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奶嬤嬤支支吾吾道:“奴才倒是想起來,彼時奴才給大阿哥餵奶,周圍沒有旁人,唯有這位姑娘進來。之後還遣了奴才出去,屋子裡就剩下姑娘一個人兒抱着大阿哥。”
衆人的目光便都朝婉兮這兒聚過來。
婉兮深吸口氣,微微揚起下頜。
富文福晉和蘭佩卻都露出爲難之色來。
婉兮忍住一聲嘆息:那會兒的獨處,本是爲了給大阿哥戴上那玉鎖片,不意卻成爲了疑點。
“四福晉、九福晉,奴才省得因奴才是宮裡皇后主子身邊的人,二位福晉查問起來自然要顧着皇后主子的臉面。可是此時奴才卻以爲大阿哥的安危才最要緊,故此也請二位福晉不必拘着,有話便問奴才就是。”
先頭府裡先請進來的郎中已經看過了,出來稟告四福晉,說那孩子就是被人抹了什麼,又或許是那碰過他的人自己手上有些什麼,纔會這般。
四福晉聽了,不得不走到婉兮面前來,“姑娘今兒是從外來,難免手上衣裳上有些我們府裡沒有的塵啊、屑啊的。況且姑娘這個年紀正是愛俏,身上難免塗抹了些什麼膏啊霜啊的……想來也是意外,姑娘定不省得的。還請姑娘明示,姑娘這一路來,可曾粘碰過什麼,又或者手上身上早塗抹過什麼?”
婉兮不由得皺眉。
蘭佩想想,便也上前代爲回答:“嫂子,魏姑娘自也是仔細的人,故此在進芸香的房門兒前,可是打了幾大盆的熱水,用了幾遍的皁角淨過手的。甚至進門前還脫了大衣裳……這些都是我親眼見着的,定不會有錯。”
婉兮看了蘭佩一眼,難得蘭佩還能替自己說句話。
可是此時此刻對於婉兮來說,要緊的倒不是自己怎麼給自己辯白。而是趕緊找着那叫大阿哥起了疙瘩的源頭去,然後好對症下藥,別叫那孩子遭了大罪去。
此時傅恆跟着那郎中拿了方子,也走出來,深深望着她。
婉兮心下一動,忽然揚眸望向他:“九爺!奴才是的確曾洗過手……”
兩人心意相通,傅恆便也一眯眼,心下已是懂了。他忙問:“蘭佩,是誰伺候魏姑娘洗的手?水是誰打的,皁角是誰預備的?”
蘭佩面色便也是微微一變,略作遲疑還是答道:“……是篆香。”
衆人的目光又嘩啦一聲都潑向了篆香去。
婉兮悄然打量着那些目光。
那些目光裡竟有不少含着怨毒,甚至等着看好戲的。
婉兮便不由得皺眉,也回頭去看篆香。
篆香因生得豔麗,那麼明擺着的蜂腰狐眼,外兼走路有意無意總是那樣嫋嫋娜娜,這副樣子落在那些福晉、婆子們的眼裡,自然扎眼。
不說別人,就她自己來了這麼一會子,不是也有先入爲主的成見,總覺看着這個篆香有些不舒坦麼?
可是在衆人的目光之下,那篆香依舊站得筆直,既沒下跪認錯,也沒急着爲自己辯白。
這副模樣倒叫婉兮又想起之前那會子,篆香引着她到書房的院落門口,明明見她出神卻不提醒她,面上呈現出那麼一股子並不熱絡的冷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