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這是第一次這麼鬧騰,以前他是笑着朝賀建軍揮揮手,高高興興地跟父親道別。
那時候,賀建軍心裡有些失落,覺得兒子沒那麼在意他。
此時此刻,賀建軍只覺得心臟抽疼抽疼得厲害,他竭力地哄着小寶,然而一點用處都沒有。
最終,盛夏以蠻力將小寶從賀建軍身上“撕”了下來,哪怕她的眼眶紅紅的,動作也沒有絲毫地拖泥帶水,一如既往果決。
“小寶,爸爸不能跟我們走,你再鬧也沒用。”盛夏板着臉跟兒子講道理,她沒捨得訓斥小寶。
小寶哭鬧得更加厲害,死命掙扎,伸着手要賀建軍抱他,要他一起走。掙扎的過程中,他的小胖手不小心招呼到了盛夏的臉上,啪的一聲。
小寶呆住了,當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那小模樣看起來更可憐了,他很想跟媽媽道歉,說他不是故意的,但他很害怕也很內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拿那一雙受驚的小眼神看盛夏。
盛夏趁着小傢伙不注意的時候,給賀建軍遞了個讓他安心的眼神,而後看都不看懷中嚇得直髮抖的,特別果斷抱他上車,從頭到尾都沒有吭聲。
小寶嚇壞了,他死死地揪着盛夏的衣袖,抓得非常用力,眼裡盛滿了恐懼和不安。他害怕面無表情的媽媽,更怕她會生氣不要他。
盛夏看他這麼害怕,頓時就心軟了,那股子想要給小傢伙一個深刻教訓的鬱氣,登時就沒了。
“小寶。”
“媽媽……”聽到媽媽的叫聲,小寶憋了好久的眼淚吧嗒掉下來,整個人埋在母親的懷中,哭的好不傷心。偏偏他不敢拉開嗓子哭,小小聲地抽泣着,小肩膀一抖一抖的,看着怪可憐的。
“好了,小寶別哭了。媽媽沒生你的氣。”盛夏輕拍着他的後背,溫聲細語地安撫他的情緒,她知道小傢伙嚇壞了,而在這之前她正是想給他一個教訓,故意爲之。
“媽媽媽媽媽媽……”小寶一個勁地喊媽媽,很快把盛夏胸口的衣服給哭溼了,他知道自己錯了。
“小寶,別哭了,擦擦眼淚,咱們跟爸爸揮揮手說再見。”盛夏哄他,還把他抱起來讓站在不遠處的賀建軍能看到兒子。
小寶瞪大淚眼,卻看不清楚爸爸的身影,他的眼淚停不下來,像是壞了的水龍頭,關不上閘門了。
盛夏拉着兒子的手給賀建軍揮了揮,讓他安心。
火車哐啷哐啷地開啓了,小寶的眼淚慢慢止住了。
盛夏冷靜下來之後,有些好奇地問道:“小寶,你之前都不哭不鬧的,今天怎麼哭鬧得這麼厲害?”
小寶明顯地抖了一下身子,隨後他的小眼神時不時地落在盛愛國那邊,欲言又止。
盛夏沒注意到他的小眼神,以爲他是害羞不肯說實話,嘆了口氣倒也沒捨得再逼他。罷了罷了,小寶還是個孩子呢,她不能老是用大人的眼光來看待他。
“媽媽,我不想看到爸爸變成舅舅那樣……”小寶猶猶豫豫地說出實情。
因爲他的年紀小,所以大人們說話都不會顧忌到他,以爲他小聽不懂,有些人嘴巴沒把門的,在小寶跟前說了盛愛國的傷情來歷以及對他的惋惜。
小寶聽不懂太複雜的,但他聽多了,自己歸納出一個結論來——不能再讓爸爸去當兵了。他不想看到爸爸受傷,更害怕成爲沒有爸爸的孩子,所以臨別前他的恐懼爆發出來了。
聽完小寶的解釋,盛夏更加捨不得責怪他,只是把他抱得更緊,一遍遍地在他耳邊強調:“小寶,爸爸很厲害的,他不會有事的。”
小寶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他很快就抓着母親的衣袖,沉沉睡去。盛夏望着他熟睡的臉,視線落在他那掛着淚珠的長睫毛上,心頭一陣陣地疼。
坐在她身旁的盛利聽到了全部的對話,他擡手攬住了閨女的肩膀,低聲安慰她:“閨女,別瞎想,好日子就在後頭呢。”
盛夏點了頭,心卻像雲朵飄在半空中,她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是正確的,硬生生地將家搬到了首都,同賀建軍分開是否正確?
賀建軍待在火車站枯坐了一夜,他想了很多很多事情。
一覺醒來,盛夏沒了睡前那種彷徨無依的情緒,從帶來的行李包裡拿出了買來的點心,和家人們分了吃,又抱着小寶去上了廁所。
回包廂的路上,盛夏特地帶着小寶去賣東西的車廂那,讓小傢伙選了他喜愛的零嘴。
小寶歡天喜地選了他和小貝最愛吃的零嘴,又給大人們挑了些,捧着那些零嘴心滿意足地笑了,絲毫看不到昨日的小哭包模樣了。
盛夏的笑容裡多了絲絲陰影,她知道小寶的心底深處必然是存着陰影了,他是她生的,親自教養大的,他的一丁點異樣都不可能被她漏過。
她竭盡全力想要給兒子打造一個美好的童年,然而,她不得不承認,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事情,必定會有些許的缺憾。
就這麼懷揣着複雜的心情,盛夏一行人來到了首都。
出了站,盛利大老遠地看到了老段的身影,緊接着看到倚在車上的蘇老爺子,他揹着盛愛國稍稍加快了速度:“愛國,你爺爺來接我們了。”
盛愛國老老實實地趴在父親已然不顯得寬厚的肩膀上,聞言輕輕一笑:“我看到了,爺爺看起來精神不錯啊。”
“那是當然,你爺爺常說把他放山上還能學武松打老虎呢。”盛利嘿嘿笑道,不忘調侃一兩句自家老爹。
盛愛國很給面子地大笑出聲,他傷了腿,本可以拄着柺杖自己走,又或者是扶着什麼東西走到。但家人堅持要揹着他,盛愛國心裡雖有點小羞恥,但是捨不得讓他們爲難,答應了下來。
最開始時,他覺得很羞恥,總覺得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在背地裡笑話他。
直到他偶然聽到小寶和小貝的對話:
小貝說:“哥哥,我想快點長大,我也想背爸爸。”
小寶立馬拍胸脯:“妹妹,我比你大,我先背,等你長大了再到你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