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振平舉起酒杯,對CC說:“兄弟,喝了吧。”
CC知道自己的酒量很大,所以對勸酒都是來者不拒。
關振平喝完了酒,輕輕地放下酒杯,然後深深地嘆口氣,說:“兄弟,我們也許惹了馬蜂窩了!剛纔是我們陳所長打來的電話,他命令我明天必須趕回去。我給他解釋現在事情進展得非常困難,似乎都已經看到了希望。所以給他說,希望讓我再陪你一段時間。誰知陳所長在電話裡堅決不同意!唉!”
聽到關振平這話,CC一下子愣住了,他的眼淚緩緩地流了出來。
關振平說完,CC顧自流淚,所有人都不說話,場面非常難堪。
這時,麻點點突然對着關振平發威了:“你這是逃跑!你以爲CC傻啦吧唧地相信你的話,我也會相信你編的謊嗎?就沒有陳所長那些話,是你想逃跑了!你害怕胡來山,我看出來了!我早上就看出來了!你那時是剛從廁所尿完了出來,要不你聽了胡來山三個字,你就會嚇得尿褲子的!哼!你以爲我看不出來嗎?”
關振平一聽,不由地大怒:“你說什麼?你這是糟蹋我!”
麻點點又擺出了她一貫的賴皮樣子:“哎,我就糟蹋你了!我就看出來你不是有血性的男人!CC這個時候你放下他一個,你真忍心吶!”
關振平極力想辯解:“我沒有血性?我放下他一個?我能親自陪他回來,我能陪着他一遍一遍地找有關部門,我怎麼就放下他不管了?你這個小流氓樣子,在我手底下,我就叫你知道什麼是倒掛金鐘?什麼是口吐蓮花?我整不死你個小混混!”
麻點點一聽立時銳聲高喊起來:“你整啊!你整啊!你整死我啊!我怎麼就成了小流氓?我哪裡成了小混混?你白披了一張男人的皮!說話一點水平也沒有!我對你那麼尊敬,我真是瞎了眼……”
CC正獨自哭得痛快呢,忽然被她的聲音嚇得噤了聲,他連忙捂住麻點點的嘴巴,哭叫着:“怎麼了?怎麼了?你們這是怎麼了?”
關振平氣得呼呼地喘着粗氣,他拿起酒杯想大喝一口,卻發現酒杯是空的,他盛怒之下一下子把酒杯摔在地上,然後抓起酒瓶直接狂喝起來。
CC一把抓住關振平的手,嘴裡發出哀求的聲音:“哥,哥啊!你不要這樣啊!不要啊……”
奪下酒瓶,CC把瓶子死死地攥在手裡,對麻點點說:“你不要這樣說關哥,沒有他,早就沒有我的命了!是他給了我一條命!沒有他我倆永遠也見不到啦!”說着,又哭了起來。
麻點點也覺得自己剛纔的話重了,她低垂着頭一聲不出。
關振平坐在茶几對面的椅子上,他兩隻手撐着膝蓋,眼睛看着窗外,呼呼地喘着粗氣,怒衝衝地也一言不發。那架勢,跟戲劇裡的關公似的,擺出的造型大有乃祖風範。
看着尷尬的局面,CC也不知該如何處理,他只有哭中帶說:“點點,這輩子我都還不完關哥的情啊……你不知道,我那時跟死人一樣啊,沒有關哥我早就死了……點點,我求你了,給關哥賠個情吧,哪怕這輩子關哥再也不理我們了,我們也要永遠記住他這個恩人……點點!好不好嗎?”
點點輕聲嗯了一下,然後站起來,她看關振平一動不動,猶豫地看了CC一眼。CC也跟着站了起來,兩個人並排站立,面對着關振平端端正正地站着。
關振平深深嘆口氣,轉過身子,放下身架,對着他倆擺擺手,示意坐下。CC和點點沒敢動身,關振平只好說:“坐下,坐下嘛!坐下我們說話。”
CC說:“哥,對不起你了,她這個人就是這種性格,說話沖人!我是真的沒有半點要懷疑你的心思……”
關振平站起來,撫着他倆的肩膀硬是把他倆壓坐到沙發上。
關振平也坐下來,他狠狠地搓了搓臉頰,然後重重地嘆口氣,說:“唉!兄弟,你不僅單純,你還善良,你甚至還有些笨啊!麻點點的話,有一句沒有說錯,我的確是被所長強行召喚回去的,所長也的確是怕了胡來山。今天咱們去反映問題,有人就把消息捅回我的所裡了。那個胡來山是我們那裡投資辦實業、辦希望工程的大投資商啊!領導是不願意惹這個麻煩的。所以,召回我那也是一種必然。所領導要我必須看清形勢,不要影響招商引資的大環境。根本不許我解釋,命令我今晚就回,我說沒有車,他們就說明天早上必須回去。唉!兄弟,有些事你還真的不如麻點點敏感啊!”
CC說:“你走了,我覺得就沒有了主心骨,我連一點點靠山也沒有了。我下面該怎麼辦呀?我一點也不知道啊!我想一想就覺得害怕啊!”
關振平從CC慢慢地拿出酒瓶,給他面前的水杯裡添了慢慢一杯,然後舉起來,看着麻點點說:“小妹妹,我剛纔那些話也有些重,對不起了!我知道你對他好,也許今後你能更多地幫到他。拜託了!離開你,他就是一個孤立無助的人,你可千萬不要離開他,千萬不要不管他!”
麻點點斜眼瞥了關振平一下,懶洋洋地說:“放心!我比你瓷實,我不會不管他的!你剛纔罵我小流氓還可以,你不能罵我小混混啊!記住了吧?”
關振平一下子笑了出來:“傻瓜嗎?小流氓也是罵人的話,那也不行的。”
麻點點搖搖頭:“那個沒所謂。你說,小流氓是什麼意思呀?”
關振平呵呵地笑了,CC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倆,見麻點點似笑非笑的樣子,他就連忙給麻點點解釋:“小流氓都不知道嗎?那就是耍流氓嘛!流氓還有好東西嗎……”
麻點點推了CC一把:“知道知道,就你最傻!”
麻點點和關振平兩個人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了。
只有CC一頭霧水地瞧着他倆,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關振平又高舉起杯子,示意他倆喝酒。三個人一齊舉杯,痛快地幹了。一瓶酒根本不夠,麻點點下樓又去買了四瓶。他們三個人一邊喝酒一邊說着各自電話的內容,直到把所有的瓶子都喝了個罄盡。
第二天一早,關振平就開始打行李。CC早早地就在客廳爲他燒好了開水,又沏了一杯噴着濃濃香氣的茶水。CC什麼也不會做,他只有用這個來表示對關振平的依依不捨。看到CC笨拙的爲關振平打行李,甚至還幫着一些要返工的倒忙,關振平知道那是CC對他依賴的一種表示,關振平覺得鼻頭酸酸的。
走出門,關振平要他倆回去,可是CC執意要去汽車站送他。一路上,關振平覺得心裡很愧疚,彷彿把CC一個人扔在荒無人煙的野外,他對CC放不下心來。CC的眼神和拘謹的表情,讓關振平覺得CC彷彿是個被大人拋棄的孩子,孤零零地丟在了風中。
臨分別的最後一刻,關振平覺得有千言萬語,但是不知該說什麼,他叮囑CC的每一句話,CC都抿緊嘴脣認真地點頭。
車快要開了,關振平說:“兄弟,你要繼續去局裡信訪室,也許能遇到領導,領導會爲你做主的。你不要放棄啊!”
CC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嗯。”
關振平又對麻點點說:“小妹妹,你要多照顧他,給他出主意,幫他分析,不要總是依着他,他有時很衝動。還有,你千萬要保存好那些證據!你誰也不要相信,就相信你自己!記住了嗎?”
麻點點:“我知道,我有主意呢,我早就知道該幹什麼了。”
車子緩緩地啓動了,關振平拼命揮手:“兄弟,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啊,這一次哥做得不好,對不起啊……”
望着遠去的車影,CC終於淚流滿面,忍不住地哭出聲來:“哥走啦!哥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