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看到江允零眼邊的落寞與難以掩飾的疲累,更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基本肯定江允零與章魚之間絕對不簡單,不可能是他沾花惹草被章魚發現,然後分開的。經歷了許多事情,我漸漸明白,大多數事情都不能用簡單的對錯評判,全怪江允零顯然是不理智的。但是……
我望着他漸漸消失的背影,心中嘆息。章魚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你既然用傷害章魚感情的方式來達到目的,即便真是爲了章魚好,那破碎的感情也很難很難恢復到原樣。什麼事情,只要你做了,就會付出代價。
我望向雨逢,閉目埋在他的懷中。正因爲如此,當深愛之人屬於你的時候,才更應該懂得珍惜呀。
“呼……呼……”
涼風習習。感受着風,我頓時覺得自己清醒了許多。伴妖花開在浮雲之上,幽香漸漸傳進船內。
“再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雨逢扶我躺下,我感覺臉頰有些熱,“你不困嗎?”
“……”雨逢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我會睡的,不用擔心。”他放下手中的劍,輕輕地爲我蓋好被子,慢慢闔上如墨的雙眸。一夜寂靜。他坐在椅上,我睡在榻上,享受着這份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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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我總算從黑暗中逃出,來到了雲海中。 “雨逢!!章魚!!”我喊了幾聲,沒有人迴應我,這應該是一個夢境。我發現空中懸浮着一塊由雲朵組成的大陸,子午蓮組成階梯一直順到我身旁。我先用手指碰了碰它,見沒什麼反應,便大搖大擺地走上去。
“嘭!”我整個人像被什麼東西撞到,疼得我彎下腰來。天際飛來無數銀蝶,停息在剛剛撞到我的地方,匯聚成一座蝶牆!醒目秀麗的字落在牆上,泛着幽光。
雪自夢中來 若水千殤 聞秋寒
燭自琴中來 幾番明滅幾番嘆
長相憶 思無涯 淺談閒月 夢縈魂牽
緣起如燈燃,緣滅如燈熄 看卻塵埃
終難忘
我撫摸着蝶牆上的字跡,不知爲何感到惆然若失。耳畔邊似聽到瑾在晨隱殿吹奏的曲子,與那次不同的是多了一重琴音。
“夕,你吹的真好,勞煩你給我這蹩腳的琴合奏了。”我感覺這聲音怪怪的,說不上哪兒不對勁,只聽那男聲回答道,“楹,人間倒不是白呆的,這會兒竟學會謙虛呢。”
如同晴天霹靂,我幾乎瞬間向着聲音方向衝過去,這是瑾的聲音……不,瑾的聲音比他更清冷,低沉,這明顯是少年清朗的聲線……我快速跑向聲源處,果真看見一藍一白兩身影。藍色的那個正是少女,正與少年談笑,露出了一個側臉——是……是……我?!怪不得覺得那聲音怪怪的,因爲那就是我自己的聲音!
“瑾!”我無法剋制地喊出聲,白衫少年緩緩回過頭,和上次夢到的樣子一模一樣……若塵簿,對,這首曲子叫若塵簿……我到底是誰,我是蕭沁唯,還是樊楹……亦或者,我從頭到尾誰都不是,只不過是名爲周儀的一縷已死的亡魂……
身下的蓮花忽然碎裂,我整個人跌下雲臺,失聲地喊着瑾,卻不見他回頭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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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儀,小儀……”耳畔隱隱約約傳來章魚的哭喊聲,我費力地睜開眼睛,赫然發現劉雨逢靜靜地躺在我身邊,殷紅的血染紅了他黑白兩色的衣衫!
“姑娘身體裡的所有戾氣都已被老夫抽取,再不會爆發,亦不需要封印。”面前的老者緩緩道,我立刻從榻上跳下,“他怎麼回事?”
“方纔姑娘忽然氣息中止,少俠將自己的心丹匯到姑娘經脈中,所以昏迷。”我顧不得心痛,跪在雨逢身邊,“能醒過來嗎?”
“這……”老者闔上眸子,“看他的造化了。”
“造化?”我苦笑一聲,迅速上前扼住他的喉嚨,所有憤怒,悲傷,痛苦,怨恨全部涌上心頭,“你再說一遍!”
“小儀!小儀!!”我感覺有溼潤的東西劃過臉頰,墨般的發逐漸變爲血紅色,指尖上留着一抹褐色的血跡。我不該,不該來到這裡啊……!
我看向章魚,顫聲道,“習墨羽,我們,從此以後形同陌路,再不是朋友。”這個樣子,就是魔物,早不是人了……我撫摸着劉雨逢的面頰,輕輕在他脣上落下一吻,再見,我的劉小哥。紅髮如瀑傾斜而下,竹溪劍飛出劍鞘,透着熒光。
“慧塵劍……”我喃喃道,使出全力將最後一股純粹的力量打入劉雨逢體內,封住他所有關於我的記憶,分不清臉上劃過的是血還是淚。
“劉雨逢,你要過得好。”我看着身上解封的赤練能量,狠心打破了屏障,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