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鐘聲叮咚。雨國的宮殿也是極爲華美絢麗的。
東宮
冷雨坐在正首的位置睨眼看着就坐在自己身側的冷雲,他把玩着自己一縷墨發裝似漫不經心的問:“十三弟,聽說你最近和一個小丫頭走得很近啊!”
“二哥的消息倒是靈通。”冷雲亦是漫不經心的迴應他,帶着些許的嘲諷。
“十三弟血氣方剛,原本看上個丫頭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冷雨暗自觀察着冷雲的表情在急轉處故意頓了頓才又道:“我聽說那個小丫頭的主子可是無雙公子慕傾黎?”
“是又怎麼樣?”
看着冷雲從頭到尾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冷雨極力壓制的怒火卻是在蹭蹭的往上冒,他冷哼了聲道:“十三弟容我提醒你,慕傾黎可是鳳天瀾的軍師,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雨國本身就是一個問題,如今又利用一個小丫頭來接近你,這其中的問題就更大了吧!”
“哈哈……”冷雲聽着這句別有深意的話,驀然就笑了出來“二哥是認爲慕傾黎在利用那小丫頭對我用美人計?”想起施若然那咋咋呼呼的樣子,他就覺得更好笑了。雖然那丫頭長得確實不錯,可是就那性子還美人計?
“是不是美人計十三弟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冷雨的語氣漸愈的強烈起來,他可不是軟弱膽小的五弟。雖然是一心想除掉這個看似玩世不恭實則獨攬大權的十三弟,可是他還分得清輕重,雨國的安危永遠都是首位。
“呵呵”冷雲低低的笑出聲來,揶揄的道“那丫頭雖然長得不錯,不過如果要用美人計的話,恐怕還是他親自來會比較有用!”
“十三弟”冷雨一字一頓,厲聲道“鳳天瀾的野心你我都知道,慕傾黎這一次會出現在雨國絕對不會那麼簡單,孰輕孰重,十三弟不會不知道吧?慕傾黎留着絕對會是個禍害。”
冷雲斂去的玩世不恭的笑,冷笑道“二哥處處爲雨國着想,我這個做弟弟的自然沒有話說。不過,慕傾黎我留着還有用處,誰要是動了他,就是與我爲敵。”冷雲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帶着不容抗拒的霸氣,冷雨對上他黝黑的眸子,竟被眼中的肅殺之意鎮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就是這個眼神,就是這種氣勢,冷雲從不輕易表現出來,可是卻總能讓人因爲他這樣一個眼神感到不由自主的顫抖。
看着冷雨無意識的咬緊牙關,點了下頭,冷雲揚起抹妖冶的笑容瀟灑十萬起身離去。
他沒有回頭,所以,他自然也沒有看到,冷雨看着他揚長而去的背影,細狹的眼睛裡閃爍着的恨意。
竹樓
冷雲看着這空無一人的庭院,面色凝重,紫衣紫發隨着微風微微飄揚起來。
他看了看四周的依舊清雅的環境,皺了皺眉,現在是戌時二刻,以往施若然總是先煮好一壺茶悠悠然的在庭院裡,每次自己跳牆爬窗的出現時總會被她奚落一番,可是今日,這院子中卻清冷異常,沒有一個人。
“來人!”他沉聲道,彷彿自語一般。
可是話落,有黑色的身影瞬間便出現在他身後恭敬的跪着“參加殿下。”
“施若然和慕傾黎呢?”
“這……”黑衣人遲疑着“回殿下,屬下一直在這裡監視,並沒有看到他們出去過。”
“沒有出去過……”冷雲黝深的眸中驀然迸發出殺意“那麼他們人呢?”
黑衣人俯身拜了下去,帶着顫抖之意“屬下不知!”
“辦事不力,該死!”冷雲沉聲道。
“是!”黑衣人說着從懷中掏出匕首,反手便割喉自刎。因爲他知道,只要冷雲開了口,他就必須得死,如果他不死,他的家人會死的更慘。這是冷雲的一貫手段!
妖冶的鮮血灑在地上,寒風吹過來空氣中漂浮着腥甜的味道,紫發妖顏的少年皇子在空寂的小院裡負手而立,眸中盡是陰鷙:哼,慕傾黎,你以爲你逃得了!
皓月當空,玉盤圓月清輝萬里,宛如一層銀紗鋪在寬闊的大道上,透過道路兩旁的樹木之間的縫隙留下婆娑的影子。寒風寂寥作響,寂靜的大道間只有只有急促的馬蹄聲碎的聲音在夜中迴響。
細細看去,御馬馳騁的人一個白衣勝雪,容姿傾世,眉間一點硃砂鮮豔欲滴;一個少女初成,鵝黃衣衫映得稚嫩精緻的臉在月色中尤爲俏麗。二人正是慕傾黎和施若然。
慕傾黎從來沒有忘記,師父曾經說過當紫微大帝出現之後便會親手殺了作爲她靈魂容器的慕歌,而慕歌死於重影樓,所以自從出山以來她一直都在讓冰星暗中調查重影樓,可是重影樓實在太過神秘,冰星用盡所有的方法皆無法查得其本營所在。
然而,就是在今天,冰星終於傳來消息,重影樓的本部極有可能在玄國王城天闕,可是很奇怪的是,這個消息似乎是重影樓故意透露給她的,冰星無法判斷,只好將情況盡數報給慕傾黎。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慕傾黎只是看着手中的字條揚了揚嘴角,黝黑的眸中是嘲諷和高深莫測。冰星調查了那麼久都不得其果,可是就在一夜之間卻忽然連本部都扯了出來,重影樓分明是故意把消息透露給冰星,換句話說,重影樓是想把自己引到玄國天闕去。
有意思!這個重影樓的樓主似乎一直在暗中掌握着自己的一切動向,而他還尚不知是敵是友,這是一個很被動的局面。於是慕傾黎當即做了一個決定,是該去天闕走一遭了。五國之內紫微大帝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是該去看一看了。
然而,天啓這座皇城,輕易來得,卻不是輕易走得。
憑着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奔騰的馬蹄聲來看,慕傾黎知道那個少年皇子定然是追來了。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不可能放自己就這樣一走了之。
“公子,有大批的人馬正在以我們爲中心匯聚而來,冷雲追上來了。”施若然策馬到慕傾黎身邊,一邊出聲道。
“我知道。”
“那我們該怎麼辦?”施若然見自家師父淡定如故的樣子,暗想公子定有妙計,是以她也不急,只是出聲問道。
“不用你擔心,自然會有人幫我們開路。”既然想把她引到天闕去,那麼也一定會幫她清除一切可能阻礙她離開天啓的因素。事實證明慕傾黎是對的,因爲一路上。雖然還聽見馬蹄奔騰萬涌的聲音,可是直到她們出了天啓皇城還始終不見前來阻擋的人影。
對此,施若然除了又一次狠狠的佩服自家主子的神機妙算之外,也在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可以一路抵擋住冷雲派出的攔截她們的勢力,讓她們一路順暢的離開了雨國。
事實上,那個時候就連慕傾黎都不知道,在她們身後爲她們抵禦住冷雲的只有兩個人:一個紅衣似血,妖嬈魅惑,驅蛇施毒;一個銀衣銀髮,輕功卓絕,穿梭在樹梢頂尖,手中血色羽毛根根精準穿喉。兩個人就那樣硬生生的將那大隊的人馬阻隔在她們身後,而不費毫髮之力。
辰時,天剛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還鑲着幾顆稀落的殘星。風吹過來,樹葉颯颯作響,原本該是空氣清新的清晨,空氣中卻泛着絲絲的腥甜味道,和着冷風鑽入鼻息,讓人止不住的發抖。
才一夜的時間,無聲無息的,寬闊的大道上卻已經屍橫遍野,一眼看去,那些屍體都是雨國的士兵,他們死狀不一,有的悄無聲息,面色或發黑、或發紫,沒有一絲掙扎,有的被血色羽毛穿喉而過,甚至來不及感受痛苦便死於非命。
所有屍體橫七豎八的鋪在大道上,暗色的鮮血流淌開來,染暈在屍體的四周,甜膩的血腥味道漂浮在空氣中。火媚雙手抱臂淡漠的看着腳下的一切,妖媚的眸中不帶一絲情緒,屍體這種東西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已經不陌生了。
風掠過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火媚擡頭便看見銀衣銀髮的男子輕飄飄的落在不遠處的樹梢頂尖,他雙手抱臂看着前方,彷彿望盡了一切沉浮。
“冷雲回去了?”火媚微微擡頭看着單足立在樹梢頂尖的男子開口問,聲音不惑而媚。
“回去了!”白鳳凰低下頭,睥睨着一身火紅的女子。
火媚轉過頭,看着腳下的屍體彷彿自語:“真正的戰爭終於要拉開序幕了。”樓主十年的計劃終於要開始了呢。
“哼,就憑他,樓主的對手似乎還不至於這麼弱吧?”白鳳凰嗤之以鼻,紫藍色的眼眸盡是驕傲和不屑,就憑冷雲,還不配當樓主的對手。
驕傲的白鳳凰除了樓主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這一點火媚非常的清楚,所以對於白鳳凰的嗤之以鼻她並不意外,只是從腰間拿出一隻小白瓷瓶,優雅的拿開瓶塞讓瓶中的紅色粉末順着風向灑在周圍的屍體上。
然後她轉身,慢慢的離開,一步一姿,妖嬈之極:“走吧!”
“去哪?”白鳳凰依舊雙手抱臂,俯視着大道上款款而去的紅色身影。
“任務已經完成,我們該回去了。”火媚頭也不回的說。
白鳳凰看着那赤色妖嬈的背影勾了勾脣,足尖一點便飛身而去消失在原地。
在火媚身後,橫七豎八的屍體驀然間化爲齏粉,破碎在原地,風吹過來齏粉便隨風散去,只餘下鮮紅的血液流淌在大道上,像極了扭曲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