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進了頭等女子,吃穿用度又有不同,便連住的屋子都單獨安排,不必再跟獻春擠在一個屋子裡了。可是婉兮卻不願意換,還想繼續跟獻春在一處。
倒是獻春笑着拍拍婉兮的手,說:“宮裡凡事都有規矩,婉兮你現在是補了素春的缺,按着素春從前的身份,你該是皇后主子身邊兒第一份兒的。你便更守着那些規矩去,別叫人指摘出你什麼來。”
婉兮雖然不捨,不過卻也聽得懂獻春的深意。
如今長春宮上下對婉兮的態度也越發有些微妙起來。
首先自然是尊敬的,畢竟已是頭等女子;可是經歷過了素春的事兒之後,挽春和引春看婉兮的目光,不免有些閃爍躲閃了起來。
記着素春的教訓,她們是既不敢得罪了婉兮去,卻又有些夾在主子和婉兮當間兒的心虛。
挽春和引春合住在後院的西邊配殿裡,兩人分別住在一進門左右兩個屋子裡。聽見挽春回來,引春便也迎出來,一眼便瞧見了挽春掛在襟口的玉葫蘆墜兒。
“哎我說你剛不是到主子跟前去伺候了麼,怎麼還掛着這個去?”引春便忍不住嗔怪:“難道當真看不出主子不願意看見這個麼?”
挽春也是點頭:“我如何不明白。我當時抽了個帕子塞在這兒,把葫蘆墜兒給擋住了。”
引春搖頭:“你那裡憑空多出來個帕子,你道主子猜不着你下頭蓋着葫蘆墜兒呢?就算擋上了,還不是一樣兒給主子添堵?按我說,我壓根兒就不戴!咱們啊總歸是皇后主子的奴才,心裡只顧着皇后就是。”
挽春卻是嘆口氣:“說得輕巧,可是誰敢忘了素春的先例?況且那日說起大阿哥的事兒,什麼血崩啊,什麼活不過來啊的話,都是我說的。素春如今落得那樣的下場去,我怎麼還敢不凡事小心些?”
挽春很有些埋怨引春:“就你對主子忠心還是怎的?你那日沒說那些血淋淋的話,你是不必擔那樣的責任去,你自然不用害怕的!”
挽春越說越惱,不禁一甩簾子就進了自己屋子去,不搭理引春了。
原來皇后身邊的女子都以素春爲首,挽春和引春也樂得和睦共處。如今素春不在了,雖然名義上是婉兮補了素春的缺,可是她們都明白,真正在主子跟前說得上話的,還得是她們兩個當中的一個。
於是這心下,未免起了小小的齟齬去。
瞧着挽春那麼甩臉子進去了,引春也不高興了,不由得原地一甩袖子:“你既怕了,那你倒討好婉兮去呀!不如你張嘴,我便搬了出去,騰出這屋子來叫婉兮搬進來跟你對面屋住着,也好方便你過去賣乖!”
婉兮搬進素春從前的屋子,那是整個東配殿左右兩個屋子都給她一個人兒用。她住右手邊的屋子,對面屋就騰出來給皇后做個臨時的小庫房,皇后日常用的茶點啊、藥材啊、衣料啊、扇子啊的都封在靠着四面牆站着的紫檀大櫃裡頭。
東西兩邊配殿雖然當間兒還隔着整個後院,可是因爲攏音,婉兮還是聽了個大概。
她不聲不響地走出來,面上不帶任何神色,只靜靜走出長春宮角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