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谷,蕭莊。
林若雲雙目微合,忽然身體動了動,似被什麼驚醒了,“天宇……”
“雲兒,什麼事?”柳逸陽就坐在她對面,兩人從那日到了骷谷就一直沒有出過房門,靜靜的修煉着那本心法秘籍。
林若雲緩了緩氣息,說道:“天宇好像受傷了,傷得不輕。”
柳逸陽眉頭微緊,忙問,“怎麼會受傷呢?難道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情況?”
“不知。”林若雲從榻上站起,思索着慢慢走了幾步,仍是不放心,“我要去看看,雖說那邊已派人去尋了,但不得不防個萬一!”
“也好,我陪你!”
旭城。
連日來,岑天宇的傷逐漸恢復着,可壓抑的氣氛卻在岑家和藍家蔓布凝固,最常聽到的便是唉聲嘆氣。
“他們真是凌雲宗的弟子?”藍山揹着手在庭前走了好幾趟,“天宇真是他們所說的救世之人?確定不會錯?”
藍思琪點了點頭,頗感困擾,“人家的仙劍都有凌雲宗的專屬徽記,他們還要天宇拜入凌雲宗門下,已經在傳授天宇心法了。若是不確定,何苦做這麼多事。”
藍山捋了捋鬍鬚,又問,“那天宇什麼意思,他要去嗎?”
“爹,此事重大已不是天宇願不願的問題了。這幾日,他都和沈道長還有鄭道長在一起,雖然岑家的人對他們多少有忌諱,但顯然沒有人有能力阻止。”藍思琪嘆了嘆氣,臉上盡是無奈。
午後,藍思琪來到岑家看望岑天宇,這些日子,她每天都往這邊跑,一來是想盡點心,二來是此事讓她坐立難安。
岑天宇的傷仍讓他顯得有些精神不濟,才練了會兒心法口訣,已經感到疲憊了,岑玉嬈給弟弟披上外衣,扶着他到院子裡坐坐。藍思琪一到,岑玉嬈自知礙事,便說廚房燉着補品,要去看看火候。
姐姐離開了,岑天宇反倒不自在了,“我已經好多了,你不用覺得抱歉。”
藍思琪低下頭去,懊悔道:“如果我聽你的話,或許你不會受傷。”
“你也不是故意的。”岑天宇端着杯子喝了口水,又道:“你爹孃都知道了吧?他們有沒有說什麼?”
“能說什麼呢,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藍思琪悄悄看了他一眼。
岑天宇似乎明白她所說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是什麼意思,沉默了許久,輕聲道:“要不,我看還是算了吧。”
藍思琪疑道:“什麼?”
“我們的婚事。”岑天宇沒有去看她,只是說着,“我這一去估計是留在那了,即便現在不解除婚約,早晚也要解除,既然都是一樣的結果,不如早還你自由。”
藍思琪一驚,沒能控制住的激動,“你是這樣輕看我的?”
“不是,我是不想耽誤你。”岑天宇依舊看着他處。
藍思琪胸口起伏了幾下,眼中的淚越聚越多,終於,她落逃一般的跑開了,似乎極不願看到說這番話的人。
等到岑玉嬈端着燉好的補品回來,卻只看到弟弟一個人坐在那發呆,四處望了望都沒見到人,便問道:“思琪去哪了?”
“走了。”岑天宇擡起頭,嘆氣道:“我和她說解除婚約,這也是爲她好,可她聽完就跑了。姐,是不是該讓藍家提出解除婚約?到底她是女孩子,無論什麼原因,被觸婚約終歸對名節有損。”
岑玉嬈呆呆的看着弟弟,一臉不可思議,“你到底喜不喜歡她?”
“不知道。”岑天宇回道。
“你傻啊!”岑玉嬈一氣就打了他一下。
岑天宇無奈的說道:“既然決定和她成親,即便不喜歡也不能討厭着過日子吧,我是想試試的,可還沒試呢,又出了這麼檔子事,你說……我真去了凌雲宗,總不能帶着她吧。”
岑玉嬈輕哼一聲,說道:“說不定她想跟着去呢?”
岑天宇更顯無奈,“你見過上山修道的人還帶着未婚妻的?那我是去修道還是去和未婚妻培養感情的?!”
岑玉嬈饒有道理的回道:“兩樣都可以啊,你又不是去當和尚。”
“我也不是去遊山玩水!”
十日後,岑天宇的傷勢已大好,因時日緊迫,他們必須儘快啓程趕回凌雲宗去。岑九和洛錦環怎麼都不放心兒子的傷勢,岑玉嬈突然提出要陪弟弟一同前往,至少一路上也有人能照顧。
雖說捨不得唯一的女兒,可女兒一遇到小兒子的事,就誰說都不聽了。想來,他們姐弟在一起好過分開,因爲岑天宇聽姐姐的話,而岑玉嬈熟知弟弟的喜惡,這個時候的岑天宇又極需要有人照顧,左思右想,夫婦倆忍痛點了頭。
商量之後,衆人決定明天一早啓程!
於是,岑九派人去給藍家送信,因岑天宇執意要退婚,便去知會藍家一聲,讓他們登門退掉這門親事,如此一來便保住了藍思琪的名節,日後再嫁也不會遭人說三道四了。
可是左等不見人,右等不見人,眼看日頭西斜,黃昏以至。藍家的人才浩浩蕩蕩的來了,岑天宇看到他們才放了心,他可不想讓自己的無奈命運耽誤了一個女孩一輩子的幸福。
藍山坐下後便說道:“我們不是來退婚的,是把女兒送過來。”
衆人無不驚訝,藍山繼續說道:“我們也心疼,可咱們兩家多少年的交情了,這個婚事辦與不辦,咱們都是一家人。既然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訂了親就沒有退婚一說!”
“藍伯伯……”岑天宇想要解釋。
藍山一擺手,說道:“此事不能你單方面決定,琪兒她可不是背信棄義之輩,你要去送死,她就改嫁?你不要說了,這是我們的決定也是琪兒的決定,反正今天我們把女兒送來了,要麼讓她跟你走,要麼我們兩家就此恩斷義絕!”
話竟說的這樣重,看來不答應是不行的。
藍思琪順理成章的留了下來,岑家上下無比感激感動,沈浩和鄭鵬也沒有阻攔,能帶一個岑玉嬈,爲何不能再帶一個藍思琪呢。
這是在家中的最後一晚,岑天宇睡不着,在院子裡慢慢走着,他從沒想過離開家,卻又這樣快的要離開了。當真不捨啊,這裡熟悉的一切,還有他最親近的家人……
翌日,一衆人迎着朝陽踏上了行程,岑天宇一路都在沉默,對於不久的將來是何種境地,他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對於那個救世之說更是沒有半點信心。若不是沈浩和鄭鵬表現得極慶幸,又不厭其煩的傳授功法,他真的沒有勇氣說走就走。
第一天的夜晚是在郊外度過的,趕路對於沈浩和鄭鵬已習以爲常,但其他人卻還不能適應,故而越走越慢。
天亮後,衆人便往暨(ji)城趕,岑天宇有傷在身,需要找家客棧好好休息一下,否則傷勢就要復發了。
岑天宇一個晚上輾轉難眠,露宿郊外這種經歷還從未有過,心裡有些新奇卻也難以入睡。夜晚露重,早上起來便覺得身上不舒服,本想堅持到城裡,可依舊走走停停。
要是有輛馬車該多好!可這個時辰,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哪會有馬車,連人影都沒有一個。
岑天宇心中苦澀,這樣不堪一擊的自己,真的能去救世嗎?連自己都救不了,何談救天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