南巡可不是每年都有的事兒,最少中間也要隔着五六年去,那就更不是兩年可比的了。

主子連兩年都等不了了,那就更等不及那五六年去。故此明年的南巡,怕是主子唯一的復寵良機了。

樂容想到這兒,也是忍不住暗自嘆息:主子必定更是明白明年這個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意義,故此這回安排的事兒,才都是發了狠一般,當真用足了心氣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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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寢宮,樂容親自伺候忻嬪卸掉釵環,見忻嬪心情甚好,這便也含笑道,“主子這回的一箭雙鵰之計,當真是絕妙。便是愉妃都沒想到,就更別說圍場裡那些人了。”

忻嬪矜傲地聳了聳肩,輕嗤一聲兒,“終究永璇的福晉是尹繼善的閨女。我若直接說就是衝着她去的,憑皇上的腦筋,我倒怕皇上會直接想到我這兒來。終究我姐夫與尹繼善的宿怨,皇上比我還清楚。”

“所以我才先找了郭貴人這張擋箭牌,主動跟愉妃說要幫她除掉身邊兒這根釘子去。總歸事兒是從郭貴人這起的,便是皇上或者其他人懷疑這其中有人安排,卻也只能往郭貴人身上去想,猜測與郭貴人有利害衝突之人;便是有人要猜,也只能猜到愉妃身上去,愉妃便又成了我的擋箭牌。”

“我啊,可跟郭貴人向無往來,更無恩怨。故此這事兒便是怎麼都聯繫不到我這兒來……我藉着郭貴人這張擋箭牌,叫那慶藻狠狠兒地吃了這回虧去,這便自然夠尹繼善憂心去了。”

“只要將尹繼善的心給拴住,叫他沒工夫只盯着我姐夫去,那我姐夫在江蘇,自然便通行無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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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頭幾天,陸續從圍場返京的途中,每日按站來報永璇和慶藻的行程。

待得永璇護着慶藻回到了京師地界,再有兩日就可回宮時,愉妃還是特地從圓明園回到宮裡去迎着了。

忻嬪一場安排已經完畢,接下來只能靜靜等着皇上回鑾,其餘倒也做不了什麼。

這般便有些百無聊賴起來,這日卻不意接了通稟,說九福晉遞牌子,要進院子來請安。

雖說一時想不通九福晉進園子來是做什麼,可是一聽九福晉也要來見她,忻嬪倒是打心眼兒裡歡喜,忙吩咐樂容和樂儀好好兒預備下九福晉愛用的餑餑,且伺候八公主舜英的嬤嬤們,仔仔細細替八公主打扮一番。

九福晉來的那天,忻嬪自是早早兒就預備好了,待得九福晉進來行禮,忻嬪忙親親熱熱拉住了手,“早聽見九福晉的喜信兒了,九福晉這是又爲忠勇公誕下了一位格格吧?”

忻嬪說着拉着九福晉的手,左右打量,嘖嘖有聲,“瞧瞧,九福晉如今更見富態,當真是有福氣極了!真是叫人羨慕!”

九福晉也是含笑,“奴才家小女滿月那天,也收到了忻嬪主子的賞。奴才當時也不便進園子來謝恩,如今這可算出了月子,能自由走動了,這便早早兒遞牌子進來給主子們謝恩呢。”

忻嬪悄然挑眉,目光細細逡巡九福晉,“傅九爺與九福晉的孩子,便是孝賢皇后的內侄女兒、舒妃的外甥女;同時還是和嘉公主的小姑……這便與咱們皇家千絲萬縷着,宮裡的主位們自然也都在意。”

“小格格滿月那日,便是宮內有些主位沒在京裡,但是我知道她們也都預備下了賞賜,給小格格爲賀呢。不說別人,舒妃自然是頭一份兒的禮;其餘皇后、令貴妃的禮自然也都是少不了。”

“九福晉今兒進園子來,既然是特地遞牌子進來謝恩的,可是皇后、令貴妃、舒妃這後宮裡位分最高的三位,卻都不在啊。那九福晉豈不是來得不是時機,且根本就見不着最想見的人去啊~”

九福晉倒也並不驚訝,垂首隻是淡淡而笑,“忻嬪主子說的是,奴才自然不敢亂了宮裡的尊卑、位分,奴才進內請安,自然決不能落下給皇后主子、貴妃主子、舒妃主子的叩頭。”

“只是忻嬪主子英明,也必定能明白,奴才便是遞牌子請進內來,每回能在宮裡停留的時辰也是有限。多少時候兒進內連見舒妃主子的工夫都沒了,就得被宮殿監跟着來算時辰的諳達們給催着往外去。”

“故此啊,奴才這回便也使了個小心眼兒,便想着趁着皇后主子她們尚未迴鑾的機會,先遞牌子進內謝恩一回,先將留在京中的各位主子們的恩典給謝了;便等着皇上回鑾之後,再遞牌子進內來也就是了。”

九福晉說着含笑瞟忻嬪一眼,“再說奴才這回誕下的是個格格,便是想跟宮裡的幾位主子們請教養育格格的經驗,那便自然唯有忻嬪主子最爲合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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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女兒,忻嬪的心終於柔軟了下來。

愉妃說,她有兩樁心事,一事江南之事,二是復寵之事;實則還有第三件,而且對於她來說,可算是最要緊的事——那便是她的女兒,她此時膝下唯一還在的孩子。

雖說舜英的年歲還小,可是人家七公主卻在兩個月就指婚了;九公主雖說還沒正式指婚,她卻也擔心那也是不遠之事。

那她的舜英呢?皇上不替她盤算着,那她這個當額孃的難道就也無動於衷了不成?

更何況——她的舜英,又是與所有公主都不同的。那毛病,是比四公主的“佛手”更爲難言之隱的。

因爲四公主那“佛手”,皇上都擔心四公主若是嫁到蒙古去,會受人家蒙古王公的不待見,這便將四公主許給了皇上最信任的傅恆家,給了傅恆家的嫡長子去;那她的舜英呢,將來又許給誰人去,才能叫她放心?

既然四公主都許給傅恆家了,既然聽說四公主婚後也還和美,便是傅恆和九福晉都未曾表現出半點的嫌棄來——那她便漸漸地有些認了死理兒去,非覺着也得將舜英同樣嫁進傅恆家去,才能讓她放心。

更何況傅恆家現成的就有一個福康安呢,年歲跟舜英相當,又恰好也是嫡子,雖說是嫡次子,將來不能如嫡長子一般承襲忠勇公的世職,但是好歹那也是嫡子不是?

更何況,福康安那孩子從小也算皇上在內廷撫育長大,便從這一點上來說,便何嘗不是皇上也已經將福康安當成了“備指額駙”去?

——終究能在內廷裡撫育的外臣之子,這些年來都唯有額駙們罷了。

那這自然是天時地利人和,是老天給她的舜英最好的安排。

她便得緊緊抓住了,怎麼都不肯撒手。

故此,不管她此時心下已經對舒妃有多少不滿,可是對待九福晉的態度卻依舊是不同的。這會子九福晉還主動與她提起女兒之事,那她一顆心便都如綻放了的花兒一般。

她便忙叫,“樂容,吩咐舜英的嬤嬤,帶舜英來給舅媽請安。舅媽難得進內來,舜英上回不是還說,最愛跟保哥哥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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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舜英被嬤嬤們帶來,給九福晉行禮。

舜英今年也四生日了,眼見着明年就要正式進學,此時這便已提前一年學寫大字,外加背誦些基礎的詩詞去了。

九福晉這一時對着舜英沒什麼好說的,這便也只問了兩句功課,問了舜英兩句最簡單的詩詞,譬如“牀前明月光”之類。

舜英倒也聰穎,尚可對答如流。只是沒背幾句,便捉着九福晉的手道,“舅媽,我最俊的,倒不是背書,而是騎馬打仗!舅媽這就隨我去,我騎馬打仗給舅媽看!”

九福晉微微一怔,忻嬪的臉卻登時變了色。

忻嬪上前連忙抱住舜英,攔阻道,“你這調皮的丫頭!你愛騎馬打仗,那雖說是咱們滿洲世家的格格必須都得會的;可是你舅媽雖說也是葉赫納拉氏的尊貴格格,可是你舅媽家裡家學淵源,如今倒不甚上馬,更別提打仗了……”

九福晉也沒多想,這便只是含笑點頭,“忻嬪主子說的是,騎射本是咱們滿洲的傳統,身爲滿洲世家的格格,咱們自然都該會的。咱們八公主更是皇上的女兒,雖說年幼,卻也不忘老祖宗的根本,這當真是叫人欣慰之事呢。”

舜英急於表現,這便也顧不上看母親臉上的蒼白,又想拉着九福晉的手走,“舅媽,那我給舅媽扎個馬步!我扎馬步扎得又穩當又長久,好幾個宗親家的小子都比我不上!”

忻嬪幾乎一個踉蹌,眼前的天地登時有些顛倒不定了。

原本想叫舜英在九福晉面前兒漂漂亮亮地留一回好印象去,可這會子,她卻已經膽怯了。

她忙招呼舜英的嬤嬤,“九公主是不是又到了該寫大字的時候兒?帶她回去吧。等回頭能將字寫好了,我再請舅媽來指正。”

八公主有些不情願,忻嬪卻已然眼中生了寒意,陡然低喝:“還不去?!舅媽書畫雙絕,能叫舅媽看進眼裡的孩子,豈能連大字都寫不好的?等你寫好了,額涅自然再請舅媽來看你。”

八公主被母親的神色嚇到,這纔不得不去了,帶着不情不願,又有同樣多的小心翼翼。

同樣身爲人母,九福晉看着這一幕,心下也是同情。

她何嘗沒有過明明想將自己的孩子往人家眼前兒推,想叫人家都說自己的孩子好,可是自己的孩子偏偏就表現得不盡如人意,反倒總給她“上眼藥”去的感覺呢?她的康兒啊,她在令貴妃面前,也是這般的恨不能生出八爪兒來將孩子往前推啊……

九福晉同情忻嬪這會子的尷尬,這便也趕緊笑笑,岔開話題去。

“說起來奴才其實早就該早些日子就進內來謝恩的,可是九爺隨駕去了木蘭,不在京裡。奴才這便除了顧着剛下生兒的小格格,還有家裡的幾個孩子之外,還得顧着傅家這一般侄兒去。”

“睡覺咱們傅家大宗,四哥承恩公亡故得早;如今的大宗只是侄兒明瑞,他終究年輕,又被皇上派去回疆辦事,長久不在京裡;這便傅家各枝的大事小情,全都得叫九爺顧着;九爺不在家的時候兒,便自得是奴才顧着。”

聽九福晉提到“一班侄兒”,忻嬪因心下藏着明義的事兒,這便不由得收回了心思,很是側耳傾聽了一番。

繼福晉話音落下,忻嬪便輕笑一聲問,“倒不知九爺的這班侄兒們,又出什麼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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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福晉在心下掂對了一番,先含笑道,“說到一班侄兒們,自然要首先提到承襲了承恩公爵位的、咱們傅家的大宗明瑞去。”

“明瑞啊,他剛被皇上下旨,叫去伊犁換回已在伊犁辦事多年的阿桂大人去。伊犁在西北牽繫重大,堪稱西北首城;阿桂這些年在伊犁經營屯田之事,想來都是不易。”

“那明瑞這一去,便是幾年都不得歸。我這當嬸子的,自也得幫着他預備妥帖纔好。”

既是隻提到明瑞,忻嬪這便也鬆下一口氣來。有一搭無一搭地點點頭,“也是。況且西北苦寒,比不得京裡繁華,但凡吃的用的,都帶足了過去,方不至於短缺了。”

九福晉擡眸凝視忻嬪,心下將婉兮從木蘭給她寫來的那封信又回想了一回,這才緩緩道,“……明瑞是大宗,又有公爵的爵位,且有軍功在身,自不叫九爺擔心。”

“這會子叫九爺和奴才放心不下的,倒是二爺家的孩子。聽說圍場剛傳來消息,說是郭貴人薨了,八阿哥的福晉也傷了……而有人影影綽綽地傳說,說九爺的侄兒明義,是擔着上駟院侍衛的差事,便也在這事兒上被牽連進去了。”

忻嬪心下便是咯噔一聲兒。

九福晉垂下眼簾,深深嘆了口氣道,“我們家九爺聽說這事兒,已是氣壞了。修書一封回來給我,信中說,這事兒怕是有人算計了明義那孩子去。那究竟只是個十幾歲大的孩子,犯不着跟誰有仇;可既然有人算計那孩子去,怕就是衝着九爺來的……”

九福晉緩緩擡眸,目光從忻嬪面上滑過,“九爺說,待得他回京來,必定要親自查清此事。便是掘地三尺,便是翻盡京中各家兒,也要查出這個人來。”

“若這個人是有意的,那便不管是誰,從此都是我整個傅家的仇敵,再沒的什麼情誼了。”

忻嬪登時覺得心口好悶,像是一塊大石頭壓住了那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心想:若是以傅恆這句氣話,倘若傅恆當真能查到她去,那是不是說,她的舜英便再難與傅家結親了?

又或者說,即便將來皇上可以直接指婚,可是舜英嫁進傅家去之後,也會叫這事兒給影響了去,而不得公婆的歡心了去?

忻嬪自己在後宮如何,她倒是從來都沒怕過。因爲她對自己有信心,她深信自己諳熟後宮爭鬥之道,她有本事保護自己,且臥薪嚐膽、等待機會,圖謀再起。

可是,若換成是女兒,她倒一點兒信心都沒了。

她便笑起來,是她自己都沒聽見過的聲音,“……必定是錯了。怎麼可能是傅二爺的兒子造成的此事?郭貴人是蒙古人,跟那孩子從未謀過面,那孩子算計郭貴人做什麼?!”

九福晉鬆了一口氣,已然放下了半顆心來,“誰說不是!那孩子根本與郭貴人八竿子都打不着~~”

九福晉悄然打量忻嬪,“可是又聽說,有人說明義那孩子不是衝着郭貴人去的,反倒是衝着八阿哥的福晉去的。”

忻嬪心虛更甚,額角涔涔生了汗。

“明義是衝着八阿哥的福晉去的?哎喲,這話兒又是怎麼說的?我倒是聽說,因爲他是孝賢皇后的內侄兒,這便反倒與一衆皇子都交情莫逆。尤其是與年歲相近的八阿哥,交情更好!”

“既然如此,那明義又怎麼會去加害八阿哥的福晉去呢?”

九福晉心下也是冷笑,面上卻只能故作懵懂,“可不是麼!當真不明白那背後算計明義那孩子的人,寂靜是作何想的!這話狗屁都不通,怎麼還能傳揚得起來?”

忻嬪頰上如被甩了個巴掌,擡眸愣愣望九福晉一眼,脣角囁嚅了下兒,卻忍住了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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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福晉看情形如此,倒也並未戀戰,而是嘆息着起身告退。

“奴才回頭還得去給愉妃主子謝恩。奴才這會子剛出月子,五阿哥位下的英媛格格卻即將臨盆了,說來倒也算緣分一場。”

忻嬪尷尬地笑笑,“是啊,九福晉去見了愉姐姐,相信便也能明白爲何外頭傳言明義加害八阿哥福晉去了。”

蘭佩心下便是一晃,不由得盯住了忻嬪,“忻主子這話兒是……?奴才倒是愚鈍了。”

忻嬪心下幾番掙扎,這會子卻也聽得見自己心下唯一的聲音——不能就這麼放九福晉走了。

若就這麼鬆了手,說不定便從此再沒機會替舜英留下福康安這個額駙的人選了。

終究,那福康安都已經八歲去了,令貴妃的那九公主也已經安安穩穩種完了痘,越發到了合適的指婚年歲去了。

忻嬪便伸手一把捉住了蘭佩的手去,“九福晉難道沒聽說麼?就在八阿哥婚禮在即之時,有人看見曾有官女子偷偷摸摸進八阿哥的所兒裡去!”

“大婚之前,便有官女子跟血氣方剛的年少皇子私相往來,九福晉難道還不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去麼?而既然八阿哥與官女子有私情在成婚之前,九福晉不如想想,八阿哥和那官女子還能看着誰不順眼去?”

“倘若私情煎熬,八阿哥或者那官女子,是絕對有可能做出設計陷害八福晉的事兒去!”

“都是十幾歲的孩子,最是容易衝動的時候兒,難免在那面酣耳熱、海誓山盟之際,哥兒們應承了將來他所兒裡只有她,而她心下也難免已是將自己才當成皇子福晉去了……那八阿哥的福晉,自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去,不除了去如何能痛快?”

“而那明義既然是八阿哥的莫逆之交,倘若八阿哥有了這個心思,叫他的莫逆之交來幫這個忙——自然順理成章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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