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13-1-25
劉夫人神情微微一怔,戴大/奶奶也意外看向婆婆,劉夫人打着呵呵笑道:“五郎說話真有趣兒,真是有趣,進宮當貴人,多少人求不得,到他那兒竟成受罪了?五郎說話就是有意思。\[\]”
“我和五郎想一樣,”李丹若帶着笑接着說道:“別說宮裡那樣地方,就是王侯富貴之家,若是妻妾成羣,那做妾,日子也不好過,自己嫡親女兒,總是盼着她過好,榮華富貴怎麼纔算夠?光鮮背後不知道藏了多少血淚,若不是走投無路逼急了,何苦爲了那些子虛榮華,受這樣罪去?不過這是三伯孃和五妹妹事,我一個外人,哪好多說什麼。”
劉夫人和戴氏對視了一眼,臉上笑容有些勉強道:“也是,說也是,你說是,你三伯孃說也是,到底是分了家,她們家事,咱們也不好多管,你三伯孃和五姐兒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隨她們去吧。”
李丹若笑着沒接話,劉夫人也不再提這個話題,戴氏張羅着上了點心,熱情讓着李丹若,李丹若掂起吃了兩塊,陪劉夫人說了一會兒閒話,就告辭回去了。
晚上,李丹若將李凌波想要入宮應選事和姜彥明說了,姜彥明皺了皺眉頭道:“劉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我看她心裡也願意五妹妹進宮,大伯孃心眼轉多,不過不知道這事深淺,想探探我話。”李丹若有些悵然低聲道,姜彥明眉頭擰得緊了,沉默了半晌纔開口道:“這事就隨她們?”
“也由不得咱們,當年三伯孃要把五妹妹許給敬親王側妃孃家弟弟,太婆說什麼就不肯,因爲這個還把三伯孃叫過去罵了一頓,可三伯孃不還是偷偷許下了親事?那時候太婆還世呢,到後來鬧成那樣,她也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只怪別人不肯幫襯她,所以纔出了那些事,太婆自己斷了藥,留下遺言,讓大伯父和三伯父丁憂回家,可三伯父還是應命奪了情,三伯孃和三伯父,連太婆話都不往心裡去,我話,只怕她連聽都不肯聽,三伯孃脾氣,是要人家完完全全照她心意用力幫襯出力,但凡有一點沒做到她心意處,就是你對不起她,再說,五妹妹脾氣也是個勸不得。”
李丹若煩惱嘆了口氣,姜彥明也跟着嘆了口氣低聲道:“雖說是這樣,也不能一味隨她們去,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劉貴人不是好惹,再說,”姜彥明頓了頓接着道:“再說五妹妹琴棋書畫樣樣皆精,人品才情俱有,何苦去摻這趟混水?”
“嗯,五妹妹自小就比一般人略聰明些,唉!”李丹若又重重嘆了口氣,看着姜彥明苦笑道:“怕她這樣聰明人,眼睛就盯着鼻子下面那一點點小利益,整天擺弄自己那點小聰明,眼高於頂,目無下塵,自覺能玩弄天下人於股掌,凡事都是自己對別人錯,她進了宮……”李丹若苦笑着連聲嘆氣,姜彥明伸手摟着她安慰道:“劉賢妃……會不會網開一面?她好歹是李府嫡女。”
李丹若輕輕搖了搖頭:“不是劉賢妃肯不肯,是她自己肯不肯安份守已,可她那脾氣,再說,這會兒自己要進宮,必是有打算有企求,怎麼肯安份守已?不行,不能讓她進宮,寧氏太婆以命搏了李家平安,不能毀她手裡,我明天進趟宮,求一求劉賢妃,還是讓她落選算了。”李丹若下了決心道,姜彥明伸手揉着李丹若蹙起眉間笑道:“這樣也好,釜底抽薪,徹底了結她這個心思,她死了心,這事也就算過去了,好了,別煩心了,你看看你,眉間都皺出紋路了。”
李丹若由着他輕柔揉着眉間,不再提這件事,又煩惱起那張紙上一堆小娘子來。
郭樹遣過來幾個人都是精明能幹,就是這樣,李丹若也四處奔波忙了十幾天,找各種藉口機會,纔將劉賢妃那張單子上小娘子們私裡明裡細細看了個遍,晚上回去細細理了一遍,隔天進宮尋劉賢妃回稟差使。
“……範家有五位小娘子年紀相當,這張紙上寫了三位,還有兩位,一位說是庶出,不敢應選,一個年紀還太小了些,今年只有十四歲,這兩位我順便也看了看,沒什麼出奇處,先說紙上這三位,三娘子是範相公幼弟嫡女,性子柔順溫和,識書達禮,稍嫌懦弱,四歲那年生母就過世了,隔年父親就續瞭如今太太,繼母進門連生了兩個兒子,聽說三娘子父親性子也弱,很有些懼內,這位太太對三娘子很是一般。”
劉賢妃提起筆,範三娘子名字上塗了一筆笑道:“範家庶女不敢應選,看樣子這眼睛是盯皇后位子上了。”李丹若笑了笑,手指往下移了一行,接着說道:“範五娘子是範相公嫡出幼女,範相公夫人年近半百才得了這個老生女兒,自小疼愛非常,範相公教子極嚴,偏對這個小女兒極偏寵,這位四娘子被寵象只螃蟹,到哪兒都要橫着進進出出,人還算聰明。”劉賢妃笑盈盈範四娘子名字後畫了個勾。
李丹若歪頭看着她,劉賢妃笑道:“你接着說。”李丹若這才接着說道:“範六娘子是範二爺嫡女,天真嬌憨,愛說愛笑,說話不看人臉色,人家惱了,她也看不見,還只顧自說自笑。”劉賢妃高挑着眉毛,一邊笑一邊範五娘子名字旁畫了個圈笑道:“這個備着,還有兩個也說說。”
“庶出是四娘子,謹小慎微,說話行事處處小心翼翼,不該說一句不說,不該聽一句不聽,還有個七娘子,爽朗活潑,很能體查人意,範家幾位娘子,就數她討人喜歡。”
“這兩個就算了。”劉賢妃笑道:“魏家幾位小娘子呢?”
“魏家幾位小娘子都生極好,個個都比範家女兒好,其中魏六娘子生好,風姿楚楚,我見猶憐,真如朵嫩生生半開荷花一般,這位六娘子父親魏三爺是庶出,六娘子很有幾分心計,就是過於小家子氣了,比六娘子略遜色一點點是魏家二娘子,二娘子是魏相公嫡女,生豔麗非常,就象只驕傲孔雀一般,多數時候下巴都是衝上。”
劉賢妃笑出了聲,提着筆兩人名字間猶豫了一會兒,卻沒勾下,只示意李丹若接着說,李丹若笑道:“三娘子四娘子都是庶出,生母都不得寵,魏家沒報上來,這名單上五娘子是魏二爺嫡女,是個才女,走到哪兒都拿着本書,說不了兩句話就得帶出一句詩來,常常無端悲風傷月、感慨流淚,聽說琴彈不錯,不過從不輕易彈奏,若有人請,她就得着惱了,嫌人家把她喻作樂工,要聽她彈琴,得等她琴意大發、自己肯彈了才行,我等了這些天,她也沒有琴意大發時候,就沒聽到。”
李丹若攤手道,劉賢妃笑出了聲,李丹若接着說道:“還有個七娘子,是六娘子嫡親妹妹,這嫡嫡親親兩姐妹卻差極多,這位七娘子生得竟不及六娘子一半好看,生性挑剔,說話刻薄出奇,看誰都象人家欠她幾百貫錢一樣。”
“我喜歡範家那個螃蟹女和魏家這孔雀女,”劉賢妃拍了拍手,彷彿拿定了主意,提起筆紙上邊勾畫邊笑道:“可巧又都是兩位相公嫡出之女,這身份上勢均力敵,至於這位六娘子……”劉賢妃沉吟了一會兒,用筆魏六娘子名字後多畫了圈問道:“魏六娘子和二娘子情份如何?”
“魏二娘子極瞧不上魏六娘子‘裝腔作勢’,魏六娘子卻待二娘子極好。”李丹若應道,劉賢妃撇了撇嘴道:“極好?誰知道心裡想什麼呢,兩個一起進來好,這種半開清雅荷花,也許能對了官家脾胃也說不定,其餘幾家有沒有出色?”
“有幾個,”李丹若指着名單一個個細說了一遍,劉賢妃勾勾圈圈又選了六七個,李丹若看着那些或勾或圈名字,斟酌着詞句笑道:“還有件事,得求您幫一幫。”
“什麼事?你說就是。”
“我孃家五妹妹,懷州知州李玉紹嫡長女李凌波,也報了名字想進來應選,”劉賢妃驚訝看着李丹若,將手裡筆放到筆架上,看着李丹若皺眉道:“你不想讓她選進來?”
“嗯,”李丹若點頭應道,劉賢妃蹙了蹙眉頭:“是她自己要應選?你勸過她了?沒勸住?”
“沒勸,我沒去見她,是她母親執意要應選,唉,也是她意思吧,她母親極疼她,若她不肯,斷不會強她應選,五妹妹向來以才女自居,眼高於頂、目無下塵,進宮不合適。”李丹若苦笑解釋道,劉賢妃瞥了她一眼道:“你勸不住又管不了,就想了這麼個釜底抽薪法子?行,這是小事,我應下了。”李丹若忙笑謝了,劉賢妃看着她笑着搖了搖頭,指着紙上人名道:“這些人你記一記,中元節我請這些小娘子們進宮賞菊,讓官家過過眼,你也進來幫我看着些吧。”
李丹若忙應了,又和李賢妃說了些細務,這才告退回去。