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完畢羣臣都離開御書房去忙科舉的事,右相徐帆留了下來,慕傾黎看了眼徐相也起身離開。
“徐卿留下可是有事?”對着這個看着自己長大的人,鳳天瀾總是多了幾份溫和。
徐帆捋了捋鬍鬚,道:“關於老臣曾經提過告老還鄉一事,不知陛下考慮得如何了?”
聞言,鳳天瀾一頓,他擡起眸來,望向下方的老者,“徐卿乃我朝元老,德高望重,處事公正,擔任右相多年勞苦功高,各位卿家也是心悅誠服,朕方登基,立足未穩,尚需徐卿統御百官,徐卿能不能多留些時日?”
“陛下說笑了,”徐帆搖搖頭,道:“陛下貴爲儲君之時已經攝政多年,在朝中威望甚高,如今手下能人輩出,百官臣服,豈會有立足未穩這一說法?”
鳳天瀾沉吟片刻,“徐卿已經決意要告老還鄉?”
“老臣已經太老了,該是享享清福的時候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徐帆笑了笑,眼神慈愛,“陛下正是風華正茂大施拳腳的好時候,兼之左膀右臂不計其數,老臣自是能放心走了。”
做了幾十年官,總羨慕着攜着老伴閒情山水的日子。
鳳天瀾嘆口氣,難得苦笑了一下,“看來朕是留不住你了。第一時間更新”
徐帆淡笑,“想必陛下已經早有準備了。”
“徐卿也不是無責任心之人。”鳳天瀾看着他,“右相之位,卿家有何高見?”
莊德治眼神微頓,“老臣心裡倒是有一個人選。”
“誰?”
“夏清和夏大人。”
鳳天瀾一愣,有些苦笑,“論資歷,論能力,論人心,清和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只是清和不適合相位,朕以爲以徐卿的聰明,應當能猜出理由。”
若能把夏清和推上相位,他又何須如此煩惱。
徐帆微頓,眼中流轉出疑惑,片刻之後卻又恍然大悟,捋了捋花白的鬍鬚也是無奈,“看來老臣確實太老了,竟一直沒有看出來。”
“是清和掩飾得太好。”鳳天瀾搖搖頭,微嘆,“也罷,這事暫時不提,總會有解決的辦法,徐卿就再多等一陣吧,等科舉事了,朕親自爲徐卿送行。”
“陛下放心,科舉一事老臣定會竭盡全力。”徐帆正了色,“治國之道,御人爲上,隱士出山,賢者佐世,方爲興盛,陛下謹記。”
鳳天瀾頷首,眼神淡然,“朕時刻銘記在心。第一時間更新”
用人,不能婦人之仁,他記得的。
徐帆捋了捋長長的鬍鬚,“陛下是帝王之才,老臣素來深信不疑。”
鳳天瀾不着痕跡地嘆了一口氣。
帝王……
他都快要不知怎麼做好一個帝王了。
“陛下。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徐帆忽然喚了他一聲。
鳳天瀾回神,看向他,目光帶着詢問。
“您已經開始對選擇的路感到迷茫了嗎?”徐帆如是問。
“徐卿知道朕在走一條什麼樣的路?”
“老臣看着陛下長大,斗膽揣測聖意,對於陛下的所想、所做還是知道一些的。”
鳳天瀾怔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不過一對上下面老者閱盡浮生的銳利眼神,他便明白再多的掩飾都沒有必要了,於是坦然道:“從踏上這條路開始,朕就沒有想過回頭,也一直都明白在這條路上任何情感都只會是絆腳石,朕自信一直控制的很好,可自從父皇去世開始,朕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他微微垂下睫羽,周身冷冽的氣息似乎消散了不少,“當這條路走到盡頭的時候,朕還能剩下什麼?俯瞰蒼生,還是百年孤獨?”
徐帆的眼神動了動,“那陛下想出了什麼結果了?”
“若是能想出來,徐卿會看得出來朕在迷茫嗎?”
徐帆卻道:“依老臣之見,陛下不是想不出來,是因爲事情已經脫離了您的控制了,是麼?”
鳳天瀾愣了愣,頓了一下之後才道:“是。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他似乎有些累了,往龍椅椅背靠了靠,眼瞼微微闔上,聲音是從來不變的不緊不慢,“從父皇登基開始,徐卿已經在朝中了。”
“是。”
“那麼,父皇和母后的事情,徐卿也清楚吧?”
徐帆並不十分意外,點了點頭:“不算十分清楚。”
“封傾黎爲後。”鳳天瀾彎了一下嘴角,不過沒有任何笑意,“徐卿說,父皇這是什麼意思?”
徐帆默然,似乎在想什麼,一時沒有說話,也不知是不是回憶起什麼,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
鳳天瀾緩緩睜開眼:“朕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樣,從十歲起就走上了這條路,即便少時還心有疑惑和不甘也在這條路上被生生磨盡,陰謀算計,籌謀權衡,按着他的期望,按着朕的信念,不惜犧牲一切,甚至朕的感情……可是,父皇卻在臨終前賜婚朕和傾黎。”
徐帆突然問道:“陛下可是後悔了?”
“不,”鳳天瀾搖頭,說出的話堅決不已,“朕從來不後悔,況且如今的局勢也容不得朕後悔了,這條路,朕還是會一如既往的走下去,永不回頭。”
“哪怕這條路的盡頭什麼也不剩?”
“哪怕如此!”
“陛下,”徐帆輕嘆,眼裡流淌着莫名的哀嘆和慈愛,“您何苦如此爲難自己。”
“朕沒得選擇。”鳳天瀾苦笑,就連語氣都染上了些無奈和蒼涼,“打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死局,以陰謀和算計開始的死局,到今天的局面,誰都沒有退路。”
“既然如此您還猶豫什麼呢?”徐帆語重心長,“陛下,您不是沒有選擇,您只是在害怕。”
不是無法選擇如何去走這條路。
只是害怕真心不夠分量。
一句話,猶如當頭棒喝,打得鳳天瀾瞬間腦子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