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魎王的意見被否決,但卻絲毫不影響玉玦峰崑崙門議事廳內的衆人共同抗擊魔類的決心。
與此同時的巴蜀劍盟送葬之路上,卻是另外一幅景象。
送葬衆人盡皆披麻戴孝,但神情卻各不相同。
凌煜獨自走在最前方,那種憎恨與悲憤不言而喻,鏡光站在他身旁,蒼白陰沉的臉龐上,更多的確實警覺與不安。公輸戰與靈霄子面無表情,他們根本不會有任何悲傷之感——事實上,這位鏡冷道士的死,對他們來說可謂是小事一樁,甚至,那靈霄子的心中還有着幾分幸災樂禍。
“道方。”鏡光忽然低聲對凌煜道,“小心你身後的那兩人。”
凌煜回首望了望,道:“怎麼,他們……”
“這兩人一直對師兄做巴蜀劍盟掌門深有不滿,如今師兄一死,怕是又要動什麼歪腦筋。”鏡光尖細着嗓音道,“這巴蜀劍盟掌門的位置,絕不可以讓出去,否則我們會受制於人。別忘了,當日我們是一起拿下的蜀山接天頂那幾個老東西,而且我九玄宮出力最大,又曾受蜀山接天頂奚落。怎麼說,也是我等付出最多……”
“我明白了,師伯。”凌煜道,“放心,那兩人若是要掀起什麼風浪來,我第一個不放過他們。”
“嗯……”鏡冷點了點頭。
送葬的隊伍,很快便到了那下葬之所,那是一片山環水繞的地方,即便是連日來的大雪,也難掩這常綠植物叢生的山谷中的靈氣。
“哎,公輸戰。”靈霄子忽然道,“是否現在……”
公輸戰笑了笑,道:“再等等,沒關係,等那老東西埋進去再說,現在突然對他們太不客氣也不合適。”
靈霄子詭異一笑,道:“高啊!此次前來送葬之人,大部分都是我們的人,諒他們也不敢做什麼。”
“呵呵,”公輸戰道,“估計這小子還以爲我們真的有爲他那該死的老胖子送葬的誠意呢!”
兩人相視一笑,滿臉俱是奸猾之色彩。
原來,在這隊人馬出行之前,公輸戰便想好了一條計策——他先對凌煜與鏡光說,自己對鏡冷的死十分痛心,但由於自巴蜀劍盟成立以來,前重雲門與前機關門的衆人,更是應該感念鏡冷的恩德,所以希望能多帶上他們前來送葬,以讓他們不但要尊敬自己原先的掌門,更應該對九玄宮衆人禮遇有加。如此,便可更好的消除各門派間的隔閡,令巴蜀劍盟衆人更加團結。
凌煜與鏡光不好與對方撕破臉皮,遂只好由他安排。
但這一安排,卻端的是一條毒計。
當鏡冷的棺木成功下葬,衆人叩首畢之後,靈霄子與公輸戰原形畢露。
先是靈霄子,忽然一個箭步,越在鏡冷墳前,道:“諸位,諸位,傷心之事莫要再想,逝者已矣,我們巴蜀劍盟,卻當繼續向前走。”
衆人連聲附和,凌煜與鏡光卻相視一望,似乎產生了一種十分不祥的預感。
“國不可一日無君,門派不可一日無主,如今,前掌門鏡冷身死人手,令人着實惋惜。”靈霄子道,“爲了門派的安寧與團結,爲了今後我們能繼續共成大事,我建議,即刻便選出新的門派掌門!”
“你開什麼玩笑!”鏡光尖銳的聲音響起,“師兄方纔下葬,你便要覬覦掌門之位麼?即便要選,也該回到門派之後,再做定奪!”
靈霄子笑了笑,道:“此言差矣,鏡光兄,此地帶來的,肯來爲鏡冷兄送葬的人,豈非都是門派中的中流砥柱?若是連鏡冷兄下葬都不肯參加,我想他也沒必要留在這門派之中了,可是如此?”
“你卑鄙!”凌煜吼道,“當初明明說好,留一部分人在門派內部把手,以防不測,此刻帶來的豈非都是你們的人?”
“什麼你們的人,我們的人,我們豈非都是巴蜀劍盟之人。”靈霄子道,“再說,鏡冷兄仙逝之後,仙體在門派之內停放三日,令全巴蜀劍盟上下瞻仰祭拜。整整三日,你可知我此言何意?三日!我們巴蜀劍盟,有整整三日的時間,沒有掌門,沒有一個確切的領導者!若是再這般下去,我們豈非要各自散夥了?”
“不錯,我同意靈霄子兄的話,此刻,至少該選出代理之掌門。倘若回去之時遇上敵手,還可指揮我們應戰!否則誰也不服從誰,最後卻只能落個身死人手的下場!”公輸戰也站了出來。
“你們……原來如此,我終於明白當初你們爲何要帶那麼多機關門與重雲門之人來了!”凌煜面色一陣青一陣紫,自是憤怒已極。
靈霄子搖了搖頭,道:“道方,你又錯了,我們都是巴蜀劍盟之人,何來重雲門、機關門?”
公輸戰嘆了口氣,道:“哎,年輕人,說話做事當小心謹慎纔是,此地那麼多同門看着,你本不該如此莽撞,否則,恐又離間人心之嫌。”
“你……”凌煜想要發作,卻被鏡光拉住。
鏡光道:“好,既然二位有此意向,倒不如說說,誰做掌門合適。”
“我看,不如由靈霄子兄來吧。”公輸戰道,“重雲門多年來一直是名門大派,若非前番被江湖宵小所害,也不至於如此。靈霄子兄,應該乃是最有資歷,也最有經驗做掌門的。”
“若我不同意呢?”凌煜道。
“很簡單。”公輸戰笑道,“我等說了都不算,得衆弟子說了算。”
話音未落,卻聽得身後的巴蜀劍盟弟子齊聲呼喊:“同意靈霄子前輩做掌門!同意師尊做巴蜀劍盟盟主!”聲音此起彼伏,聲勢浩大。十幾位九玄宮門人被夾在其中,甚是尷尬,只好不斷向鏡光與凌煜的方向靠近。
靈霄子興奮地拱手道:“衆弟子厚愛,靈霄子惶恐!甚是惶恐!”那神情與做派看起來甚是做作、噁心。
“可恨!”凌煜道,“你們,竟如此算計於我二人!”
“此乃衆心所向,怎麼能說是算計?”公輸戰道,“若是二人無甚異議,我們便回去吧!”
凌煜咬了咬牙,緩緩靠近鏡光,低聲道:“師伯,我們,殺出去!”
“你……”
“師伯,你應該清楚吧。”凌煜道,“他們不會給我二人活命的機會,否則回到巴蜀劍盟總壇,我們便有機會反撲……”
鏡光點了點頭,忽然尖着嗓子,吼了一聲:“九玄宮人何在?”
“在!”十幾名九玄宮親信弟子急忙聚攏,將凌煜與鏡光包在中間。
“當日與青冥劍閣一戰,正是你們眼前這兩人,靈霄子、公輸戰,他們不肯出手相助,隔岸觀火,才導致了鏡冷師兄的去世。我們寬宏大量,不與他們計較。”鏡光憤聲道,“如今,他們卻又再施算計,覬覦巴蜀劍盟掌門、盟主之位,諸位說,他們該不該殺!”
“殺!殺!”十幾名親信弟子,面對近百人名敵人,卻面無懼色。
“哎……鏡光兄,道方,你們這是要做什麼?”靈霄子道,“縱然不服我,何至於如此呢?我們並非有深仇大恨,我們還是同門的好兄弟啊……你若不允,這……這掌門我不做也罷!”
“不行!”公輸戰卻說道,“靈霄子兄宅心仁厚,但切莫意氣用事,他們不仁,我們何必如此講義氣,倒不如就此一戰,也好讓他們心服口服!”
這二人一人唱紅臉,一人唱黑臉,將戲演得極其逼真,好似果真是大仁大義的江湖豪俠一般。
“少廢話,你以爲我們不知,縱然我們允了你們兩人,回去的路上,你們一樣要對我二人下毒手!”鏡光道,“既然都是死,倒不如就此拼了!”
“拼了!”“拼了!”“拼了!”九玄宮衆人亦同時高喊起來。
“哎……”靈霄子又嘆了口氣,隨即獨臂一揮,那一大羣重雲門、機關門弟子遂飛快聚攏,將這十數人團團圍住,毫不留情地掣出了長劍。
“既然執意如此,那……便也只好……”靈霄子將手一揮,臉上那謙卑的神色頓時轉作了殺戮的興奮。
四周的修道弟子們,遂瘋狂撲將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