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小荷結婚的日子,這次依舊是分兩地辦。
不過因爲上面有規定,所以他們的婚禮依舊是沒有準備宴席。
倒是三十六條腿和幾牀新棉花讓別人看了直眼饞。
之前小梅結婚的時候,大傢伙都覺得老三兩口子這是瘋了,給孩子陪嫁那麼多。
可等小荷結婚了,依舊也是陪嫁這麼多,都感慨還是當工人好啊。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飯。
錢淑蘭倒是把許洪亮打量了好幾眼。
見他時不時給小荷夾菜,說話也柔聲細語的,一點也不像鄉下人喜歡大着嗓門說話。
看來小荷和小梅的喜好從這一方面來看,還是有共通點的。
錢淑蘭側頭看了一眼王丹娜,“我交待你的事,你辦得怎麼樣了?”
王丹娜笑着看了一眼小桃,笑着道,“都辦好了。我親自幫着把關的。”
孫大琴坐在旁邊,聽着這話十分好奇,勾着脖子問,“娘,您讓小妹辦啥事的呀?”
都是一家子,錢淑蘭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便道,“小荷已經結婚了,這不就輪到小毛驢和小桃了嗎?我讓丹娜幫着找找有沒有合適的對象幫着介紹介紹。”
正吃着飯的兩人直接懵了,小毛驢差點嗆到了,坐在他旁邊的王丹枝忙給他拍背,邊拍邊問,“沒事吧?”
小毛驢擺了擺手,他的眼裡因爲被嗆而產生了一點霧氣,他眨巴了下眼睛,一臉地羞窘。
他這副扭捏的樣子把大傢伙逗得哈哈大笑。
王丹娜跟旁邊的周雪梅道,“小毛驢害羞了。”她打趣地看着小毛驢,“放心,小姨一定給你介紹一個漂亮又能幹的媳婦兒。”
其他人也是一臉笑意地看着他。
小毛驢撓了撓了頭,吭哧半天才道,“小姨,不用了。我自己會找的。”
王丹娜還沒說話,王丹枝就拍了他一下,“你瞎說什麼!有你小姨幫你掌眼,你自己找的又不知根知底的,娘哪能放心?”
小毛驢摸摸頭,小聲道,“不是的,娘!”
錢淑蘭頓時明白了,這哪裡是要自己找。這分明是已經有意中人了,她試探着道,“你已經有對象了?”
小毛驢驚了一下,忙擺手,“姥姥,沒,我沒有。”
那就是有喜歡的人,可還沒跟人家告白。錢淑蘭想了想,給他來了個激將法,“既然沒有,下週末就乖乖去相親。你小姨都跟人家說好的,哪能說推就推!這樣讓你小姨多難做人吶!”
王丹娜擔心這孩子會有牴觸心理,忙打圓場,“沒事兒!我也就是幫着跑跑腿。沒幹什麼了不起的事兒!”
小毛驢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我有喜歡的姑娘,我還沒跟人家說呢。”
正國摟着他的脖子追問,“誰哇!長得咋樣?”
小毛驢臊得臉都紅了。可無論正國怎麼追問,他就是不肯說。
男娃那一桌鬧哄哄的,王守禮端着酒杯走過來,給王丹娜敬酒,末了用歉意的眼神看着王丹娜,“小妹,真是不好意思,我剛想跟你說呢,我領導想把他家小兒子介紹給小桃,我已經見過那個小夥子了,準備讓兩個小年青見見面,可能要你白忙一趟了。”
王丹娜倒是不在意這事兒,“那你先讓兩人見見看,反正小桃離正式工作還有好幾天時間呢,如果看不上再跟我這個相看一下。”
雖然衛生站的房子已經蓋好了,可剛蓋好的房子得要晾個十天八個月才能搬進去。
再加上還有一些傢俱正在傢俱廠做。所以家裡這三個都閒在家裡沒事幹呢。
王守禮想了想也行,如果不成的話,再讓小桃見見也行。
可誰成想,兩天後去相看,一眼就看對眼了。
那男孩是個中專生,畢業後就分到縣城郵局工作。
這男孩只比小桃大了兩歲,長得一般,倒是非常精神,眉宇間的自信和正國如出一轍。
怪不得王守禮對這孩子這麼滿意呢。
小毛驢這邊,因爲姥姥發話了,他只能厚着臉皮去跟人家小姑娘表白。
錢淑蘭也是在此時才知道爲什麼小毛驢這麼好的條件卻不敢跟人家說了,主要是這姑娘條件太好了些。
父親是縣城唯一一家華國銀行的行長。母親是會計。
這姑娘跟小毛驢是一個廠的,還是同一個部門的,一來二話,就喜歡上了。
小毛驢長得斯斯文文,又十分有禮貌,這姑娘見他居然喜歡自己,一顆芳心也就動了起來,兩人順勢在一起了。
這兩方都成了,可把王丹娜給愁死了。
這推一個還好說,這兩方都推。她咋跟人家說呀。
錢淑蘭便道,“不能浪費了,橫豎你當初說的也是侄子侄女,又沒有報名字,就讓小蓮和正軍去相看吧。”
王丹娜有些猶豫了,“小蓮還行,畢竟她和小桃的條件差不多。可正軍不行啊,小毛驢可是會計,正式工,正軍可啥都沒有。”
錢淑蘭倒是把這茬給忘了。她想了想道,“要不你先提前把正軍的情況跟人家說說。”
說完,她覺得這事可行,立刻回屋給她拿水果。
雖然已經六月,可現在的水果依舊只有桃子。
錢淑蘭笑着道,“總歸是咱們有錯在先,禮多人不怪,只要你誠心道歉,多半還是能諒解的。”
王丹娜接過這簍桃子,只能點頭,“行吧!我試試看!”
又過了幾天,王丹娜再次回來,進屋就給自己灌了一茶缸涼茶,這天越來越熱了。
喝完之後,她擦了把額頭上的汗,重重嘆了口氣,“我好說歹說,終於讓他們消氣了。不過人家看不上正軍這條件,這相親就算了。”
錢淑蘭倒也能理解,“那小蓮呢?”
“那倒是沒說什麼。一口答應了。”說起來小蓮的條件其實是比小桃還好一些。主要是王守義的工資可是比王守禮多了將近三十塊錢呢。而且他只有一個養子,不像王守禮有兩個兒子不說,還那麼小。
錢淑蘭等王丹娜吃完飯後,立刻就鎖了門,跟王丹娜一起往老房那邊走。
“春花,讓小蓮跟他姑姑去一趟城裡吧。”
李春花眼睛一亮,“好!我這就去喊!”
說實話,自從小荷小梅都嫁進城裡,李春花就琢磨着也把小閨女也弄成城裡人,可她沒門路啊。至於孩子他爹,是個大老爺們。平時跟那些司機聊天,也張不開這個嘴。
聽到婆婆要把小桃嫁到城裡,李春花羨慕壞了。
後來見王守禮說已經幫小桃相看了一個對象,李春花就天天祈禱這事能成。這樣小蓮就能接手原先給小桃的對象了。
現在婆婆終於帶着小姑子來了,這還用說嘛。
她的願望成真了,她喜滋滋地去通知小蓮。
小蓮聽話地收了幾件衣服,跟在李春花後面走了出來。
王丹娜看着小蓮身上那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衣服,忍不住皺了皺眉,“你沒有新衣服嗎?”
要相親肯定要穿好一點,就算再提倡節儉節約也不能穿着打補丁的衣服去相親吧,那也太磕磣了。
李春花瞅了一眼小蓮身上的衣服,猛然想起什麼,一拍巴掌,“你瞧我這記性。”她朝着錢淑蘭和王丹娜道,“你們等我一下哈,我馬上就來。”
說着跑到自己屋裡,捧着一身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出來,“娘,小姑,這是我昨晚趕好的衣服。給小蓮相親穿,剛剛合適。你們瞅瞅咋樣?”
這是一身軍綠色的衣服,面料也是軍綠的。
錢淑蘭微微挑了挑眉頭,“這衣服哪來的?”
李春花有多少布料,錢淑蘭還是知道的。這年頭農村鄉下,每人就三尺二的布票。
雖然王守義工資挺高,可他是司機,又不是服裝廠的工人,每個月能分到的布票也非常有限。他一半要給自己做,另一半拿過來孝敬她。
李春花手裡哪裡還有多餘的布票扯這麼好的細布。
被婆婆一眼看穿,李春花尷尬地紅了臉,“這是隔壁村拜託我做的。我想着小蓮去相親,我昨晚就給趕出來了。”
錢淑蘭雙掌相擊,都要被她氣樂了,她臉色鐵青,聲音特別嚴厲,“你個豬腦子啊。這是人家的布,你不經過人家同意就先用了,你這跟賊有什麼區別?”
王丹娜也是一臉詫異地看着李春花。
被婆婆當着孩子的面罵,李春花唰得一下眼淚就涌出來了,她委屈巴巴地說,“我想着穿一天,等小蓮相完親,就脫下來,我再給她燙好了,絕對不會起皺的。”
錢淑蘭眉頭緊皺。怪不得她的是非值只有七分呢。何着她到現在還沒覺得自己有錯。
王丹娜見她娘要發火了,忙搶先一步道,“三嫂,人家讓你做衣服就是信任你,你這樣做就是辜負人家的信任,既然已經答應幫人家做衣服,你就該完完整整地給人家,咋還能自己穿呢?擱你你樂意啊,新做的衣服自己還沒上身,就被別人先穿了。”
什麼事情就怕換位思考,擱到自己身上就會發現問題所在了!憑啥呀?你憑什麼穿我新做的衣服。
李春花細細琢磨了一下,這才明白是自己太想當然了。她忙道,“娘,我錯了,我不拿了。”
她想轉身,可是又瞅了一眼站在旁邊有些不知所措的小蓮,“娘,小蓮就穿這身去嗎?”
錢淑蘭重重嘆了口氣,“你這衣服是誰家讓你做的?”
“就是林家村生產大隊家,他家侄女跟小蓮差不多年紀。”
錢淑蘭點了下巴,“你現在就去送衣服。然後順便問一下,他們這衣服租不租?”
李春花眼睛一亮,“好,我現在就去問!”
錢淑蘭又補充一句,“如果人家不租,你也別幹那種強人所難的事情。太丟份了!”
不是她多想,就像孫大琴改不掉喜歡說長道短的毛病,李春花同樣也改不掉胡攪蠻纏的毛病。
李春花尷尬地臉都紅了,但還是重重地應了聲“嗯”。
說着顛顛的回屋,把衣服放進籃子裡,然後一臉歉意地看着王丹娜,“小姑子,你這自行車能不能借我騎騎?”
王丹娜反問道,“你會騎嗎?”
李春花指着小蓮,“我讓小蓮帶我去就行!”
王丹娜瞅了一眼小蓮,這孩子性子不錯,想也不想就應了,“行!你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