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不知怎地,婉兮只覺莫名緊張了起來。
獻春努力地笑,可是卻垂下頭去,目光小心避開婉兮去。
“在主子們眼裡,奴才一個小丫頭是不識擡舉,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是背叛主子。故此即便是奴才的疙瘩好了,奴才也心甘情願陪着皇后進了宮……他們卻還是不放心,怕我身在曹營心在漢,在宮裡不能對皇后死心塌地,故此便要徹底斷了我的念想去。”
婉兮不由得抓住了獻春的手:“難道他們對你表哥……?”
獻春搖頭:“我表哥那會子已經成了親,他們便知道不是我表哥了。”
婉兮靜靜望着獻春:“……難道你心裡的人,並不是你表哥?你們既是親戚,你便早該知道你表哥要成親,故此你才假託了你表哥的名義,是不是?”
獻春揚起臉來,努力掩住哀傷。
那已經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時隔久遠,可是這會子提起來,獻春儘管努力在笑,可還是難掩疼痛。
“主子說對了,我心裡的人……其實不是我表哥。那會子府裡逼問得急,我知道我表哥將要成親了,若說了是我表哥,當無大礙。”
“我進宮之後一個月,我表哥便成親了。我以爲這件事終於遮掩過去了……可是幾年後才知道,他們卻在遙遠的軍陣之上……因爲我,而又絞殺了一個人!”
“啊?!”婉兮不由得驚叫出來:“絞殺?因爲你?是誰?”
獻春點頭努力地笑,可是淚水還是無聲地滑落下來。
“沒錯,就是絞殺。是用弓弦套住人的脖子,執刑的人在後面轉動弓箭,用弓弦活活將人絞死……這樣痛苦的死法,卻據說還是‘施恩’,自古以來這樣的司法都是對有功、或者有地位的人才用的——因爲可以保留全屍,不用身首異處。”
獻春緊緊攥住指尖:“可是他們那麼殺了那個人,卻實際是一種羞辱!因爲那個人……身有戰功,最擅弓箭!他能回頭望月,連中三箭!他們便讓他活活被弓弦絞死了!”
婉兮心下也是咯噔一聲,小心問:“……不是你表哥?是你心上的人?”
獻春終於無法再冷靜,付過來將頭抵在婉兮的肩上。
“他是我這一輩子最爲虧欠的人……可是他卻還不是我心上的人。”
婉兮擁住獻春,輕輕拍着她後背:“你慢慢說。或者,就不說了罷。”
獻春落淚良久,卻還是緩緩道:“他叫蒼珠……是傅家二爺的貼身隨從。從小就跟在傅二爺的身邊,與我們也是一起長大。後來傅二爺在天津當總兵,又到雪域高原去,他都一路護衛在傅二爺的身邊,數次救過傅二爺的命……”
婉兮呼吸都是一梗:“這樣的人,傅家卻還那樣狠心,硬生生絞死了他?!”
獻春早已泣不成聲:“他是冤枉的,他是因爲我而死。因爲傅家的主子在我表哥成親之後,知道我是說了假話,便繼續追查,便查到了他……因爲小時候,與我親近的男孩子,除了我表哥之外,就是蒼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