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經十數日,一個陽光格外熱烈的日子,即將入冬,難得有這樣的天氣將人帶回到春暖花開的季節。
譁—
遠處瀑布之聲清麗,陽光反照其中,點點瑩光耀眼,潺潺溪流水光粼粼。突然,從瀑布中閃出兩道極快的幻影,眨眼間已落到了溪邊。
瀑布中溼潤陰涼的味道,經陽光普照,即刻升騰而起,彷彿離開這個世界很久又重新迴歸一般,二人相視一笑,御劍於空,劍影如梭傾時而過,那個方向,便是骷谷蕭莊!
三大長老的傷勢已恢復了大半,面色也紅潤了許多,可清風明月的靈氣恢復起來就頗爲緩慢了,怕是還需一段不少的時日。
再回到蕭莊時,凌亂已不在,這裡又恢復了素日的清幽寧靜。
三位長老將柳逸陽的事詳細講述了一遍,林若雲沉默了許久,柳逸陽的平安是自己最掛心之事,雖然得知他無礙,可他離開了,竟然沒有等自己回來就先離開了,這多少也讓心中感到悶悶的。
曾幾何時,她希望他離開,希望他不被自己束縛,去過本該屬於他的生活,曾幾何時,她將他當作最懂自己的人,可又始終將他排斥在外,生怕他被牽連,生怕他揹負上不該揹負的重枷。
而現在,他的不告而別將這一切都了結,回到他最初的時候,無拘無束,浪跡天涯!
“姑娘,柳公子臨走時說,有緣自會再相見。”空長老也不知怎的,這句話在心中猶豫了好多次,最終還是決定告訴她,或許這會讓她舒服一點吧。
林若雲默默擡起頭,輕嘆一聲,罷了。
“有件事,還要繼續。”林若雲望了望鎮殿寶塔,神情中有一絲沉重,“天之靈氣!對他的找尋,依然不能放棄。”
三長老也紛紛點頭贊同,虛長老輕聲道:“只怕萬一,他萬一已經不在了呢,那要怎麼辦?”
“不會的!”林若雲堅定的回道:“他在,我知道他在,雖然我說不清,也無法找到他究竟在何處,可我能感覺到他是存在的,所以無論如何,還是要找到他。”
長老們自然相信她的感覺不會出錯,還是儘快的好,時日越久就越令人不安,天之靈氣出現意外的可能也就越大。
“那接下來,姑娘和祁公子準備到哪裡去?”空長老若有意指的詢問道,又說,“是否要去尋找柳公子?他帶着個受了傷的女孩,應該不會走得太快。”
林若雲卻搖了搖頭,“我和元真回萬空洞去,天地靈氣雖然暫時恢復了,卻仍不穩定,以防後患,我們還需閉關些時日。對了,長老們有沒有看到雪鳶?”
雪鳶?衆人稍一愣神,便呵呵笑了起來,隱長老立刻回道:“自從它與姑娘來到骷谷,前後就出現過三次,您放心好了,只要它一回來,我們立刻把它送去萬空洞。”
“姑娘,此書乃蕭莊主與蕭夫人偶得,除他二人外,我們都看不到上面所書之字,你帶在身上或許用得上。”空長老雙手遞上一個黃色綢布包。
林若雲捧在手上,輕輕打開,裡面是一本暗紅色書本,上面黑色大字寫着《天物》,只是此書並非紙質也非竹製,書皮如布,書頁如脂,不敢輕觸,書寫爲金文,字體好像要飛出來一般,晃晃悠悠的浮於頁面之上。
“我也看不到啊,假的就是假的。”祁元真玩笑的自嘲了一句。
林若雲輕輕合上書本,言道:“我會收好的,多謝長老。
傳送法陣已被清風明月修復完成,衆人遂將他二人送離骷谷,便又返回了蕭莊,這裡依舊有他們的職責所在。
再入萬空洞,二人都感到一絲親切,當初離開時,以爲不會再回來了,再度踏進這裡,心情也完全不一樣了。
二人圍繞着潭水,分別坐在萬年寒冰潭的兩側,祁元真默默的觀察了好一會兒,原本在蕭莊時就想說的,但還是忍住了。其實也無需立刻來此,用些時日去找柳逸陽也沒什麼,可林若雲的堅持讓他也不好開口。
這兩個人可謂怪胎碰到怪胎,明明都捨不得對方,卻偏偏要裝出一副拿得起放得下的姿態,這偉大扮給誰看啊!
逸陽啊,逸陽,你這次的決定,爲兄除了佩服,實在無話可說了。
這一年,
冬去春又來,綿雨伴風暖。
小小的後院中,陶罐嚕嚕聲響,草藥香氣漫天。不多時,藥煎好了,黑色的藥汁倒入碗中,柳逸陽又取出一顆丹藥放進藥汁裡,用勺子輕輕化開,端着藥碗進了旁邊的房間。
“你的眼睛纔好些,不要總望着天空,陽光會刺傷眼睛的。”
田語嫣戀戀不捨的轉過頭,半年了,走過了兩個鎮三座城,眼睛總算能看清東西了,當然捨不得讓它休息,“我真的好開心,這些日子的奔波總算沒白費,我的眼睛好了,你的傷也痊癒了。”
“你的眼睛是好了,可不代表你所受的傷也好了。”柳逸陽將藥碗放在她面前,說道:“人體有正經十二,奇經八條,是氣血運轉的通道,你是經脈受損而非眼睛的問題。”
“不是有煉丹藥嗎?只要繼續吃就行了。”田語嫣說的輕鬆。
柳逸陽淡淡一笑,有丹藥是不錯,可對自己所煉製的丹藥究竟如何還是沒底,“語嫣,這幾個月的丹藥吃下來,你感覺如何?會不會是我的藥仍舊不起作用?”
“不會啊,這次的比上次的有用多了。”田語嫣直了直腰,拍了拍胸口回道:“你看,我現在頭不暈了,力氣也恢復了,還能調動真氣,這都說明你的藥很管用啊,柳大哥,你真的很厲害!”
柳逸陽愣愣的看着她,真的這麼管用嗎?雖然煉過很多次丹藥了,可林若雲從未做過任何評論,自己也是稀裡糊塗的,就是丹藥的品級都摸不清楚。這次他可是將腦子裡看過的所有醫書、藥書寫了數十張紙,方子寫好後也是猶豫了很久才決定煉煉看。
半年來,柳逸陽一個安穩覺都沒睡過,真懷疑自己的草率決定是不是錯了?若林若雲知道他沒把握也給人開方下藥,不被罵死纔怪!
“柳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田語嫣歪着頭,詢問道:“你總是這樣子,好端端的就發呆,在想什麼,能不能告訴我?如果是麻煩事,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如果是煩心事,說出來總比悶在心裡強。”
柳逸陽笑了笑,輕聲言道:“我的事別人幫不上忙,我也不希望誰幫我。有事在,我的心纔不會覺得空。”
“可煩惱的事放在心裡,久了會悶出病來的。”田語嫣噘了噘嘴表示不解,“你不是說你以前過的也是這樣的生活嗎?居無定所,隨遇而安,你應該有很多朋友吧?”
柳逸陽沉默着坐在一邊,這女孩的話可真多,原本以爲楹萱已經讓人無奈了,沒想到人外有人。不過,有幾個像林若雲那樣,你說十句,她不準回你一句。
想着想着,柳逸陽突然癡心一笑,看了看田語嫣莫名的眼神,疑道:“你似乎對我的事很感興趣?這半年來你都不擔心你的爹孃會掛念你嗎?”
“我有捎信回去,只是沒告訴你。”田語嫣低下頭,端起那碗藥一口氣喝了下去,立刻眼睛一閉,抿着嘴巴搖搖頭,好苦……
啪,一個紙包放到她眼前,田語嫣急忙拆開,是幾顆紅紅的海棠果,捏起一顆丟進嘴裡,瞬間表情輕鬆了下來,“你不是說,這些吃多了會影響藥效的嗎?”
“吃多了會,所以每次只能吃一顆!”柳逸陽挽着胳膊,無奈的一笑,“現在好多了吧?”
田語嫣連連點頭,“今天的藥特別苦。”
“因爲我加了藥的緣故。”柳逸陽看着她可愛的模樣,不禁又是一笑,“就知道你會叫苦,人家還以爲我買給小孩子的呢。”
“呵呵……女孩子也喜歡吃的。”田語嫣頑皮的翹了翹小臉,心裡甜滋滋的,苦澀都被一掃而空了。
她最怕喝藥,每次藥涼了才表情痛苦的喝下,藥效也因此減弱不少,柳逸陽想了很多辦法,好像海棠果最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