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空,樹木花草也較日前精神,楹萱開了房門,身子倚在竹榻上,即便如此,心裡也舒暢不少。
林若雲近日都在忙着煉藥一事,屋裡屋外盡是藥草、藥果,進進出出好一番忙碌。也不知今日,她要煉什麼?
“林姑娘!”
林若雲捧着一面竹篩,正在擺弄着曬在上面的藥草,聽到聲音回頭瞧,竟是葛坤。遂放下竹篩,問道:“怎麼得空過來了,是有事嗎?”
葛坤笑笑,將手中的紙包捧到身前,說道:“呂師弟下山替師父辦事去了,我便將您要的筍乾送來,這上面還有一包,是師父讓我拿給您嚐嚐鮮。這可是秋水鎮有名的牛舌餅,味道香得很。”
林若雲神色略有遲疑,將紙包接了過來,“今日,可有人上山?”
“沒有啊,不曾見到誰來,姑娘是問?”葛坤追問道。
林若雲搖了搖頭,“你師父怎想起吃秋水鎮的點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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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師弟昨晚從山下帶回來的,師父一嘗說好吃,便叫我今早給您拿些嚐嚐。”葛坤如實回道,又問,“林姑娘,雖說師父現在身體欠安,但心裡對您的惦記,可一絲一毫未減啊。”
林若雲隨口嗯了一聲,又覺得不對勁,擡眼看了看他,笑道:“你師父向來如此,一貫是操不完的心,擔心這個,想着那個的。”
“這可不一樣!”葛坤急忙道:“旁人是旁人,對您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師父與我們閒談時,總時不時的帶出您的名字來,咱們這些做弟子的,可都看得真真切切。而且……林姑娘您,不也對我們師父無微不至嘛。”
林若雲似乎聽出點味道來了,滿目疑惑的問,“今天怎麼說起這些閒話來了?是你師父……說了什麼嗎?”
“這樣的事,師父怎好對我們這些弟子說明白。”葛坤一笑,連忙解釋,“其實,師父也沒說什麼,是我們大家的猜測。其實,旁人很容易便能看明白的,若林姑娘能與師父……”
“葛坤啊……”林若雲打斷他的話,沉了沉氣,說:“以後,這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師父並非抹不開面子的人,他若有這心思,不會與我繞圈子。你師父的心思啊,就是希望你們好,希望凌雲宗好,再無其它了。”
葛坤緊了下眉頭,隨即應道:“是,林姑娘教訓的是。”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也不要往歪處想了。我知道,你也是想爲你師父盡份心,但有些事,終究無人能做主。”林若雲淡淡一笑,微嘆道:“你……”
葛坤正俯首聽着,林若雲的話卻突然斷了,疑惑時才感到身後有人來了,轉身一看,竟然是柳逸陽站在後面!葛坤偷偷瞧了林若雲兩眼,她的神情顯然比方纔說話時慌亂,之前無端的猜測,彷彿在此刻有了些理據。
林若雲有些尷尬,急忙道:“你先回去吧。”
葛坤應聲告退,看了一眼柳逸陽後,便離開了筠溪峰。
二人站了好一會兒,林若雲將手中的紙包放在石桌上,道:“今天怎麼到這來了?”
柳逸陽隨意四顧着望了望,說道:“病人少,沒什麼事就來看看祁兄,也還是老樣子。聽他說,楹萱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了,說來我一直在乾元殿養傷,都沒來看過她一次。”
林若雲有些意外,但也沒太在意,只說道:“坐吧,我去叫她。”
柳逸陽‘嗯’了一聲便走了過去,石桌上只有那包點心。不一會兒,楹萱慢吞吞的出現在門前,林若雲去倒茶,她便先過去坐了。
“氣色還不錯。”柳逸陽笑道。
楹萱苦笑着點了點頭,悄悄問,“真是來看我的?”
“不然呢?”柳逸陽反問道。
楹萱一臉不信,“少糊弄我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來就來唄,她還能把你轟出去?男人就該厚臉皮一點,這招好使!”
“你不是討厭男人的嗎?”柳逸陽玩笑道:“怎麼許久不見,你竟也改觀了?真是大大的出乎意料!”
楹萱白了他一眼,煞有介事的說,“你也會諷刺人了?原本還想告訴你,對於你的單相思,雲兒是怎麼看的,現在不說了!”
柳逸陽目光一定,有些吃驚,不過還沒等他說話,林若雲便走了出來,幾隻杯子,斟滿了茶水,隨口說道:“正好元真讓葛坤送了點心過來,不然我這還真沒什麼招待的。來嚐嚐吧,據說很好吃。”
紙包打開,一陣油酥奶香飄出,黃橙橙的薄餅,牛舌的形狀,只有手指長短,酥酥的皮泛着香氣,讓人不禁吞嚥口水。楹萱先拿了一塊,一口咬下,立刻讚歎道:“好吃,真好吃!雲兒,我可是沾你的光啊,祁元真那傢伙,我受傷這麼久,他可從來沒說拿好吃的給我!”
林若雲將紙包往中間推了推,笑道:“他若說是拿給你吃的,你定要說三道四一番,這給我和給你,有區別嗎!?”
“少替他說好話!”楹萱擦了擦嘴角,指着那一包牛舌餅說,“我可都聽見了,這是秋水鎮的特產!哼哼,說起秋水鎮,祁元真可算用心良苦,先讓弟子從那捎點心回來,再以好吃爲由給你送來。他這人平時看着不討人喜歡,但對你這妹妹的好,連我也說不出什麼了。”
楹萱將最後一口點心吃下,撣了撣手上的殘渣,喝了口茶,似乎酒足飯飽,“所謂吃人嘴短,我若再不識相走開,恐怕祁元真會把我趕下山!”
“你等等!”柳逸陽從袖袍裡拿出一個小盒放在桌上,“這是我煉的丹藥,能幫你恢復被打散的真氣元,雖然只有兩顆,應該足夠用。”
楹萱一訝,盒子被林若雲拿了過去,打開盒蓋,拿出一顆黑溜溜的大藥丸聞了聞,驚訝道:“你怎麼……”
“多謝你師父吧,是他的幾個方子讓我找到了恢復真氣元的法子。”柳逸陽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繼續道:“七天服一顆,保你無事!”
林若雲把藥丸放回盒子,說道:“我是問,你是怎麼知道楹萱的傷勢?今天不是第一次見她嗎?”
“可我見過獨嘯天啊,並和他交過手。”柳逸陽口吻淡淡的回道。
獨嘯天……林若雲沉默了,將盒子遞給了楹萱。
楹萱看了看二人的神情,笑道:“呵呵,你們倆可真是我的貴人!”
柳逸陽隱笑了一下,楹萱走後,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林若雲一直不說話,神色也在聽到‘獨嘯天’三個字後,沒再變化過。柳逸陽倒着茶,說:“人死了就是死了,反正人早晚會死。對於獨嘯天,只是死法出乎他的意料,可這條死路,是他自己選的。最近,暗黑龍王殿的行蹤依然若隱若現,但魍魎老鬼卻銷聲匿跡了,水玄長老的推測應該不錯。祁兄可有什麼打算嗎?”
“你不是從他那來嗎?這話怎麼不直接問他?”林若雲說道。
柳逸陽嘴角一彎,道:“我是去了他那,但沒見到他人。呂維說他正和李可說話,我沒打擾,就讓呂維代我傳個話,說我來你這了。”
林若雲又一驚訝,看了他一眼便轉過臉來,“他創了一個‘天誅六合陣’,此陣四人便可引動,以自身真氣場形成一個對應宇宙六合的陣法,以佈陣之人的小宇宙能量引動大宇宙之力。集合六人之力爲六合齊全,自然威力最大!我看過他們修煉此陣,現在葛坤等人修爲尚淺,若真有六個修爲頂尖之人,我也難以招架此陣之威!”
“若真有此六人,凌雲宗便有**煩了!”柳逸陽玩笑道,說着自己還大笑了兩聲,“看來祁兄已有準備,我倒不擔心什麼。天塌地陷雖可怕,但該來的時候擋不住,可沒來的時候,也無需杞人憂天。”
林若雲突然沉了口氣,彷彿剛纔一直提着沒放下,說道:“你什麼意思啊,直說吧。”
“你別誤會,我今日來此並無他意。”柳逸陽突然正色道:“我只想提醒你,別忘了你在這世上的重要責任,別爲了其他事牽絆了太多腳步。人性終究太複雜,你還不太適應。再者,我確是來看楹萱的!”
柳逸陽喝了手中最後一杯茶,放下杯子,轉身而去……
空蕩蕩的,獨留林若雲一人。他的話,讓一顆心空了半截,這種感覺,比心事堵得滿滿的還難受。
沒什麼能抵過心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