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山位於海中市城郊結合部。
清涼山的夜,靜得很。
賀森與刺驢置身於清涼山的北部一片濃密的林子前,也就是出租車司機所說的“北清涼”的山腰上,四下張望,只見高低起伏、連綿不絕的山峰籠罩在一片黑色的夜霧中。“北清涼”在清涼山脈中算是最爲險峻的地帶,由於山路陡峭,地勢複雜,據當地人講,山中有種特異毒蛇出沒,一旦傷人,必不可治。於是,一般的遊人壓根就不會靠近這個地方。於是,清涼山雖隸屬於海中市,幾乎成爲一片禁區。
賀森的心,一直在懸着。他知道,方蓉是田浩與章學猛特意安排對他進攻的。
前幾次,章學猛不論是糾集看守所的勞改犯對賀森進行圍攻,還是神秘黑衣人夜間圍攻賀森,都使賀森轉危爲安,安然無恙。現在,他們的進攻策略已經更改,由硬而軟,以柔克鋼。這不,賀森這回便招了章學猛溫柔的一刀。
“森哥,他們究竟在哪兒呢?”刺驢低聲道。
賀森不答。只是默默地遙望着北清涼的條座座山峰。他在尋覓着,面前雖然是無邊的黑暗,但只要有人,就有光澤,哪怕是極其微弱的光。而光源主要來自於手機和菸頭,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的聲響,哪怕是極其細微的聲響。聲源主要來自於林雨和孫雲的呼喊。在這樣一個靜寂如天賴的夜色裡,如果林雨和孫雲在呼喊,一定能聽得到。
然而,半個小時過去了,四面山巒沒有一點光,沒有一絲聲響。周遭一切都是寂靜無比。只有徐徐的山風悄然掠過臉面。
賀森禁不住有些心急。到此時他可以判斷,孫雲已被章學猛綁架了!不然,他會早已接到孫雲的電話的。
焦急之中,賀森取出了手機,隨便按了一個鍵,手機亮了。十幾秒後,手機重新黑了下來。賀森再次按亮了手機。
也許,就是這手機的光,使得對面一座山頭上傳來了一聲吶喊,聲音來自一位男子之口:“既然來了,那就過來呀,縮頭縮腦的,算個爺們兒嘛!”
賀森一驚,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對面一百多米外的山頭上,一片開闊地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刺驢道:“森哥,我們怎麼辦?”
賀森道:“老驢,我現在過去,看看那兒究竟是什麼人,你先在這裡呆着,十分鐘之後,如果我還不來,你立即回去,找我的領導!”
刺驢點了點頭。
賀森拍拍刺驢肩膀,轉身朝對面而去。
突然,刺驢低聲道:“森哥,如果十分鐘之後你不回來,我找你哪位領導,是劉主任嗎?”
賀森道:“不是劉主任,是瘳總!”
刺驢不再言語了。他知道,這個時候,必須得聽森哥的安排,一旦出現什麼閃失,兩邊可以迅速接應。
賀森的行動很快,轉眼間已經穿過眼前的密林,踏上了通向對面山頭的山道。
一入山道,賀森立即感覺到一股黑壓壓的血氣撲面而來。只見一名身着黑衣的高頭大漢從山道旁邊閃出身來,道:“跟我來吧!”
賀森一驚,跟着大漢踏着山道左拐右拐進了山。
他知道,一場兇險之鬥,似乎正在等着他。
賀森儘量壓制自己的心跳,他非常明白,在這樣的時刻,緊張也沒用,不如冷靜下來,看看對方究竟是什麼人。
當賀森終於置身於這個山頭的時候,四周亮起了昏黃的燈。
一個高頭大漢,披肩發,黑衣,黑臉,眼珠子在昏黃的燈光下閃動着陰沉。在這名大漢的身邊,站着數十位人高馬大的漢子,手裡拿着棍棒。
賀森細細觀察大漢的臉,很熟。
此人是誰?怎麼一時半會想不起來?賀森暗道。
“呵呵,賀記者,咱們能在這個地方見面,真***是緣分呀!”那大漢開口了。
通過這聲音,賀森終於認出來了,此人正是無數次圍攻他的章學猛!
“呵呵,章警官,原來是你,我們確實是好久都不見面了!”賀森淡然一笑,道。
章學猛笑道:“賀森,我本來以爲你不會來的,沒想到你真的來了。嘿嘿,看來,我的計劃是沒錯的,本想把吳靜這個美人綁來,可想想沒啥用,綁架了吳靜,你的腦子就不會亂了,而綁架了林雨,你的腦子就會方寸大亂,才導致你隻身前來,嘿嘿……”
隨着章學猛的陰笑,賀森的心,在一點一點的涼了下去。他知道,今晚是生是死,還是個未知數,不知章學猛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
“章警官,你告訴我,林雨呢?”賀森淡然地道。心中卻是異常着急。
“林雨?嘿嘿,你在我這兒呢!”
說着,章學猛一閃身,林雨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後了。
賀森看到,林雨全身已被五花大綁捆了個嚴嚴實實,嘴裡塞了一條毛巾,想說話也發不出音來。
從林雨臉上的表情來看,賀森知道,林雨此時已經度過了最初的恐慌。她會很好的配合賀森,共同對付章學猛。
奇怪的是,賀森並沒有看到孫雲。
孫雲哪裡去了呢?難道孫雲跟他們打鬥時已經遇害?
雖然心裡着急,但賀森依舊面不改色,笑道:“章警官,這個遊戲,是不是太低級了?咱們難道還要重新玩玩?下一步,你是不是想看我賀森怎麼英雄救美呀?呵呵,依我看呀,就憑你我的智商,咱們還是玩點新花樣吧,怎麼樣?”
章學猛不是傻瓜,知道賀森在與他周旋,隨即笑道:“賀森,我這麼跟你說吧,今晚我讓你來,只有一個目的:讓你死!”
賀森面無表情地道:“呵呵,怪不得今天早上的時候,我一見方蓉眼皮就跳,原來,章警官你一直在惦記我賀森了,呵呵,海中市這麼多人,值得你章警官惦記的人可不多呀,是不是?”
“賀森,咱們廢話少說!”章學猛道:“在你死之前,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今天發生的一些事。”
說着,章學猛身子一閃,在他身邊的高頭大漢裡,閃出兩男一女三個人來。
藉着昏黃的燈光,賀森看到了三個人的真實面目。中間一人,是位老者,身着西裝革履,正是賀森在海中國際大酒店裡遇到的那位帶着“祖傳解酒秘方”的老者,在這老者的左邊,站着海中市宣傳部副部長田浩,老者的右邊,站着一位年近不惑卻是風韻猶存的女人,正是方蓉。
田浩的臉,由於昏黃燈光的照耀而顯得陰沉無比,方蓉臉上的笑容似乎一直保持着僵硬之氣,而中間那位老者,臉上滿是慈祥之色。
在這三個人裡,賀森與田浩最熟,笑道:“田副部長,我不知道你居然也在這裡。我一直以爲,你是個好領導,好上級,咱們宣講這麼多天來,您一直對我很關心,就憑這一點,我賀森今晚死在你面前也是無悔無怨了。”
田浩依舊面無表情地笑道:“小賀,你知道你爲什麼必須得死嗎?”
賀森笑道:“田副部長,這個我當然知道了,因爲我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
田浩道:“哎,年紀輕輕的,不好好工作,居然跟着他們走歪門斜道,哎,真是可惜了!”
賀森笑道:“田部長,既然我知道自己的死期已到,那麼,我有幾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我有權力知道嗎?”
田浩笑道:“當然可以,你儘管問吧,我會一一回答你。”
此時,一陣山風從對面吹了過來,賀森的頭髮隨着山風四處飄擺,環視四周連綿的清涼山,在茫茫夜色中顯然異常詭異。而自己的四周,一羣黑壓壓的大漢不知何時已圍了過來。
賀森面對這幫大漢,並無緊張之意,只是,心中多了一陣感慨。哎,沒想到,我賀森居然是這麼個死法!
田浩道:“小賀,我知道你是在故意拖延時間,等着你們的主子來救你,呵呵,你儘管拖時間,沒關係的,這個地方,是北清涼的森地,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這個地方,也根本不會進來,即使進來,也找不到路,呵呵。”
說着,田浩扭過頭去,面向身邊那位西裝革履的老者,道:“費先生,你說是不是?”
費先生笑道:“是啊,我前幾天從林家鎮來到這個地方,嘿,納悶了,二十多年過去了,這個地方居然沒有任何的變化,高興啊,二十年前那場黑道之戰,好像又要發生了。”
對於林家鎮這個地方,賀森貌似以前聽說過,但對於眼前這個被田浩稱呼爲“費先生”的老者,賀森是聞所未聞,瘳總也跟他談起過,估計,這位費先生跟冷先生一樣,都是隱居的海中市周邊鄉鎮的奇人異士。
賀森覺得奇怪,這幾日來,在他的身邊,不知不覺多了幾個人:冷先生、費先生、方蓉,孫雲……這些人物的出現,難道真的像冷先生分析得那樣,黑白兩道的爭戰將會重新拉開?如果這樣的話,我賀森毫無疑問地捲入了這場爭鬥之中。而將我賀森捲入這場爭鬥之中的人,正是瘳總!因爲,瘳總將賀森這個並不符合作記者的傢伙破格招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