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
塔娜興沖沖從外頭進來,給嫺妃行禮:“奴才給主子道喜了。”
嫺妃忙擱下手鏡,“哦?”
塔娜便是點頭:“秀常在自給了消息,說承恩伯福晉要進宮請安,奴才今兒便早早叫人到長春宮外去聽着動靜。果然,承恩伯福晉進宮沒多久,長春宮裡便消停下來了,連行裝都不收拾了!”
嫺妃聽了便展眉輕笑:“那就好了。傅恆果然是皇后最大的軟肋,只要牽涉到傅恆的事,皇后便不能不小心從事。”
她手指轉了轉小指上新換上的掐絲琺琅嵌珠的指甲套:“愉嬪倒叫本宮刮目相看,沒想到她從前在潛邸裡那麼個悶嘴葫蘆似的,一旦想起主意來,倒當真好用。她那在園子裡服役的家人,一向官職卑微,不堪大用;這一回倒是幫了大忙。”
塔娜也是輕嘆一聲:“這麼些年,她爲了自己都從來沒這麼爭過;如今當了額娘,卻當真肯爲了自己的孩子,什麼都豁出去。”
嫺妃點點頭:“說得本宮心下都嫉妒了。本宮也想有孩子,也想用一個額孃的心,去爲自己的孩子豁出命去啊……”
進宮多年無所出,這一向是嫺妃最爲碰不得的病根兒。
多少回她影影綽綽聽見過旁人嚼舌頭,說她年輕體健卻無所出,根本就是還沒承過寵。說皇上那麼些個將她叫到養心殿的夜晚,不過是叫她一個人獨宿罷了。
一想到這些,她便想發瘋,想找所有人拼命!
不過幸好……貴妃也無所出。
潛邸裡無所出的還多了:早死了的儀嬪黃氏、如今的陳貴人。
有她們一塊兒作伴,她倒不虧。
嫺妃想到這兒,還是又酸楚,又滿足地嘆了口氣:“想想人家純妃和愉嬪,如今已是在爲孩子打算,而不是爲了自己爭了。如果不是爲了孩子,她們也不會跟本宮坐到一處來。”
“可是皇上春秋正盛,要到今年八月才滿三十一歲。本宮沒有孩子,就還是要爲自己爭!先爭着替自己要一個孩子來;如果命中註定無子,那本宮也要皇后之位!——就如皇后自己說的,只要身在皇后之位,那便所有的皇子都是自己的孩子。將來不管誰繼承大寶,皇后都是當仁不讓的母后皇太后。”
塔娜便笑:“主子的心事就快成就了。這回皇后被傅恆的事絆住,勢必不能跟着一起去秋獮了。貴妃身子弱,勢必也是去不了的。這樣一來,便是以主子爲首。到時候在木蘭數月……主子定然一舉得子!”
這話說得叫嫺妃面頰也紅了起來:“哎喲,瞧你說的,什麼‘一舉得子’啊?”
她微微眯起眼來:“本宮要的可不是一舉,更不是隻有一個孩子便心滿意足了。本宮想要更多,更多……”
晚間獻春回來,面色便有些不好。
婉兮忙問是怎了,獻春嘆口氣:“主子不去秋獮了。”
“呃?”婉兮愣了下。
她是該長舒一口氣麼?
可是她彷彿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如願所償,她只垂下頭輕聲問:“姑姑,我能問問,究竟是怎麼了麼?”
獻春咬了咬脣:“我不該說……可是姑娘你應該能猜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