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曼看着這扇門,一動不動的站着,手中的鑰匙在即將插進門鎖的那一刻又收了回去。在樓下,她早已看見透過窗戶折射出來的燈光,以前覺得溫暖,可是現在卻讓人感到冰冷。
剛纔信誓旦旦地對陳浩說的沒事,放心,原來只是爲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而已,無法想象房門打開的那一刻面對自己的是怎樣的一張臉?會是下午在醫院擦肩而過時那張令人冰冷刺骨的撲克臉麼?想到這裡,無奈的輕嘆聲在寂靜的空氣中輕輕響起,頭頂的燈光將落寞彰顯得一覽無遺。
算了,還是去外公家。至少面對她的是一張令人可以忘記疼痛的笑臉,想到這裡,僵硬的臉上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在小時候父母車禍後,她像一個罪人一樣無法面對那兩張冰冷的黑白照片,將自己隱藏在花園裡,外公依然會邁着蹣跚的步子,找到她。
“小曼,不要責怪自己,爸爸媽媽一直在天堂看着你呢?乖,外公帶你回家。”那雙佈滿滄桑的手將年幼的她一次次的牽着她走回去。可是不管過了多久,那件事情至今依然是林靜曼一個傷痕,只是平日裡強迫自己像個失憶患者去面對,樂觀的生活只是不想令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擔心。
去那裡,外公頂多碎碎念幾句然後爲自己熬豬腳湯。可是在林靜曼準備轉身走進電梯的那一刻,緊閉的房門突然像是被下了咒語般的被打開,她擡起頭,落入視線的既然是一張帶着笑容的臉孔。
“你不是受傷了,怎麼還這麼晚纔回來,我打算去找你,沒想到,你居然在門口,這應該叫心有靈犀吧?”
他的表情並不是冰冷的撲克臉,語氣中夾雜着關心,緊鎖的眉頭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舒展開來,嘴角揚起絲絲的弧度,好像是在笑。那一刻,林靜曼整個人都怔住了,甚至懷疑自己起下午在醫院裡那張與自己擦肩而過時那張冰冷刺骨的撲克臉是想象力過於豐富而虛構出來的沈志軒。
這不可能,他不可能如此平靜,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居然會自己笑。可是就算是他越是如此平靜,對於林靜曼而言,就越是不安,一時間,她差點把那句”我打算去找你”錯聽成“我打算去炸你”。
“怎麼不進來,你打算在外面呆一個晚上麼?”沈志軒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動不動在門口。
“嗯。”林靜曼的腦細胞就像十幾萬個凶神惡煞的小小木頭軒拿着炸藥包對自己衝過來,此時的她想象力極度爆棚,完全沒有聽清楚對方在說什麼?隨便迴應了一下。”二貨靜,你真的打算在門口罰站一個晚上麼?”面對這樣的回答,沈志軒有些頭痛,提着嗓門又一次說了一遍。
似乎是現實中來自沈志軒高分貝的聲音將林靜曼腦海中所有的想象力一一擊退,這時的她才徹底回過神來,想起沈志軒打開門對自己說的話,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低着頭,走進屋裡。“是的,我回來,吃過飯了,剛跟陳浩……”
很明顯,面前這個女人語無倫次,心不在焉的樣子令沈志軒有些惱火,可是依舊嘗試地去控制自己即將爆發出來的火山溶液,可是在聽見那個男人的名字時,再也壓抑不住了。
林靜曼因爲腳上那隻豬蹄子,走起路來有些吃力,她一邊說着朝着自己的房間單腳跳着過去,神色有些緊張,此時的她希望可以儘快遠離身後的男人,就算他再平靜,想起下午在醫院所看到的一切,在心裡始終有些生氣,他的不生氣,不代表自己咽得下這口氣。
可是她的話就像是在記流水賬一樣,好無生氣。可是還沒等到自己說完,一雙強而有力的雙臂將她緊緊地抱進自己的懷裡,這樣強烈的舉動令林靜曼完全措手不及,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抓着他的手,試圖掙扎。這個男人難不成真的打算“炸”我?“放開我,木頭軒,我很難受。”
“不要再提那個男人的名字,好不好?“她越是掙扎,自己越是用力,就像蟒蛇一樣緊緊地環抱住獵物,沈志軒恨不得將懷裡的女人融入自己的體內,這樣的她以後不管走到哪裡,自己都會跟哪裡,死也分不開。
他的話夾雜着懇求,原本拼命睜開的手慢慢放鬆下來,“嗯。”林靜曼輕輕地點了點頭,心裡有股莫名的感動,木頭軒,你這是在吃醋嗎?原來,身後的這個男人也會爲自己做這樣的傻事。原本以爲迎面而來的是一場暴風雨,沒想到……看來是自己過多的擔心而已。
她被身後的男人抱起,溫柔的放在沙發上,這時的她才留意到這屋裡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噴上了香水。”你一個都可以這麼有情調,什麼時候開始學會了這個?”她指着虛無的空氣問道。
林靜曼當然不知道剛纔這個男人在屋裡一臉頹廢的樣子,這個男人在這個屋子裡爲了讓濃烈的菸酒味消失,不差錢地噴着幾千塊的香水。而原本地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啤酒瓶早已用黑色垃圾袋嚴嚴死死的裝起來。
“沒有,屋裡的空氣太不好了,所以噴了一些。”沈志軒有些做賊心虛,不敢直視林靜曼的眼睛,環視了四周。
“喔。是這樣。這麼久我都不知道你有這樣的癖好?”林靜曼心領神會地看了看他,眼神中似乎想要從這個男人眼神中找到答案,可是,藏得太深,看不出來。
“你的腳傷怎麼回事?”沈志軒再被林靜曼這麼問下去,遲早會被露出破綻,他心疼地看着被白紗包裹的豬蹄子。想起下午在醫院裡,陳浩站在她旁邊,被包裹得像豬肘子一樣的左手。
“這個說來話長。“林靜曼一邊將下午那場驚心動魄的事件慢慢告訴沈志軒,當然她只能說自己不小心碰到車禍,而剛好當時開車路過的陳浩剛好在救自己的時候順帶着也受傷,不可能將它演繹爲一場遭夫,一心尋死的惡劣事件。
她輕輕擡着那根豬蹄,看了他一眼,當然這一切也是拜你所賜,任何時候,她看得見開頭,卻猜不到結尾。
沈志軒心疼地看着那隻蹄子,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口中對林靜曼碎碎念,“二十幾歲的成年人,過馬路依然像個孩子,不會看紅綠燈。”說完,便起身走進了書房。
林靜曼在沙發上坐不住,看見書房折射出來的光,一蹦一跳地走了進去,電腦面前的男人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寫什麼東西,此時的沈志軒完全沒有留意到身後有人,這樣的他讓林靜曼想起網路那句“你認真起來的那一瞬間,真的有點像路邊貼膜的。”
等到她仔細看清楚之後才發現,原來他沙沙作響的記錄是怎麼樣跟燉豬蹄子有關的內容,心裡一陣暖光,然後又安安靜靜地跳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希望一覺醒來之後,會一鍋香噴噴的板栗豬蹄等待着自己。
可是此時的他們並不知道,在城市的某個角落,那輛耀眼的蘭博基尼停靠在路邊,就算是深夜,這樣偏避的路口,依然顯得格外要眼。
某個身材挺拔的男人單手惡狠狠掐着面前那位雖然臉色蒼白卻依舊魅力十足女子的脖子,他的眼神恨不得將她捏碎,然後投進深海中當魚食。
“我再一次警告你,離她遠一點,聽到沒有?”說完,慢慢鬆開手,用力的將她推到牆角,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卻被那個女人叫住。
“陳浩。”夏柔只是輕描淡寫地整理了下衣服,既然她想要做的事情,早已知道後果。撿起地上的小豬包,輕輕地拍了下灰塵,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沒想到向來被人譽爲暖男的你,居然也有如此兇狠的一面?”
“兇狠,要對誰?什麼樣的人我就用什麼樣的態度,對你,溫柔只是徒勞而已。如果你再去介入他們的生活,破壞他們的感情,就不要怪我心狠。”
陳浩轉過頭,看着面前那個依舊氣焰囂張的女人,臉上呈現出來的陰沉令人感到害怕,可是面前的夏柔似乎並不理會,表情很是不屑。
“沒想到,這個物慾橫飛的社會,難得有你這樣極品的男人。你這麼愛林靜曼,難道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連個人在一起,自己卻覺得心安理得?陳浩,你不要把自己演繹得如此情節高尚,說白了,你跟我都一樣。只是我比你勇敢,因爲喜歡就會去爭取,而不會像你一樣,滿口的仁義道德。那都是虛幻的。”
夏柔一邊說着慢慢靠近他,伸出纖長細嫩的手骨撫摸着那張俊美的臉蛋,挑釁着看着他。“要不是我已經喜歡上沈志軒,說不定我真的會愛上你。”而後便是幾聲肆無忌憚的大笑。
陳浩望着那種漸漸消失在黑夜中的夏柔,手中的青筋早已暴起,恨不得讓這個女人從這個時間消失,當然,他可以這麼做,也有本事讓她消失得不曾出現過,但是,就算擁有這樣的能力,可是內心卻不允許自己做出這樣越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