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一輩子忍下去,皇上同樣也不會要我忍那麼久。只是,凡事都看時機,我暫時的隱忍也只是等待最合適的時機罷了。”
獻春沒有作聲,悄然打量婉兮神色,便也垂下頭去。
對那個人影影綽綽有了眉目的,又何止是令主子一人呢?
“在這宮裡想要生存下去,該爭的是要爭,可是該忍的卻也得忍得住。快意恩仇雖聽着痛快,卻並非明智之舉,否則便如嫺貴妃那樣的,看似酣暢淋漓,卻實際上反倒四面樹敵。倒是皇后,忍得住,便始終將皇后的身份緊緊攥在手裡,誰都撼動不了。”
“獻春你瞧,我這回被人算計,竟是半點預兆都沒發現。那個算計我的人,既能安排得如此天衣無縫,便也必定是個極其能忍耐的人物。與這樣的人對壘,我若忍不住,就先輸了。我便暫時忍下這一口氣去,倒看彼此之間誰能冷靜。總有一日我自會等來時機,將這一切全都連本帶息,算得乾乾淨淨了去。”
獻春都忍不住皺眉:“按說這話不該奴才說了去,終究曾經是主僕一場……可是,奴才經過這件事兒之後也覺後怕。主子,想這宮裡如此忍得住,如此計算周密的人,怕是除了那一位之外,不做第二人想了。”
婉兮輕輕眯了眯眼:“便是我查到怡嬪之後,心下又豈是半點知覺都沒有?這些年怡嬪背後的,還能是誰呢?這後宮裡,明知道皇上設局牽制住了怡嬪,卻還敢利用怡嬪的,又有誰呢?”
婉兮在螽斯門下站定,輕輕拍了拍獻春的手:“此時九爺在前朝正在得用,皇上對九爺寄予了甚高的期望。便是爲了九爺,皇上便暫時不能追問此事;而咱們也自然應該爲了九爺,暫時忍下這一回氣去。”
九月初九,婉兮生辰。
皇帝還未定歸期,這一年的生辰,婉兮只好決定自己過了。
一大早晨的,獻春便帶了宮裡人親手擀長壽麪,又煮紅雞蛋,將民間那些慶生的法子都拎出來。
語琴和陳貴人也都早早過來了,坐着陪婉兮說話。
婉兮哪裡坐得住,便叫語琴陪着陳貴人說話,叫玉函伺候着,她自己也奔出了門去,跟大家夥兒一起擀麪條兒。
毛團兒卻這會子從外頭跑進來,臉上興沖沖的。
毛團兒終究是從養心殿出來的人,平日沒事兒就往養心殿裡跑,今兒婉兮一瞧他這麼興沖沖的,便將他給叫到一邊廊廡下問:“皇上又不在,你這麼眉飛色舞的做什麼?”
婉兮唯一盼望的,自是皇上要回鑾的消息。明知不會這樣早,心下也難免有些小小的期盼。
毛團兒便笑了:“聽聞皇上親獵了一頭大鹿,卸下鹿角來,足夠做一把鹿角椅了!養心殿正在騰挪地方兒,看等鹿角椅一起拿回來,該往哪兒擺放呢!”
婉兮自是也一聲歡呼:“皇上終於做成鹿角椅了!”
皇帝秋獮了三回,鹿角椅都是最要緊的象徵物,可是前兩回都沒做成,頭一回還是叫她給攪合了。這回皇上是還帶着病走的,沒想到還能獵獲大鹿,便證明皇上這是盡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