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你會死的,連一縷荒魂都不能留下。”
“那又如何?”慕傾黎扯了扯嘴角,臉上是溫溫潤潤的表情,眼底卻是裂開了一道縫隙,幽幽暗暗,好似暗藏了無盡情意,還纏着一絲一縷極淡極淺的絕望,“那又如何呢?”
“鳳天瀾確實對你很好。”話鋒很是突兀的一轉,赤月抿了一下脣,令人措手不及地如是道。
慕傾黎卻好似預感到下一句話一般,眸色暗了一下。
果然,赤月用一種及其複雜的眼神深深望着她,“可是他的野心你比我更加清楚,爲了他的江山社稷,爲了他的天下一統,他會不惜一切,你永遠不會是最重的那個,黎,你可想好了?這樣做,當真值得?”
慕傾黎下意識的看向皇宮的方向,目光似乎能透過嵬嵬宮闕雕樑畫棟樓臺亭榭飛檐長廊看到那個筆直坐在御案前的白衣帝王,然後笑了,真真切切沒有虛假的笑,柔情款款,“他就是那樣的人啊,天下江山永遠重於一切,不惜手段。”
不惜親自做餌,以身入局,引她心甘情願的來幫他,甚至義無反顧的逆天改命,賠上一切。若是以前,赤月問她一句值不值得,她或許還會猶豫,可如今,她還有什麼退路?
——值不值得已經不是我說了就能算數的,我的心已經替我做了選擇,我就只能遵從。
——有些路,即使拼上性命也不一定能夠達到,但是不走,會後悔。
曾幾何時,藍若風這樣深情款款的對自己說過,眼底饒水三千的柔情她至今都記得。
曾幾何時,他們一個一個告訴她,情之一字,不懂才能無所顧忌。
曾幾何時,慕歌憐憫的看着她,說她動了情——想不到……竟一語成讖。
赤月深深的望着她,心沉了下去,他曾經那麼渴望有一天能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一絲感情,可是當這天終於到來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脊背一陣森冷,最深的寒涼冷冽直接從心底深處泛出來,恨不能就這樣凝結成冰。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可是……”赤月猛然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他算計你,算計你的命。”
“是啊!”慕傾黎笑意不變,眼底的款款深情卻隱隱浮上了苦笑和一絲一縷的絕望,“他連我都狠得下心算計,也能幫我完成滅世的宿命了吧?”
這是她生來就揹負的責任,她不能也不會去逃避,以前不懂情她可以無所顧忌,如今懂了,她依然可以逆天行命,哪怕是被人算計的。更多更快章節請到。不是不恨,不是不怨,只是所有的結局一開始就已經註定,反正成與不成,誰得大業,她總是逃不過的,既然如此,不如就索性任性一回。
她從不求他能將她看得最重,會爲了她一路回頭會爲了她放棄大業放棄天下,視她如命。
她只求他能一如既往的堅定,揹負着他的責任和所擁有的一切堅定的往下走,永不回頭。第一時間更新
哪怕……他要爲此不擇手段。
哪怕……她最後會萬劫不復。
她怎會不懂,橫在他們之間的不單是整個天下,還有從一開始就驚心策劃好的各種陰謀和算計,宿命算得了什麼,人心纔是最可怕的武器。
其實啊,很多事情要揣着明白裝糊塗……也挺不容易吶~~~~
鳳天瀾,怎麼辦,我有點累了呢……
……
皇宮,御書房。第一時間更新
正在批閱奏摺的鳳天瀾突然感到心裡一陣刺痛,突如其來的炙痛讓御筆上的硃砂滴下來染暈在鮮豔的“已閱”二字上,奏摺頓時染開一片妖紅。
鳳天瀾卻是毫不在意,只是擡頭看向窗外,狹長的鳳目裡茫然和疼痛交織流淌,極俊無匹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
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他,可是……爲什麼……會覺得那麼的哀傷和……絕望……
“傾黎……”
……
風捲浮雲輕涌,黑夜已經來臨,帶來漫長的寂靜與虛無。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寂靜的屋子裡,沒有掌燈,一片黑暗,依稀只可見在屋子裡有三個人,一人坐在主位上,一人抱臂斜靠着柱子,還有一人恭敬的跪在坐在主位上的人面前。
黑暗裡,看不清他們的樣貌,只能從模糊的輪廓中判斷這是三個身形修長的男子。
“失敗了?”主位上的男子略帶驚詫的問。
“……是……”跪在地上的男子恭敬答道。
指尖敲打在椅子扶手上的聲音頗有節奏的迴響在漆黑寂靜的屋子裡,主位上的男子沉吟了會,纔有些疑慮的開口,“二十八名死士全軍覆沒……我記得,她沒有這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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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很有把握,但是忽然間出現一羣侍衛打扮的人來幫她,所以……”
“侍衛?”男子揚了揚聲,“莫非是那個人的暗衛?”
“屬下也是這麼猜想,那羣暗衛的武功和暗殺術都是一流的。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你先退下。”
“是。”跪着的人一個閃身就消失在原地,甚至連輕風也不曾驚起,彷彿根本從未出現在那裡過一般。
“你怎麼看?”主位上的男子再度出聲,卻是問從一開始就只是抱臂斜靠在那裡的人。
男子出聲,語氣冰冷,“你是真的打算對她下殺手?”
“……”主位上的男子忽地一愣,沉默了會,纔開口,聲音低沉了下去,“你我都清楚,即便沒有那批暗衛幫忙,那二十八名死士也不可能真的殺了她。”
“可是……就算如此,這樣做有什麼意義?”男子開口,冰冷的聲線裡夾雜着幾分莫名的嘆息,“有什麼意義呢?這樣做能改變什麼?”
“如果我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知道的話,那麼無論她做什麼決定我都會以生命去支持,可是……既然我知道了,就不會任她去死,就算真的什麼都改變不了,我也一定要去拼一拼。”
黑暗遮擋不了內力深厚的人的視覺,於是抱臂斜靠的男子清楚的看見,那個坐在主位上的男子稍顯稚嫩的臉倔強而堅定的模樣,清澈烏黑的眼睛裡佈滿了不甘,明明幾乎已經渾身都在顫抖,卻依舊倔強端正的坐在那裡,如坐鍼灸,卻又寧願被扎得遍體鱗傷也不肯屈服。
忽的有一張熟悉的臉在心裡掠過,不知爲何,男子忽然就感到一陣空洞,心裡某個地方彷彿就這樣塌陷了一塊,他沉默良久,然後在心裡低低的嘆息了一聲,開口出聲卻依舊是那般冰冷,“你打算怎麼做?”
“賭一把吧!”男子的聲音驀然有些陰沉起來,“既然要鬧就鬧得徹底一點,我倒要看看,那個人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她……又能對她付出幾分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