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瘋子嗎?人怎麼能把影子割下來送給別人,這太恐怖了,我居然相信了他的話,我一定瘋了,一定瘋了。”
谷小米拼命晃了晃頭,她的眼前一直搖曳着那些黑色的剪影,鋪天蓋地,讓她驚悚。
“你們快點把這些鬼東西收起來,丟掉!我再也不想看見它們了,求求你了郭瑤,把它們燒掉吧。”
一張影子畫吹到谷小米腳下,她大叫了一聲,倉皇竄到郭瑤身邊,拽着她的胳膊連聲哀求。
“他沒有瘋,這個故事是真的,我相信她。”
郭瑤低下頭,把地上的影子一張張撿起來。
影子都畫在一種奇怪的薄皮上,很柔軟,很有彈性,摸起來就像人的肌膚。
“這怎麼可能是真的嘛,人的影子怎麼割的下來,怎麼會流血……”谷小米帶着哭腔喊。
“當你一個人心中的執念達到一定程度,愛恨都能衍生血淚。那個女人可能太愛他了,當她知道自己必須離開的時候,便把自己所有的愛都從體內剝離。她把影子割了下來,送給他,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送給了他。她捨棄的不單單是自己的影子,還有她所有的情緒。從此以後,她只能麻木的活着,不會對任何人再產生感情,不會生氣,不會留眼淚,甚至,不會再愛上任何人。爲了這樣一個拋棄她的男人,付出所有,值嗎?”
郭瑤把地上的影子畫都撿起來,捲起一團,打開錦盒。
女人的影子蜷縮在角落裡,乾癟,黝黑,邊緣還帶着乾枯的血色。
郭瑤忍不住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
指尖接觸到瞬間,一個女子的形象突然跳進腦海中。
她穿着旗袍,一頭大波浪披散在腦後,她的樣子很清秀,眸光堅韌清澈,她靜靜盯着郭瑤,風情萬種的摸了摸髮梢,脣角泛起一個陰冷詭異的笑容。她的手腕上,牢牢繫着一圈鮮紅的繩釦,好像一個同心結。
郭瑤手指像被火燎了一下,迅速縮回,錦盒啪嗒一聲,關上了。
“怎麼了?”鄧世傑見她神色有異,趕緊走了過來。
“我……我看到那個女人了。她在笑……不對,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郭瑤失聲大喊。
“你明白什麼了,嚇死人了。”谷小米滿臉蒼白的躲在窗簾後邊,聲音抖的不像樣子。
“那個女人不止把所有情感留下了,她把自己的命也留下了,這個剪影其實是一個生死同心劫。不好,那個老人根本不是壽終正寢,他快被咒死了,他死了,她也活不成!必須要找到這個咒劫,破了它才能救他們,要快!”
郭瑤猛的站起身來,一把抓起桌子上錦盒上的紙條。
打開念道,“復興路,一百七十六號,快,我們必須馬上趕過去。”
“我去開車,你們在路邊等我。”鄧世傑拿起外套,衝了出去。
他雖然不太明白郭瑤在講些什麼,可他絲毫也不懷疑她的話。見鄧世傑衝下樓去,彭格也反應了過來。
他麻利的收拾着自己的東西,順手把郭瑤的揹包從牆上拿了下來。
“我們走。”郭瑤抱起桌上的盒子,兩人匆匆走出辦公室。
空蕩蕩的辦公室內,剎那間只剩下谷小米自己。
她驚慌失措的看了看空蕩蕩的房子,想起那滿屋搖曳的黑影,嚇得大喊一聲,飛速逃出屋去。甚至連外套都顧不上拿了。
“你們等等我,不要丟下我啊……”谷小米拉着哭腔往外追。
車內空氣有些凝重,郭瑤的臉始終緊繃着,緊緊抱着懷裡的盒子。不停催促鄧世傑快點開。
扥世傑苦笑,這個點兒正是下班的高峰,到處都堵車,怎麼快的了呢。
“瑤瑤,彆着急,那個老人家剛走沒多久,他歲數那麼大了,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到家,說不定,我們比他還快呢。”彭格從副駕駛轉回身,安慰了一句。
“就是要比他先到纔可以。否則,就來不及了。”郭瑤懊惱的晃了晃頭,她怎麼又大意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啊,你告訴我們啊,大家羣策羣力也許能想出好辦法也說不定。”
彭格忍不住催問了兩句。
他對這件事也非常好奇,一個人的愛居然可以衍生出獨立的個體,影子居然可以和本體分離,這太匪夷所思了吧。
“下午我就看出那個老人已經時日無多了,我以爲他命數已到,就沒告訴他。可我碰了那個影子才知道,事情遠沒他說的那麼簡單。他的命已經和那個女人連在了一起。這是一個同生共死劫,怪不得他一輩子都在愧疚中,一輩子忘不了那個女的,原來,她根本就不是常人。我大意了,普通的念力怎麼可能讓影子和本體分離呢。”
“就算她愛他想和他一起死,這也沒什麼錯吧,你幹嘛這麼緊張,也許他們死了就能在一起了,這不是很好嗎?”
谷小米挺直後背,撞着膽子問了一句。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本以爲老人是壽終正寢,不想幹涉太多,可照這樣看來,他根本就是受了那個女人的詛念,纔會氣息衰敗,頻臨死亡,不是真的命數已盡。看來,她想和他一起死的。只是她沒想到,老人會在她離開後迅速離開那個房子,五十年都沒回來過,所有她設下的死咒沒發揮作用。直到,上個月老人買回那棟房子,死咒才又開始起效了,這個咒術很霸道,施法者以自己的愛恨生命爲咒靈,老人死的時候,她一樣會死。這太可怕了,既然深愛爲何要如此對待彼此?我真是不明白。”
“也許愛到一定程度會讓人瘋狂吧,這種得不到的心痛足以讓一個人不顧一切的。”彭格嘆了口氣,眸光晃動着一絲不爲人知的光澤。
“我不贊同,真正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那樣的愛太自私了。我寧可我喜歡的人開心活着,幸福生活,也不會做一絲傷害她的事。這個女人太自私了,怪不得那個男的會離開他。”
鄧世傑握着方向盤,悠悠說了一句,沒回頭。
“愛本來就是自私的,這種情感怎能和人共享?”彭格反駁。
“我覺得鄧世傑說的對,喜歡一個人是爲了他好,他開心自己纔會更開心,如果爲了得到一個男人瘋狂的埋葬自己,就是愚蠢,不是真愛。”
谷小米出人意料的接了一句,說的還挺有道理。
彭格哼了一聲,沒再反駁,車廂裡又安靜了下來。
盯着鄧世傑寬厚的背影,郭瑤有些失神,剛纔他說過的那些話一一浮上心頭,她的心莫名震顫着,總覺得的那些話,與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