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驚心動魄的搶人行動暫時算得上是圓滿落幕,只是柳意歡中的冰咒很是毒辣,不知如何消除。好在他甚是硬氣,埋頭不吭一聲,管璇璣借了崩玉劍貼在肩膀那塊。崩玉劍性極烈,靠在肩上融融而有暖意,好歹也能讓那冰凍速度減緩一些。
他受了傷,御劍再也飛不遠,只能先回到格爾木。璇璣見他一落地就暈了過去,不由急道:“怎麼辦?要怎麼解開冰咒?”
亭奴和禹司鳳都是神色凝重,過得一會,亭奴才道:“冰咒隱伏在筋脈內臟之中,最難消除。就我所知,只有兩種法子可以解,一是找那下咒之人解開;二是用相剋的咒法抵消了去。”
他後面的話沒說出來,衆人都明白這兩個法子可行性幾乎爲零。先不說大宮主被璇璣的火龍給燒傷,死沒死也不清楚,就算沒死,他肯定也不會過來解開冰咒的。而冰咒屬於水行,與水相剋的是土,這裡誰也不會御土術,也只能幹瞪着眼。
三人商量了半天,也想不出個好法子,眼見柳意歡凍得嘴脣烏紫,渾身打顫,他們急忙多加了三四牀棉被蓋在他身上,又喚小二送了四個巨大的火盆,放在屋角熊熊點燃。亭奴解開柳意歡的衣裳,只見他右邊從肩膀開始,一直到整條胳膊,都變成了淡淡的青色,那青色又有漸漸往左邊蔓延的趨勢。
他立即將崩玉靠在那青色的邊緣處,只覺蔓延的速度似乎減緩了一些,當即回頭道:“璇璣,你去格爾木的藥鋪問問,有沒有曬乾的玉枝草賣。如果有。先買上二兩回來熬湯。”
璇璣一聽玉枝草三個字,立即道:“是崑崙玉枝草嗎?”
亭奴微微一愣,“有崑崙玉枝草自然是極好地。但那種十分珍貴,想來這裡是沒得賣。普通的玉枝草便也可以。”
璇璣趕緊翻出自己的香囊,從裡面掏出一把異香撲鼻地乾草,道:“我這裡有崑崙玉枝草!小陽峰上長了很多,是用來喂靈獸的。我見它很香,所以曬乾了拿來裝香囊……你看看。能用嗎?”
亭奴大喜過望,急忙將那一卷乾草接過來,一根根抽出細細端詳,只見葉長而纖細,上面螺紋不斷,正是極其珍貴地崑崙玉枝草。這種玉枝草還會結出玉枝果,用來餵養靈獸,聚集靈氣,是再好不過的。
他笑道:“天下像你這樣奢侈的人真是少見。居然用玉枝草做香囊,若是教那些藥鋪老闆看見,必然要氣得吐血。”
璇璣瞪圓一雙妙目。不明所以。
原來玉枝草本身已經是很昂貴的藥物,崑崙玉枝草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寶物。多少藥鋪老闆爲了一兩枝崑崙玉枝草削尖了腦袋找門路進貨。市價被炒到了離譜地高價。簡直比最好的野山參還要貴重。所以璇璣沒事拿它做香囊,無異於暴殄天物。那些迂腐的老頭子們如果知道,只怕會詛咒天雷劈死她。。
既然有了玉枝草,當下衆人更不多話,璇璣和禹司鳳去樓下熬藥,亭奴留在客房裡照看柳意歡,打了熱水幫他擦身上。
璇璣依照吩咐,先把玉枝草小心洗乾淨,再放進藥罐裡兌了一半的水,一半的酒,放在爐子上小火煎熬。忽覺旁邊有人盯着自己,她回頭,正對上禹司鳳含笑的雙目,她臉上微微一紅,忍不住用手撥了一下黏在腮邊的發,低聲道:“怎麼,我臉上有東西嗎?”
他搖了搖頭,過去緊緊握住她的手,貼近自己的心口。璇璣又驚又喜,只覺他似乎比先前大膽了許多,雖然不明白是怎麼搞地,然而心底到底歡喜,隔了半天,才喃喃道:“司鳳……你、你不會後悔吧?柳大哥說……你以後永遠也回不到故土了……是我害得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補償纔好。”
他還是搖頭,過一會,才道:“你我之間,何必說補償。我一直患得患失,爲咒語所困,看不透這件事。直到現在才明白,想不通的是自己。”他見璇璣似懂非懂,不由微微一笑,低聲道:“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璇璣心中歡喜到了極致,忽然笑道:“司鳳,我們要趕緊變強!然後去不周山把玲瓏六師兄二師兄他們統統救回來,救回來之後,我們就四處遊山玩水,好不好?”
他只是笑,不知想到了什麼,眉間忽而染上愁色,凝神不知想什麼。
璇璣低聲道:“你是想情人咒的事情?那個面具一直沒笑……會有反噬吧?”
禹司鳳微微一愣,道:“不是。如今我心中再無惶恐,情人咒也奈我不得。我是想……是想……”
想什麼?璇璣黑白分明地眸子盯着他。
終於,他嘆了一聲,低語:“我在想師父……他將我帶大,如今卻……我擔心他的傷勢。就這樣一聲告別也沒有地走了,實在辜負他地恩情。”
璇璣想到是自己把大宮主打傷,有些尷尬,摸了摸耳朵,輕道:“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下次……我和你一起去離澤宮向他賠禮道歉,求他原諒,我會說動他的。一定。”
禹司鳳“嗤”地一笑,在她頭上一揉,“你那個口才……還是不能指望你。其實,只要能天天和你一起,我便非常滿足了,這一切,都不枉。”
璇璣忍不住抱住他,耳朵貼着他地心口,聽着他穩定的心跳,只覺他的懷抱溫暖馥郁。禹司鳳張開雙手環住她,這樣溫柔的擁抱,比任何緊密熾熱的相擁都要讓人心動。璇璣輕聲道:“司鳳,柳大哥曾問我,能爲你做到什麼地步。他說你捨棄了所有退路,我卻有很多條退路。可是他一點也不明白。就算有很多退路,那些路上沒有你,也無趣的很。眼下咱們在一起了。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誰也不可以丟下誰。不管是誰,在這條路上走失,都是沒有退路的事情。我……也和你一樣,沒退路了,這下……再也不會有人說我對你不起……其實、其實我……”
她似是說到了什麼難題。卡在那裡,不知如何繼續。
禹司鳳撫着她地臉頰,低聲笑道:“你何時多了這麼些小心思,我竟第一次知道。”
璇璣漲紅了臉,囁嚅:“有時候……也會想的……我又不是木頭人……”
身後的玉枝草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異香溢出了好遠,惹得客棧裡地人都尋香過來問煮什麼。璇璣和禹司鳳急忙分開,仍有些害羞,耳朵根子都紅了。眼看那玉枝草煮的剛好。兩人穩穩潷了一碗出來,見對方面上都還留着潮紅,不由相視一笑。
崑崙玉枝草總算將柳意歡身上地冰咒暫時壓制住。縮在右肩上,烏青的一大塊。亭奴說。半年之內沒有大礙。只要在半年內找到會御土術的人,那麼柳意歡這條右胳膊還是穩穩掛在那裡。不會壞死。過了半年,那便危險了,爲了不讓冰咒將心臟凍住,他將不得不把右膀子斬斷。
“老子纔不要斷一隻手!不然這生意做得太不划算!”柳意歡躺在牀上,口沫橫飛地說着,他說一句,對面的禹司鳳和璇璣就點一下頭。禹司鳳手裡端着一碗湯,小心翼翼送到他嘴邊,笑道:“柳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找到御土之人。來,先把湯喝了。”
柳意歡把眼睛一瞪,理所當然:“廢話,當然要你們小兩口來找。我這傷是爲了誰才負的?你們幫忙,那是天經地義,不幫忙纔是狼心狗肺!”
禹司鳳無奈地點頭,將湯勺塞進他嘴裡,省得他繼續嚷嚷,說難聽話。
璇璣說道:“柳大哥,你知道那些幫派有會御土術地人?我和司鳳打算明天就動身去找。”
柳意歡喝了大半碗湯,才笑道:“明天就走也不必。我嘛,開個玩笑而已。這傷留在胳膊上,不疼不癢的,沒大礙。我這段時間還有些私事要辦,等不得你們去找人。再過幾個月不是要開簪花大會嗎?四大派的人都會聚集在浮玉島,那裡麪人才濟濟,必定有會土咒的人,咱們到時候就在島上見。”
禹司鳳微微一驚:“你……不和我們一起嗎?可是你的傷……”
柳意歡搖頭道:“半年後纔會發作,無妨。我一個大老爺們,纔不愛和你們兩個小鬼扯一起。別看我這樣,也有正經事要做的。”他的正經事就是嫖妓喝酒吧?璇璣和禹司鳳一臉無奈地看着他。
“那,大哥你是回慶陽?”禹司鳳想起他先前和離澤宮的恩怨,這次又傷了宮主,他一個人在外面蕩,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不,我換個地方玩……哦不,我另有要去的地方,你問這麼多幹嘛?”柳意歡又把眼睛瞪成了銅鈴。
禹司鳳搖頭道:“大哥,我是擔心你。”
柳意歡怔了一下,登時兩眼放光,嘴角一咧,露出一個招牌地猥瑣笑容,勾住他的脖子一個勁晃,笑道:“你這小子你這小子!還以爲你有女人就忘了老子呢!”
禹司鳳傷勢還沒好,被他這樣三晃兩不晃,頭暈目眩,只得叫道:“好好!大哥你自去,我們……不纏着你。”
柳意歡把他放開,道:“你們跟着我也沒什麼用,你傷勢還沒好,走不得遠路,留下來安心養傷就是。回頭在浮玉島見,萬事大吉。”
忽然想到什麼,又道:“我要帶着亭奴,有事需要他幫忙。”
他一定又要把亭奴帶壞!璇璣懷疑地看着他,想到上次在妓院看到一向溫文爾雅的亭奴居然被他教唆地坦然面對妓女,她就覺得眼前此人是個壞蛋。
柳意歡咳了兩聲,“不要這樣看我,你已經是小鳳凰的人了,要守婦道……”
“大哥!”禹司鳳哭笑不得。
柳意歡笑了兩聲,忽然正了神色,說道:“玩笑就不開了。你們兩個人留在這裡,璇璣好好照顧小鳳凰,他地傷勢不輕,加上這番顛簸,想必傷了元氣,須得好好靜養纔是。其實我地意思是最好不要留在格爾木,這裡離不周山太近,我怕他日生變……但他的傷不適合再走遠路,只能留下來。總之,你們一切小心。璇璣你也莫要再衝動,許多事情不是你想地那麼簡單。所有的事情,都等到簪花大會咱們碰面之後再說,明白嗎?”
兩人難得見到他這樣正經說話,急忙點頭。柳意歡長長吁了一口氣,靠回牀頭,輕道:“說起來,小紫狐也是下落不明……盼她逃過這一劫纔好呢。”
璇璣心中一顫,急道:“柳大哥知道她的下落?”
柳意歡微微一笑,低聲道:“該來的總會來,該遭的劫躲也躲不過去。各人自有緣法,日後有因緣,自然得以相見。”
兩人知道他當日用天眼看過,想必心中有數,只是天機不可泄露,他就算知道,也不能說。聽他的意思,紫狐應當沒有什麼危險,璇璣便鬆了一口氣。
柳意歡喝完湯,把碗一丟,躺回牀上用被子把頭一蒙,叫道:“我要睡覺了!你們快出去吧!非禮勿視啊!”
璇璣和禹司鳳忍俊不禁,互看一眼,這才攜手走出客房。(無心璇璣完)
柳意歡喝完湯,把碗一丟,躺回牀上用被子把頭一蒙,叫道:“老子肩膀上那冰咒,想來只有票能治療。痛快點,砸票吧……你們,忍心讓老子死嗎?”說罷,露出一個猥瑣悽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