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的藥案上,碾的細細的藥粉像一張餅一樣,薄厚均勻的鋪成一個圓面。
尚烈手裡拿着指寬的竹條,指着面前的藥餅道:“麒麟,今天起,我教你做藥。今天學和藥!看着——”
尚烈說着,用手中的竹條在圓圓的藥餅上一橫一豎,畫了個通貫藥餅的十字,——這十字畫得十分精準,把藥餅切成了完全相等的四瓣。
“——記住,我們和藥都要先這樣平分成四份,然後先和其中的兩份,把這兩份和的很勻很勻,再加入一份,再和,再和的很勻很勻,再加入最後一份,再和得很勻很勻,勻到你覺得再也不可能不勻的時候就和好了。絕對不可以一整堆一起和,那樣和不勻的!一定要這樣和,而且絕對不可以偷懶!記住了嗎?”
“記住了。”
“那!你來!打圈和!”說着把竹條兒遞給麒麟。
麒麟接過來就開始和,尚烈在一旁接着說,“這和藥和和餃子餡兒差不多,和勻了才能一個餡兒裡又有肉又有菜,但是我們和藥要求的很高,如果沒和勻,有的藥丸某種成分少就達不到藥效,有的藥丸某種成分多了還有可能吃出事兒,所以和藥很重要。”
看麒麟一圈一圈攪的很穩,尚烈道:“你慢慢和,和好了叫我。”尚烈說完出去了。
麒麟接着就聽外邊乒乒乓乓的一頓響,那是木頭斷碎的聲音。
麒麟和到自己覺得均勻了,出來找尚烈,一看,赫!好傢伙,除了原先擺在大廳那幾件傢俱還原樣沒變,其他的都碎了。
“師兄,這些都——”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說罷,一揚手,碎木頭都不見了。
“師兄,它們去哪兒了。”
“柴房,你藥和好了?”
“噢,是,請師兄檢查。”
尚烈檢查之後,“嗯”了一聲,轉身從一旁拿過來三本書,“六天後我考。”
尚烈剛要邁步,“師兄,我可不可以去趟天書閣,仙君說我有什麼不會的去問他,現在我完全化成人形,我想告訴他一聲。”
“嗯,”尚烈馬上又道,“別像上次三天後纔回來!!”
麒麟到了天書閣,這次倒是有門。因爲有上次的教訓,麒麟沒敢直接進,他怕天書閣的老倌兒又把他一扣三天。
麒麟站在門外道:“仙君,我是麒麟,您在嗎?我有話對您說。”
話音剛落,就見門“咔”的大開,一股吸力一下籠住麒麟,把他騰空吸入門內,隨即門“啪”的一聲關上。
麒麟摔在地上,想爬起來,才發現,一個巨大的蜘蛛正覆在自己上方。
大蜘蛛道:“先脫身,再說話!”
麒麟提勁要動,發現動不了,左右看看,視線所及,這大蜘蛛正用四條腿撐着地,另四條腿夾着自己的身體,夾的那叫一個結實,哪動得了啊!倒是,留了兩條手臂在外邊兒。
麒麟用手推夾自己的蜘蛛腿,,可那腿像鐵檁子一般,根本推不動。
麒麟知道這是老倌兒,叫道:“仙君,我來就是——”
“不聽,不聽,你出來我才聽。”
“我沒有時間,我師兄——”
“說了出來再說!”那蜘蛛腿說話間夾的力道又加了一層。
麒麟吃痛,急得忙用手拍打着蜘蛛他夠得着的地方,可是沒用。
“看來,我得再給你加點料。”說着,大蜘蛛伸出舌頭。
麒麟現在背貼地躺着,身上大蜘蛛貼着身的壓着他,身體被蛛腿箍着不能動,而臉正被大蜘蛛的舌頭左臉一下,右臉一下的舔着,麒麟除了一聲一聲的“仙君,仙君,仙君,仙君……”什麼都不會了。
老倌兒看麒麟毫無辦法,慌張的連手都遮擋不準臉,道:“小麒麟,你叫有什麼用,舌頭都送到你面前,怎麼不知道抓啊。”
“沒,沒想到!也,也不敢。”
“抓!”
麒麟慢慢的向舌頭伸出手,可是雖然伸過手來,可將碰要到舌頭,麒麟還是停住了。
“抓啊!”老倌兒生氣的道。
麒麟輕輕的抓住舌頭,就見蜘蛛一下變回仙君老倌兒。麒麟同時也看到,自己抓的舌頭其實是老倌兒的鼻子,而老倌兒真正的嘴是蜘蛛的下巴。
“和你玩真是不好玩!說吧,什麼事?!”
麒麟爬起身施禮道:“我是來謝謝仙君的,我十級都修煉完了,現在是真正的人形了。”
老倌兒非常驚訝,心道:“一個月啊!把三萬年的靈力都控住了,這修爲練的好啊!”說道:“麒麟啊,你來就是告訴我這個嗎?”
“啊,是啊。——其實我也還想再長些修爲,學什麼都行,可是我師兄現在在教我做藥,沒多少時間。”
“學,一定要學!”說着,老倌兒拉着麒麟就往天書閣裡邊的書架走,像怕麒麟跑了一樣。
老倌兒取出兩本磚頭厚的書,遞給麒麟。麒麟一看,一本是《花花仙術》,一本是《絕殺技》。
“仙君,我不想打架,這本您留着吧,我看這本。”
“欸,都看,你不想打架不代表不打架,萬一打架,不會打和會而不打是不同的,學着,學着,都有用。”
麒麟拗不過老倌兒,就同意了。還如上次一樣,麒麟看書把內容都印進腦袋裡,回去好慢慢練。
麒麟走後,老倌兒心道:“你是不知道啊,那兩本書別人想學我還不告訴他們呢!”
藥君飛在回藥仙宮的路上,就在剛纔,他去見了天帝。
在他說完要給宮中的麒麟請封布藥使後,天帝道:“數日前,凡界流疫,尚烈隨你奔波多日,仙界諸君和凡界山神河神有目共睹,況尚烈從小習藥,將來是繼任藥君的最好人選,所以,封尚烈爲布藥使。”
天帝身邊的帝令宣立刻道:“封——尚烈爲——布藥使——”
尚烈正在用仙法從後山調木,整顆整顆的樹幹從藥仙宮上飛過,一顆接一顆的落在浮山平臺上。
突聽空中帝令宣的告示,尚烈一走神,頭上調來正飛的樹幹“呼呼呼”的紛紛失控散落,眼看要砸了尚烈。
尚烈忙穩住心神,把正在飛的失衡的樹幹重新控住,穩穩的都落下後,心道:“師傅,你是怎麼說的!!!”
藥君提起手中的小墜兒,那是三個圓柱形的木棍兒,三個首端穿在一起,像一個雞爪。
藥君看着,耳邊又響起天帝的話:“尚烈長於天界,知曉衆多法器破解之法,此爲我新制的法器‘火三棍’,若是他將來觸犯天規,你是他的師傅,是否需要用此法器收服於他,由你決定。”
說着,將一絲線繩墜着的這法器遞給了藥君。
眼看到了藥仙宮,藥君把“火三棍”收了起來。
剛踏上浮山平臺,尚烈就迎了過來,“師傅,不是說好給麒麟請封麼!”
“那天帝非要封你,我能抗旨不遵嗎?”
“這個天帝!”
“莫要胡言!”
藥君知道尚烈生氣,安慰道:“就算你當這布藥使也是能考天帥的,何須生氣。”
尚烈看了眼藥君,“他還說啥了?”
“額~~~,這個——”
藥君不想把天帝交給他能制服尚烈的法器這件事告訴尚烈,但他又想提示尚烈,於是道:“尚烈啊,你早就知道,咱們做神仙的,遵天規,循天道,現在封了仙職了,以後就是真正受天規約束的神仙了,可莫再像以前肆意妄爲了!”
尚烈哼笑了一聲,一臉沒當回事的表情道:“看在師傅的面子上,他還能真罰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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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每天麒麟都會跟尚烈學做藥,什麼藥理,藥性,如何辨別,如何配伍,藥方藥訣與日俱增的背,蒸烤煎焙,水丸怎麼做,煉蜜怎麼煉,火候怎麼掌……
麒麟也每天都抽一點時間練武,仙術暫時沒練。因爲練仙術要凝神,習藥已經夠費神了。
尚烈則安排完麒麟,就忙於裝扮藥仙宮。他把奇技仙君及其徒弟們請來,做了很多的新傢俱,連藥房整牆的藥匣都新做了一副。
他又把蠶花仙子和錦霞使請來,做了窗紗牀幔,褥被蓋蒙,甚至連汗巾手絹都沒落下。
他還請了許多樹仙子花仙子,各處種了許多的樹和花。
看着忙裡忙外累的要死的尚烈,麒麟心中真是不懂,“明明他知道,這是我和金朵的婚禮,他爲何如此的盡心盡力?!”
麒麟還記得他剛變人形那天晚上,尚烈的牀很大,但是他說,“我一個人住慣了,你住塌吧。”就這樣,麒麟住在了他屋中的茶塌上,而且一直住到現在。
藥仙宮的房間很多,但尚烈並沒撥他一間。而同住這間,尚烈還在他的牀和麒麟的塌之間加了一架屏風。
可是看着尚烈接來一批又一批的仙子,藥仙宮也越來越漂亮,麒麟搖搖頭,“也許,也許是我多心了,他是真的爲我準備婚禮。”
這天晚上,尚烈站在浮山平臺,趁無人在旁,他把一個木鳥託在掌心,——那是他求奇技君做的,他伸指用仙法一點,那鳥就抖抖翅膀動了,除了不叫,就像真的一樣。
尚烈對小鳥說:“去道玄宮,看到一個白蛋一樣的男仙入宮,就回來告訴我,小心隱藏。”
那鳥似乎聽明白了,“撲楞”一下就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