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記住了這個背影,范蠡的脊樑挺得筆直,雖然失落,但並沒有低下他的頭顱。
這是一個堅韌的人,並且心堅如鐵。
看到阿青的目光,王小瓜握緊了拳頭,他面色變得嚴肅,體現在一個少年身上,並不顯得突兀。因爲他早已是半仙,是武聖人。
越女對於陳緣的話有較大的反應,她低聲詢問陳緣:“既然不想要讓阿青與范蠡有所交集,那又爲何對她說范蠡是她的宿敵?”
“你知道的,女人都是好奇的生物,你這樣一說,又不告訴她真正情況,她定然會對范蠡格外上心,久而久之,便又會成爲原本的故事......這樣是沒用的,只要范蠡擋在越王身前,阿青就不會下殺手。”
陳緣詫異的看了越女一眼:“你在未來沒有少看那些雜誌啊。”
“確實是如此,你說的道理我都知道。”
陳緣點頭:“但,我要讓阿青明白的是,這個男人的可怕之處,這個范蠡不是你所在歷史中的聖賢老人,他是另一個故事中的范蠡,他不是南陽五聖之一。”
“在阿青的故事裡,范蠡是心堅如鐵,卻又柔情百轉的,他只愛西施一人,但爲了家國大義,甚至能讓自己的愛人去侍奉吳王,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這個人非常可怕!”
“即使現在時代混亂,但這個范蠡並沒有混亂,說不定變得更加堅毅,甚至有可能到了不爲外道所惑的恐怖程度!蘇武都能成絕世高手,鎮壓匈奴二十年,這世界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
陳緣目光平靜,越女斬越王,阿青註定要和范蠡對上,與其讓范蠡慢慢在阿青心中留下影響,不如讓阿青直接把范蠡記在心中。
這樣做的結果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范蠡慢慢在阿青心中留下印象,那堅毅,不拔,鋼鐵般的意志就會感染阿青,甚至讓她很快心生愛慕,想要知道範蠡的一切。
這不需要猜測,更不是危言聳聽,因爲原本的故事中,范蠡便是以溫柔打動了阿青,二人在長街上偶遇,阿青斬了吳國的劍士,因爲對方殺了她的羊,於是范蠡讓阿青放那些人走,賠了阿青羊,雖然一開始是打着請阿青師傅的目的,但後來卻被阿青的天真爛漫所感染,可惜,他心早已許給了旁人,再無這個少女的位置。
越女很敏銳的捕捉到了陳緣話中的某個詞彙,驚訝道:“阿青的故事?不可能,這裡絕不是小格局的虛幻界,這裡......”
“這裡也許是無數故事的聚合體,世界在自己煉化自己,它想要成爲一個真正的星辰,存在於真實世界中的-----世界。”
陳緣緩緩說完,越女閉口,神色中滿是沉思,真實世界中的世界,那是一方囚籠,但仍舊比現在的狀態要好得多。
見到越女沉思,陳緣輕咳兩聲:“我讓阿青直接把范蠡記在心中,那麼她就會先留下一個主觀的印象,即對方最後離開時的神態,范蠡剛剛走時,那脊樑挺得筆直,宛如支撐天地的神柱,這個人心如鐵,意如磐石,阿青自然受到感染,認定他是勁敵。”
“我佈道這麼久,其實真實的意圖還是隻有一個,讓阿青知道我非凡人。”
陳緣開口:“繞了這麼大的圈子,而且還沒有繞完,我要繼續繞下去,等到什麼時候繞完了,那麼就是阿青取越王頭顱的時候。”
“我說范蠡是她的宿敵,阿青已經知道我並非凡人,乃是有大知識,大德行,大智慧的聖人,既然如此,她對我所說的話,必然思量再三,跟了我這麼久,阿青耳濡目染,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只知道放羊的女孩了。”
“而且世界中,有我們的介入,早已不同了。”
陳緣輕輕哼起來:“那句話怎麼說的?歷史的車輪滾滾前進,帶起不可阻擋的洪流,任何妄圖抵抗這股力量的人或其他什麼,都會被碾成粉末,但是.......說這話的人可能不知道,當歷史的車輪與另一尊歷史車輪相撞的時候,又會發生什麼呢?”
話語中打着機鋒,似乎讓人一聽就能明白,但稍稍一想又完全不明白。越女思量,笑道:“宇宙大爆炸?”
陳緣搖搖頭:“那也要等撞上才明白。”
....................
范蠡回了越國,他坐在馬車中,滿腦子翻來覆去都是陳緣的樣貌,那位聖賢的一言一行直接影響着他,范蠡心中雖有哀嘆,但對方執意不願來,他也無法強求。
儒家講究一個禮字,自從范蠡入了儒門之後他便一直遵守這種規定,他認爲自己是君子,既然是君子,自當是有所爲有所不爲,所謂禮賢下士,對聖賢都做不到以禮相待,那麼對於平民百姓,將相軍兵還能又有什麼尊敬之言?!
一個眼高於頂的君王註定得不到賢才,一個狂妄自大的國家必定會走向滅亡。范蠡深深知道這一點,所以他纔會急切的希望陳緣隨自己歸國,儒家與法家,如果能相互結合,定然會爆發出璀璨的光彩,能夠照亮這個黑暗的時代,而越國也會成爲千秋之朝。
甚至,取代周王室,一統天下。
九日的長途跋涉,范蠡從陳國迴歸越國,那些拉車的馬兒都不是凡品,據說有一絲龍馬血脈在其中。
是的,不要忘記,這個春秋,是有仙的。
范蠡掀開馬車的簾蓋,越國,一個正在漸漸從衰弱轉變的國家,厲兵秣馬十年有餘,而原本的越王勾踐,則因爲身染不治之症,已經去世一年了。
如今的越王是勾踐王的三子,甘明。而其長子與夷也患上了與勾踐同樣的病症,緊跟着越王離世。
二子無能,故此三子即位,仍號越王。
范蠡回到越國王都,跋涉半日,面見越王。
甘明感到自己最近似乎有些心緒不寧,就像是要有什麼不好的災難發生。他知道這個世界有仙人,既然有仙人,那就是神話版的春秋,那麼他這個預感定然不是空穴來風,只是他苦思冥想,也不知道到底這身體的原主人得罪了誰,欲除他而後快。
三子平素飽讀詩書,不與人爭,若是真有想要殺他的,那最有嫌疑的,就是原本與夷的部下與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