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忽道:“王上之所以,坐視時局崩壞。只因大漢十三州,徒有虛名。”
“何以見得?”張郃忙問。此語出自兄弟之口,自當問清緣由。若無所指,恐爲人詬病。
多年前,馬超母子,並北地十萬羌人,不分男女老幼,被“着匈奴衣胡”一鍋端來薊國。正因如此,故有感而發:“大哥本鄚人,璋弟老家桂陽,桓弟祖籍荊州,我乃扶風茂陵人。可謂地北天南。然卻相聚於此。安居樂業,甘爲薊人。料想,千五百五薊人,皆如你我這般。且問大漢十三州,除去世家豪強大族,蟊賊佃戶,還剩幾人?”
“聞黃巾亂前,十三州廣有五千萬衆。亂後只剩二千萬口。如今千五百五,皆爲薊人。十三州百姓,所剩無幾。”張郃言道。
“孟子曰:‘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天下百姓,皆奔國中。十三州,還有何所謂?”馬超自拜入蔡少師門下,學業有成。蔡少師常言,吾門千里駒。足見愛護有加。
“王上曾言,豪門、寒門,皆是百姓。”畢竟出身不同,潘璋斟酌言道:“即便十三州遍地豪強宗賊,亦不可不救。”
馬超信服:“言之有理。”
張郃卻另有體會:“孟起言下之意,漢帝於我主,已成雞肋。‘棄之如可惜,食之無所得’。”
“弟,正有此意。”馬超答曰。此諺廣爲流傳,北人皆知。
“中夏地薄。”朱桓忽有感而發。
潘璋心領神會:“海外寄田,一年三熟。若只論地利,大漢十三州,多有不及。”
“聞不毛荒洲,皆豐鎬。蔬果食之不盡,任人採摘。正因衣食無憂,故化外野人,不思進取,木弓石矢,尚不能冶鐵。如列島倭人,向化收歸己用,亦非難事。”張郃嘆道。
“比起盤錯節根,遍地宗賊。化外野人,堪稱淳樸。一心一用,無有二心。”潘璋亦嘆。
馬超言道:“正因各有利弊,故王上舉棋不定。究竟是勤王,還是自立。”
此言一出,振聾發聵。
“自……立。”潘璋口出二字,竟激熱血涌起。
與會衆人,無有例外。
與此同時。紫淵王子館會。
國中大儒,齊來赴會。出去詩賦會友,亦論國政得失。
尤其儒宗鄭玄,深諳薊王所思所想。每每主公問政,必有所中。故一衆大儒,皆慕名而來。薊國立五學。
大儒各有所長。皆有所用。經學博士,秩比六百石,博士祭酒,秩比千石。薊國比六百石高俸,足可得錢千萬。且不算海外寄田。大儒衣食無憂,從容自保。憂國憂民之心,可想而知。且薊國怏怏上邦,開明之風。從不以言獲罪。大儒著書立傳,日報常起清議。只需言之有物,則百無禁忌。更助大儒評議之風。
自甘夫人攜麟子來投。
董卓火燒西園,屠戮宮室,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心,昭然若揭。更加手握十萬大軍,扼洛陽八關。又聞夜宿龍牀,姦淫宮女,種種倒行逆施,猶不知足。欲強娶萬年公主。
如此賊臣,人人得而誅之。他日,必死於非命。
若董卓覆滅,洛陽該當如何?
“我主又當如何?”便有大儒席間求問。
鄭玄含笑落杯。環視滿座高朋,笑容不減:“諸公何其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