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宛若紅霞中的一隻鳥兒,輕快地凌空飛過。巨大的火龍在我身下翻滾,烈焰蒸騰,聲勢好不駭人!我真不敢想像,一個人鑽入寒鐵棺中沉入岩漿裡去尋找天外異物是什麼樣的感覺,莫不是劉真在巖洞中這麼多年不見天日,心神早已發生大變化,也就是說已經瘋了?我無論怎麼樣,只是血肉之軀啊!就算是鋼鐵,除了那萬年寒鐵之外,恐怕也得融化在岩漿裡。
思緒聯想之間,我已經衝過了鋼絲中間的低點。由於一半路程的滑行使得前衝之力更強,到中點後非但沒有停止,速度更快。我心下大喜,這省了我許多力氣,最好這一衝能讓我直接到達對岸。
然而這只是我美好的願望,鋼絲角度開始向上,前衝的鋼鉤受到坡度阻力,速度越來越慢,終於在過了中點幾十米後停了下來。這也無妨,我深吸一口氣,伸出戴着厚皮套的手牢牢抓住鋼絲,施展我的力量開始向對岸渡去。繩索拴在腰間,我胳膊不必太費力吊住身體,只需要集中精力向對岸遊渡便是。
熱度透過皮手套傳到我手上,顯示出鋼絲已經達到了很高溫度,不能在上面過多停留。我雙臂較力,輪番交替,如同猿猴般疾速攀去。
身體裡血脈奔流,生生不息,非但讓我感覺不到累,相反,好像一隻充滿氣的氣球,力量幾近無窮。我攀爬的速度幾乎與奔跑速度相差不多,對岸快速向我接近。
便在這時,我猛地看見崖下的紅流中騰起一條巨大的火龍。它醜陋的頭伸起達百丈,就在我正下方。溫度突然升得很高,火熱感直灼皮膚。
這個龍頭便在我飛速攀爬中也看得清楚,與夢中所見一般模樣。它雖然騰起百丈,終究離我還是差了些,沒有夠到我。它上升之勢力竭,轟然沉入岩漿中。
這時我距離對岸還有百十米遠,雖然驚心於火龍的威勢,手上並沒有停頓,迅疾無比地向前攀爬。或許火龍還會再次騰起,我得以最快速度到達對岸。
然而,這火龍不知是何妖物,竟然比我快了許多。剛落下不久便再次躍升起來。這次它瞄準了我勢在必得,騰起之勢異常迅猛,巨大而醜陋的頭上咧開一張嘴如同汽車般大小,從下而上向我撲來。
此時距離岸邊還有二十餘米,根據腦中快速計算,我知道等不到我到達岸邊,火龍的大嘴便會將我當做小點心吞入肚中。情急之下,我一手抓住鋼絲一手摘掉了吊鉤,單手一用力,身體彈起來兩米高,然後落於鋼絲上。藉着鋼絲向上的反彈之力,我向岸的方向騰空而起。
我雙臂伸開,微向前曲,身體宛如蒼鷹一般竄入空中。這次是我全力而爲,沒有留一點點餘量。本已經竄到我身下的火龍巨口一下咬偏,它上升的勢頭也到達了頂點,無力維持,然後像是倒塌的摩天大廈一樣,轟然落去。隱隱中我似乎聽到它憤怒的咆哮聲。那根渡我過來的鋼絲被火龍徹底毀掉,斷入懸崖下面。
我這一掠之下,居然遠達幾十米,再落下時已經踩在對岸的崖上。龍口逃生,讓我驚魂不已。險些命喪龍口,身體融化在岩漿中,再也見不到姑姑和林緒他們。不知道這火龍到底是何妖物,居然如此厲害。看來就算能夠藉助萬年寒鐵棺下去也首先要消滅火龍。
心驚肉跳了一會,我纔回過神來。四周看時,受岩漿紅光映照,四周景物看得清楚。僅僅是一片平整的空地,日本鬼從這裡用巨箭把我射到對岸,本以爲他們會呆在這裡等我回來,沒想到什麼都沒有,連人帶大弓都沒有留下,似乎從來就沒有人來過一樣。
我奇怪至極,搞不清楚他們是不是回去休息了,休息好後再來接我。
我走過一段距離來到水邊,希望看到他們的潛艇停靠在這裡。然而除了流水幽幽,什麼都沒有。
我沒有事可做,只好等,等他們來接我。水是從一個山洞中流過來的,這裡像是個小碼頭,可以停靠潛艇。一側是水,另外兩側是山岩,後方是懸崖,我哪裡也走不過去。
好在這裡已經在水邊,既有水又不覺得有多炎熱,不會被熱死渴死。
我拿出吃食和飲水吃喝一番,以保持身體各項機能,然後找塊平坦的地方躺下來休息。
腦中雜七雜八地想着一些事情,不知道林緒怎麼樣了。這些日本鬼沒有人性,我擔心他們趁我不在的時候對林緒不利。朱待言幽靈一樣遊於外面,摸不準他會做什麼。而春兒與張振齊他們定是被牛復明採用邪術困於洞外某處山谷,難以抽身。
當初我沒有想到這點,現在回想起來好後悔。本來嘛,牛復明本就是個惡毒的日本鬼子,他怎麼會留下我而放他們出去?他們出去後定會向政府報告,等到軍隊介入,牛復明想做什麼也不可能了。
後悔也無用,希望他們只是被困住,沒有受到傷害吧。
祖上的遺願我已經完成,現在只需帶着柳軍師他們三個先人的遺物出去便是。而埋於岩漿下的異物我沒有辦法獲取。假如災難突發,我也是沒有辦法。還有一些不明白的事情。朱待言他們挖洞想獲得寶物的方法已經被劉真否決,認爲沒有任何成功的希望,可以不必費心思了。殺害趙四爺的兇手究竟是誰?這個隱於黑暗中的魔鬼還未授首,如果讓他在大難來時與大家共同埋葬太便宜他了,他的真實面孔到現在還不知道。另外,絲竹怪到底爲何方妖孽?
這些紛繁複雜的事情交織在一起,讓我的思緒亂成麻團。昏然中,我沉沉睡去。
睡夢裡,我與一個手握絲竹樂器、妖魔面目的傢伙躺入鐵棺中,被一長索系向崖下。雖然眼睛看不到,但從感覺熱度,知道距離岩漿越來越近,心下驚恐不已。想大聲喊叫,又發不出聲。那個與我同臥一棺的絲竹怪卻在棺中發動樂器,陣陣刺得心臟承受不住的音樂聲音像核爆炸中的衝擊波一樣一襲擊我,讓我痛苦不堪。
忽然,轟轟的浪濤拍岸的聲音透過鐵棺傳過來,蓋住了絲竹音樂,我知道,這是岩漿發出的吼叫,我們馬上就會到達,生命可能馬上就結束了。
我不再恐懼,心情放鬆下來。生死本就如此,就算活上千年,最終仍然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有什麼好怕的呢?唯一讓我不甘心的是與我同棺的不是林緒,而是令人厭惡的絲竹怪。造化弄人啊!
我猛然睜開眼醒了過來,發現是做了一個夢。然而,浪濤拍岸的聲音仍然在耳裡。在這寂靜的地方,出現這聲音極不正常。如果是日本鬼的潛艇開過來,應該有發動機聲音,但是卻沒有。我立刻反應過來,像我們頭一次進洞時一樣,有巨物從水中游過,激起波瀾涌到岸邊,形成水濤拍岸聲。
我舉目遠看,這裡距離崖邊很遠,崖下岩漿映照亮度已經大減,水面遠處什麼也看不清楚。
由於無所事事,我在這塊小平臺上四處走走,邊打發時間邊等日本鬼過來接我。這塊平臺大約有三五百米長寬,極爲平整,並且沒有人工斧鑿痕跡。這讓我驚歎大自然造物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