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英嚇了一大跳。
老兒子爲人處世向來有分寸,鮮少發脾氣,更少發這麼大的脾氣,即使前幾次跟小媳婦鬧矛盾,也絕沒有到火冒三丈的地步。
自己的兒子,一眼她就能分出深淺。
“紅旗啊。”她別過臉問宋恩禮,“你到底咋着他了這是。”
宋恩禮心虛低頭,“我去肉聯廠上班了。”
王秀英聽到肉聯廠仨字卻是眼前一亮,“啥!你去肉聯廠上班!我滴個乖紅旗嘞,你咋這麼能耐……”
蕭和平把眉一擰,她忙改口,“上啥班啊,掙錢的事兒讓老四去,你在家樂呵着玩兒就成,你說你在孃家也沒吃過啥苦,要是到婆家來還得上班,親家知道該得多心疼!”
“娘,我去肉聯廠上班是有原因的。”宋恩禮威脅的衝蕭和平挑眉。
怕家裡擔心,當時兩人商量好把結婚申請報告沒過的事暫時瞞下,眼下她意思很明白:你要是不讓我去上班,我就只能把真相說出來。
王秀英好奇,“啥原因?”
“我倆結婚報告沒過,她想留省城。”蕭和平直截道,把宋恩禮最後一張底牌給亮了個乾淨。
然而王秀英的反應比他們想象中要鎮定的多,“沒過就沒過吧,不過是張紙,沒啥好當緊,最重要的是你倆好好過日子,比啥都強。”
雖然王秀英不清楚政審啥的但也知道小兒媳來歷不明容易遭人懷疑,部隊裡啥都管得嚴查得嚴,所以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最重要的是,她覺得以她小兒媳的本事要過個結婚申請簡直易如反掌,仙女哪有辦不到的事兒。
只是這事宋恩禮還真沒轍。
蕭和平已經是副團級別,眼瞧着還得往上升,而且他是榮獲過特等功的英雄,他的資料不僅僅只在省城師部,還得上報到首都,一層一層,不知道要經過多少人的手。
阿嗚能催眠一個兩個,總不能把這些人全給催眠了吧,工程量太大沒必要……
誒,對了!
宋恩禮一拍大腿,想知道誰在背後搗鬼,問問阿嗚不就得了?
她意識進入空間,抓着那頭蠢壯蠢壯的灰狼,露出跟狼外婆一樣可愛可親的笑容,“阿嗚啊,姐姐問你個事兒好不……”
本來見着她還挺興奮的阿嗚突然蔫巴巴的趴到地上,整個身軀趴成一條直線。
“咋了這是?想出去玩是不是?你告訴姐姐,姐姐讓你出去玩十天好不好?”
阿嗚發出兩聲幾不可聞的“嗚嗚”,哪怕聽不懂狼語宋恩禮也能明白阿嗚這是拒絕。
“不說剃光你狼毛把你光溜溜丟出去讓人嘲笑!”宋恩禮一巴掌拍它後腦勺,故意嚇唬它。
阿嗚這才重新站起來,討好的舔她手心。
“這還差不多,告訴我,我跟蕭和平的結婚報告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
阿嗚一個勁搖頭。
“是不知道還是沒人搗鬼?”
阿嗚點頭。
“不知道點一下沒人搗鬼點兩下。”
阿嗚點了三下。
宋恩禮差點被氣瘋,捧着阿嗚的狗頭亂七八糟的揉,“讓你回答問題不是讓你做算術!到底是不知道還是沒人搗鬼?”
還是三下。
“你丫跟蕭和平一夥兒的吧,你倆都來氣我!”
這回阿嗚倒是點了一下。
“回頭再來收拾你。”她卻不着急出去,故意在空間裡消磨時間,卻不知蕭和平早就被王秀英拉出去教育批評,反倒是省城那邊,因爲她的無故失蹤而亂成一鍋糊粥。
最先發現她不見了的是苗大姐,苗大姐因爲惦記着自家小閨女的婚事,吃過午飯便去了宿舍樓等宋恩禮,結果一直等到下午上班也沒見人回來,她又去辦公室找,也沒見着人,問遍整個廠委的人都說沒見着,她苗大姐這才覺得不對勁,她覺得宋恩禮不像是那種沒譜兒的人,如果有事一定會跟他們打招呼請假,於是便親自跑去食堂問李胖子。
李胖子說自己那會兒去廁所了正好沒在,不清楚宋恩禮到底上哪兒去了。
苗大姐慌了,正好楊廠長過來視察宋恩禮的工作情況,她便把這事告訴了楊廠長。
楊廠長倒是鎮定,他覺得宋恩禮一定是去找嚴書記了,午休時間咋着也得“恩愛”一把不是?
萬一叫嚴書記辦得下不了牀也不是沒可能,小田說嚴書記壯着呢,就食品公司那大花園,每天上午起來繞圈跑五公里,上回食品公司組織運動會,嚴書記還帶頭做了個模範,輕輕鬆鬆就是百十來個俯臥撐。
不過爲了穩妥起見,楊廠長還是回辦公室給小田打了個電話。
小田差點沒在電話裡當場開罵。
嚴書記嚴書記,嚴書記開了一中午的會,到現在才騰出功夫去吃午飯,他倒好,小嫂子纔去上半天班就把人給弄丟了!
回頭他咋跟嚴書記交代!
“趕緊的趕緊去找!我也去找你也去找,要是找不見你自己去跟嚴書記解釋去,跟我可沒關係!”
楊廠長欲哭無淚:小姑奶奶啊,你說你到底瞎跑個啥啊!
楊廠長不敢聲張,只帶了幾個親信到處打聽,幾處熱鬧主要街道轉下來,天兒都黑了。
蕭家這邊纔剛開晚飯。
蕭和平和宋恩禮回家,就意味着家裡的伙食會有質的飛躍,這不一連串的硬菜擺上桌,饞得大人孩子們直咽口水,只可惜炕桌旁相互板着臉的小兩口嚇得他們不敢吭聲。
一看就是鬧矛盾了,這要是往上湊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嘛!
“吃飯。”蕭和平給宋恩禮盛了碗熱騰騰的大米飯,把筷子塞她手裡,宋恩禮就不拿,給她就丟,如此反覆。
蕭和平還沒下去的火氣又上來,“啪”的把筷子拍桌上,嚇得兩桌人皆是一顫,正在竈間端最後一道菜的王秀英聽到響動,急急忙忙跑出來。“又咋了這是……”
“不吃是吧,行。”衆人都以爲蕭和平這是要動手打人之際,卻見他換了把湯匙,舀了點米飯送到宋恩禮嘴邊。
宋恩禮緊閉着嘴靠牆上。
別以爲給她扛來吃飯她就會吃,要是不答應她堅決不進食,反正空間裡有的是吃的,餓不死。
這回非得給他掰老實了不可,免得他以後再時不時的犯病!
“娘,小嬸嬸這是咋了,傷着手了嗎?”蕭小栓問丁俊蘭,目光裡全是對宋恩禮的關切。
丁俊蘭被他問得臉紅,低斥一聲“吃飯別說話!”
“不是四嬸傷了手,是四叔寵媳婦嘞!我娘每天晚上跟我爹說四叔可寵可寵四嬸了,讓我爹也學着……嗷……”正說着話的蕭小樹突然後腦勺捱了周娟一巴掌,“不說話能把你憋死!再讓我聽見你胡咧咧看我咋收拾你!”
“這回小樹可沒說錯,自己的媳婦自己不寵難不成叫別人寵?”王秀英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盤腿在炕上坐下。
宋恩禮推開蕭和平的手,“不要你這麼好心,真當我不知道你啥意圖呢。”
“啥意圖?”王秀英比蕭和平好奇。
宋恩禮唯恐天下不亂,“娘你是不知道,蕭和平在部隊裡受歡迎着呢,那些啥文工團的醫療隊的都稀罕他,保不齊他就是想家裡留一個外頭養一個,所以千方百計阻止我留省城……”
“咱能不滿嘴跑火車嗎?”蕭和平叫她氣得臉色鐵青。
看了那些書,他現在可是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了,外頭養一個,敢情在她眼裡他就是這樣的人?
“我咋就滿嘴跑火車了!別以爲我不說就是不知道,你以爲你跟文工團小方那點破事兒傳不到我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