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內靜謐如初,穿堂風捲着燃盡冥幣的碎絮在空中沉浮飄曳。
“小姐,稍後門主靈柩要送到先祖陵園安葬,你剛趕到,一路勞累,就不要去了,免得傷痛。不如到寨中陪你朋友,門主的後事由我和族人操辦可好?”片刻後,管家見門主夫人朝自己遞來一個眼色,立即會意,恭身向嫣兒說道。
銀色的面具下,門主夫人目光柔和地望了望嫣兒,然後轉向桌上的靈位,面色忽而沉靜如水,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過了會,獨自退回內堂。
“不,我不累,我要看一眼爹”,淚水未乾,嫣兒不假思索,嚶嚶泣道。
“好吧,請小姐換上衣服,這就準備出發”,管家從桌櫃裡取出一套孝服遞與嫣兒。
然後,他緩步走至門前,大聲喊道“時辰到,唐門弟子和族人聽命,護送門主靈柩出發”。
隨着管家一聲大喝,全落跪伏的衆人立即起身。
不一會兒,低沉的管絃樂響起,爆竹引道,冥紙撒飛,嫣兒和管家慢慢走在前方,七八個人擡着靈柩緊隨其後,數十人在周圍護送。
當聽到爆竹管絃聲時,笙暢飛身走出客房,透過走廊,遠遠看到嫣兒和一羣人穿着素衣孝服,排着長隊走出門去。
笙暢有些擔心嫣兒,畢竟在路上遇到過那一羣武林人士,紅衣青衫二人還沒回來,也不知道脫身了沒有。
想到這兒,一提寶刀,“藏玉姑娘,你在此好好休息,我去去就來”,說着便要離去。
“雲大哥,等等我,我也要跟你一起去”,見笙暢要走,一陣香風,藏玉慌忙追了上來。
笙暢回頭一望,略一猶豫,然後牽起藏玉的手踏空而去。
羣山秀壑,深谷斜徑。
出了村寨,衆人朝羣山深處行去,一路野花栽道,萋草淹鞋,風光旎美,卻無一人有心觀賞。
衆人行了數裡,終於來到了一座山林,此山不高卻羣嶺環拱,兩側小溪如帶,在山前匯聚成河,遠遠望去,如龍蟒盤身,這座小山便似蟒首傲立。若是江湖上略懂地脈探穴一二的高手,便能一眼望出此山風水俱佳,難怪被唐門歷代先祖選爲陵園。
山前河面有座土橋,嫣兒等人過了橋,沿山間小道,宛延直上。
“那位奶孃沒來嗎”,嫣兒忽然問道。
“哦……嗯,奶孃在門中呆了數十載,以前在陵園送走了好多前輩長老,怕今日來了觸動了往昔傷心事,所以沒來”,管家支吾着說道。
不一會兒,衆人便來到山頂,放下靈柩。只見數十座孤墳零落在樹林間,嫣兒,管家及衆人木立樹林前,衆人眼角有些溼潤,這裡安息着的不光是歷代掌門,長老,還有爲唐門流血犧牲的唐門弟子和族人。
衆人躬身凝立片刻,管家一揮手,數十名弟子行至林中一塊空地,挖起了墓穴。
林葉簌簌作響,山間忽而風聲如濤,不知何時,迷迷茫茫的霧氣隨風飄來,剎那間籠罩了整個山林,影影卓卓,飛霧連天,如真似幻,氣氛有點詭異。
嫣兒看到迷漫的霧氣瞬間淹沒山林,心中揣揣不安,因爲此處的情景,多像昨晚在馬車裡做的夢裡的場景。接下來是不是會發生昨晚夢裡的一切,嫣兒不敢多想,臉色越來越蒼白。
就在山林中起霧時,笙暢帶着藏玉也來到了山頂,看到嫣兒驚恐的表情,笙暢有些不解,輕攬藏玉的腰枝,藉着霧氣,騰飛而起,悄然隱匿在離嫣兒最近的一顆樹木上。
不一會兒,那幾名唐門弟子挖好了墓穴,管家命人把靈柩放去穴中,並沒掩埋,而是靜靜佇立,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然而,除了風霧肆虐的聲音,山林中一片沉寂。
“管家叔叔,你不是說下葬前我可以看一眼爹爹嗎,那現在可以嗎”,嫣兒看到父親的靈柩已放墓穴中,跑上前來問道。
“嗯”,管家應道,然後招手呼來二位唐門弟子,打算爲嫣兒打來棺蓋。
兩位弟子剛要走上前來,卻聽到林中一聲大喊,數十名武林人士舉着兵刃從四周衝了進來。
“原來是他們,也不知道紅衣二人怎麼樣了”,笙暢嘆道。只見率衆衝進林子的正是昨日擋道的那名黑臉漢子,不過帶的人顯然比昨日少多了,看來紅衣二人昨日殺了不少與他同行的武林人士。
“快點,快打開讓小姐看完速速掩土,好像來了一羣武林人士”,迷霧中,管家看到服色各異的江湖弟子衝了進來,慌忙催促道。
那兩名唐門弟子不敢遲疑,走到棺材前,雙手剛到搭上去。
“住手,誰也不能動我師兄……”
一道聲音從霧中飄來,隨即一襲黑影踏霧飛來。
“於大娘終於到了,看來管家剛纔一直等的就是她,而且接下來的事一定不會那麼簡單”,望了望藏玉,笙暢蹙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