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曼手中拿着下午剛辦好的紅色本本,坐在劉文成面前,此時的他依然昏迷中,氧氣罩內是緩緩的呼吸聲,慢慢化作白色朦朧的霧氣籠罩在透明的容器裡。
頭頂吊瓶的輸液一滴一滴透過細小的管道流進體內,應該很痛吧?林靜曼看着軋滿針孔的手背,心中一陣刺痛、
“外公,告訴你一件事情,下午跟沈志軒一起去民政局,我們結婚了,我知道你現在雖然昏迷,但是一定聽得見丫頭的聲音。你是不是很開心?如果你開心了話,希望你快點醒過來,不要扔下丫頭,外公,丫頭已經做了件順你心意的事情,你能不能…”
泛紅的雙眼,長長的睫毛上是一層層厚重的霧水,鼻子一酸,幾滴眼淚落在乾燥渾厚的手心上。
她看折慢慢流進外公體內的液體,這些感覺應該是甜的吧,似乎沒有人會去在意這些緩緩流進病患體內的液體是什麼感覺。
它只是單純地通過各種介體進入人們的體內,就好像手中那本與沈志軒的結婚證,這一切看起來好像是那麼的順理成章,可是心中滋味只有當事人纔可以明白。
蒼白的燈光投影在她的身上,一日下來,將原本五大三粗的自己變得脆弱不堪。微涼的晚風輕輕的吹起樹葉,發出陣陣沙沙的聲音,就像一隻遍體鱗傷的貓咪發出令人絕望的喵嗚聲,沒有月光,沒有星星的夜空充滿了令人無法窒息的死寂。
牀頭傳來嗡嗡聲,手機發着微微的光,屏幕上的陳浩一如往常般帶着令人溫暖的笑容,林靜曼擦了擦眼角邊溫潤的地方,深吸了口氣,調整好情緒之後,按下了通話鍵。
“奧特曼。有沒有想我這個鑽石暖男。你知道嗎?今天一下飛機在場所有人的聲音,動作都停止了,你知道那場面有多壯觀麼?“
“想,我每天都想,想着什麼時候給我帶着肌肉男回來,耗子,你不會是左手拿着機關槍,右手拿着衝鋒槍,對國外友人進行劫機行動吧?”
“怎麼可能,合着這麼多年,在你心裡我就是一個恐怖分子麼?奧特曼,你太傷人自尊了。那是因爲他們沒有見過如此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才華與相貌兼備的縱橫國際物流公司總裁我,陳浩。“
一日下來,從來沒有間斷過的會議,手機24小時基本處於通話狀態,這樣的疲勞卻被來自大西洋彼岸的聲音吹散得煙消雲散,陳浩一直覺得林靜曼這樣帶着調侃的話語聽起來就像一首令人解壓的鋼琴曲,不管再累,再困,只要聽見她的聲音,肩膀上所承受的壓力就不是壓力。
“耗子,才兩日不見,你的自戀神功真是突飛猛進。有空可以去申請個吉尼斯記錄來着。“面對這樣無比自戀到人神共憤的他,林靜曼強忍着傷痕,笑了出來。
“你怎麼了?怎麼聲音聽起來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玩笑歸玩笑,也許是因爲多年的接觸養成的默契,陳浩明顯感覺到這樣的話語中帶着沙啞。不由得眉頭一皺。
“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情?”
“那,照顧好自己。等着我回去帶你去胡吃海喝一番。”
陳浩知道她不想說的事,就算將她用盡十八般酷刑也不可能透露半字,所以不再強逼。林靜曼放下電話,看着依然昏迷的外公,心中不是滋味。明天就是最後一天。
她想告訴陳浩:外公生病了,她跟沈志軒結婚了,想告訴他,愛上一個心裡沒有自己的人心裡有多難受,想像以前一樣,跟他喝酒喝到天亮,可是,面對公務繁忙,日理萬機的他,她只能把心裡的話吞回去。
“晚上涼,別感冒了。我買了皮蛋粥,餓了記得吃。”肩膀上多了件不是很厚,卻讓人溫暖的外套,耳邊是沈志軒充滿磁性的聲音,放下東西之後,沈志軒默默地走出了房間,靜靜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透過玻璃窗看着裡面的人。
可以摧毀一個人用意志硬撐起來的盔甲,並不是堅韌的兵器,也不是嚴刑苦打,而是幾句充滿暖意的話語,滾燙的淚水落進散發熱氣的皮蛋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